深深看了眼靠在肩上的睡颜,虽带着病容却依旧英俊如昔的鹅蛋脸,鼻直唇薄,秀眉如墨。昏迷不醒却仍透着风华与内敛的沉韵,眉宇依稀可见坚硬与倔犟的脾性。
可博婉玳更想见他睁开的那双墨玉凤眼,无论是动情时双眸流光顾盼,还是沉默时深邃难以见底,都美伦美幻,醉人心魂。
亲了亲他的脸颊,博婉玳浅笑着说:“等朕回来,你便可醒了,这只凤凰也能添上一支翅膀,到时,我们便在下边的梅林里,衬着那红梅白雪,你为朕奏乐,朕为你舞剑,羡煞神仙……”
顺手将盖在他身上的绣毯拉高些,包得更严实点:“次番朕将数月不在宫中,让生儿与暮雪共同主持后宫诸事,另外朕已交待石儿他们,决不准独留你一人在寝宫之内,出入昭阳宫的人,朕已命护卫要特别留意。两个孩子朕也命护卫仔细护着,只要他们一出昭阳宫,便会有护卫一路暗随,以保他们安全,铮儿已懂事,定不会再作出肆意出宫之举。朕别事不求,只望你自己保重,好生将养,定要等着朕带高人回宫……”
两人如此坐在日落时分,晚霞映红天空,洒在两人身上,将一道相拥的身影,如箭般拉的细长,跨过层层宫墙,直射远方……
华凤殿寝殿内,博明铮与博玉舒下学回宫,不见颜墨梵,问过宫侍,才知被博婉玳带走。
博明铮嘟着嘴,生气的坐在床沿,踢着小脚,而后身子往后一倒,倒在锦衾上,翻个身,闻着父后的余留在凤床上气息。忽然,看见长枕下,露着一点点小纸角,好奇的把它拉出来,她虽年纪小,但怎说也读了一整本《三字经》,小信纸上的字绝大多数,她还认得……
当晚,博婉玳与颜墨梵回寝殿后,博明铮要求与母皇、父后一道睡,博婉玳允了……
八月初五
卯时博婉玳率文武官员前往奉先殿祭拜,而后走下百步白玉阶,在奉先殿广场上,留守的文武官员的祝福声中,直接骑上护卫牵来的御马,出征武将也随之骑上战马,直奔宫外……
玉门大开,三军齐备,博婉玳至玉门,坐于御马上,肃目威严的高举奉天剑,举行声势浩大的誓师仪式,三军将士士气高涨,誓师声响彻天际……
此时出征,行军十五日,到原州整顿一番,正好于八月底九月初,与西漠决一死战。
一切似乎都在博婉玳的掌控之中,甚至包括西漠国内在不久后因战书而引发的混乱。
历朝历代血战沙场,都会选在秋收冬藏之后的深秋肃杀之季,不想,博婉玳此番却将开战时间提前了一个月,以至双方前期粮草都不充足。
大耀军民有别,地博人广,西北即便开战,对中原及岭南秋收并无太大影响,后期还可源源不绝的由各处运粮前往原州。
西漠则不同,西漠虽然地广,但大多地方属牧区,良田不多,且人口远不如大耀,出为兵、入为民,此时秋收冬藏之季,西漠女帝收到战书,下令整队点兵,正好误了农时,民怨四起。
对于此事,大耀境内,哪怕最讲究仁义的仕子们,都无人敢说博婉玳不是,西漠数十年来侵略大耀不下百次,从来是未打招呼兵马已到,大耀唯有靠秦家与金家在原州一带的死守,誓死抵拦西漠突忽其来的攻击。而大耀此番是第一次给西漠去送战书,也是双方交战数十年来的第一份战书,已算大义。
后勤队伍的一辆马车中,八个随军宫侍,正低眉顺眼的坐在马车里,每人腰间都有一块证明其身份的银制腰佩,其中一个叫朱儿的正哒着脸想哭。随陛下出征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已经够倒霉的了,还撞上五皇女,可是她说的那般可怜,凤后又有恩于他的哥哥板儿,不帮她,万一凤后有个什么,实在良心过不去,而且这小祖宗肯定不会干休,到时哥哥定要倒霉,可帮她又……朱儿现在也不知道自已做错还是做对了,反正也不知道自已此去是死是活,豁出去了。
在这部马车后,是一部载着御用品的斗篷马车,其中一只大箱子中,博明铮手抱着一尊本是博婉玳送给颜墨梵把玩的,像极了颜墨梵的象牙小偶,呼呼大睡。
她昨日看了信后,就打定主意,要去找博婉玳,求母皇让她一起去,母皇是去打仗的,可她要去给父后找神医。当时她心里颤颤的想过,如果母皇不肯她去,她是一直赖在母皇身边求,让她打死算了。
不想,她沿路问了许多宫侍,都没人知道博婉玳与颜墨梵在哪,却无意间见着一群宫侍打瑶欣宫出来,上前打听,才知是准备随御驾出征的宫侍。萧煦生等人训诫了他们整整一日,千叮呤万嘱托,务必让他们要照顾好博婉玳。
其中一个,正是负责打理颜墨梵寝殿物件的宫侍板儿的弟弟朱儿,于是,博明铮眼珠子一转,心想这下不用求母皇,不用怕被打死了。便开口说有事吩嘱朱儿,带着他入了附近的一间暖阁,连哭带求加威胁的请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