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还是先随朕四处走走吧,刚刚在母后那里坐得有些闷了。”
“嗯。”我点点头,收回手,陪着薄琰风向御花园走去,欣赏那里的美景。
隔了一会儿,薄琰风突然开口唤道:“月隐。”
无人时,薄琰风不会叫我为皇后或梓童,他似乎很随便就唤出了我的名字,而我也应答如流:“何事?”
“密衍的军队与陈靖文在东方边境上打了一仗,却是我们败了,好在伤亡不算最重,只折了四百余人。”
“他们挑起这场战争,必定早有准备;我们备战不足,再加上陈将军的兵力原本就没有密衍大军多,暂且失利,让他们占据上风也是自然的。”我柔声安慰着,接着想了想当前的局势,继续说下去。
“北方的兵力必须防备夷狄人,不得妄动;南方的部队大部分是虞王的旧部,你诛了他全族八百多人,就算倪云杰穷尽心思,只怕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安抚才能重新握住南方将士的心。”
“朕哪里诛了二皇兄的族人,是你和母后做的吧?”
“别乱咬人哪,你明明知道那是先帝的旨意,我只管你可安好,其余的事都是太后和众位辅政大臣共同商议的。”
我反驳薄琰风的叫屈,笑着说:“倪云杰虽然缺少沙战征战的经验,但此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凝聚力,能让将士们信任、并心甘情愿地追随他。我相信他以后定会想出办法,操练好南方的部队,支援陈将军。”
“月隐如此倚重他,倒让朕有些介意了。”
“我给你找了一个既能打仗又忠心的好将军,你却来和我闹别扭?”
薄琰风嘻嘻一笑,突又叹道:“那简皓阳最近按兵不动,不知是何道理?”
“他平了虞王的反叛,你还没有奖励哪。”很少见薄琰风忽略了什么,我抓住机会大肆嘲笑,“谁让我们的皇上不肯将妹子嫁给西行大元帅的独子,好意思让人家白干一场。唉,这人哪,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喂草,也忒小气了吧?”
“你这样说,就是真的愿意封一个郑国夫人,再收她为妹子,送去与简元帅的公子完婚了?”
“我答应的事便要做到。”
“月隐说得不错,朕要先稳住简皓阳再说。不过,此人如此看重权势,待朕平了密衍之后,定要想个办法,重新整编西方的军力。”
我点点头,却不想插口。
这国事与军事烦人得紧,而且如何处理它们也是薄琰风的本职工作,我可不能替如今的他代劳了。
“对了,对于这此的战争,你可有把握取胜?”
“说实话,朕确实没有十足的胜算。因为密衍此次是万众一心,想一举解决数百年来的纷争与仇视,踏平我朝。可我们这边却先有了内斗,朕无法全权指挥西面的军队,先帝又在这当口驾崩,民心也不甚安定,这气势上,我们就先逊了。”薄琰风一面散步,一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前日看了地形图,发现密衍的国土也与夷狄的领土相接,怎么他们这次没有分兵防范?”
“朕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密衍不防御夷狄,肯定是与那些野蛮人达成了协议。在进攻我们的同时,夷狄人不会趁机侵略他们。说不定,密衍便是以打下我朝,继而瓜分河山为诱饵,稳住了夷狄。”
“你就不想想办法?”
“朕也遣人去了夷狄,想说服他们联合进攻密衍,但朕的使者却被他们割了鼻子和耳朵,打得半死送了回来。”
“他们怎会对密衍如此忠诚?我想,你也应该对夷狄开出了非常丰厚的条件吧?”我脱口再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朕事后探听到,密衍的国君把他最小的女儿许给了夷狄的大首领。那个夷狄人立刻杀了自己原来的妻子,只封了密衍的公主为正妃。他们如今是姻亲了,利益相同,自然不会再理会我们。朕现在只是庆幸,朕派去的使者保住了性命,还有夷狄人没有趁机攻打北方边境。”
“那密衍的公主多少岁?”
“听说刚刚十三岁。”
我无语望苍天,再想到被夷狄大首领杀死的原配,再一次觉得活在古代的女人真可怜。
“他们不打,很有可能也是不知道密衍能否攻入我朝。若见战事吃紧,那群家伙就会缩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按兵不动,若密衍占了上风,估计夷狄就会响应出兵了。”收敛心神后,我回到了正题。
“这正是朕最担心的地方。”薄琰风说到这里,第一次在我面前叹了一口气。
“难道除了战胜密衍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想到目前是敌国占了上风,估计夷狄不久后以会就出师,犯我北部,这的确有理由让薄琰风这位新天子烦恼。
“自然是这样,朕必须在一月内破掉密衍的大军,否则夷狄再入战场,我方就危险之极了。”
“好在你还算争气,在如此紧要的时候恢复了心智,否则你家三百年打下的基业就完了。”我笑着说:“你肯定有办法,是不是?”
“果然什么都不瞒了月隐。”薄琰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知道卖关子逗我着急是不行了,便缓缓给我讲了下去。
原来在薄氏皇朝与密衍之间,还有叫做琮的弹丸小国。这地方的面积只有我方一个县的大小,人口也不多。但它正好夹在薄氏皇朝与密衍之间。
由于琮国一面是峻岭,一面是激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道路又窄又险,就算正常行军也时常摔死、跌伤人。所以薄氏与密衍都想握住这个要害,却没有吞并这个小国,默许它目前在双方之间,生存了三百多年。
“若我方能分兵通过琮国的险路,尽快插到密衍后方,再配合阵前的兵力,两军合力前后夹击,定能打密衍撒手不及,说不到到时还能趁机将扰我边境数百年的敌人一举歼灭。”
“可惜琮国明白生存之道,不愿借道给你带兵通过吧?”我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再想到假途灭虢的典故,心知那琮国的国君应该不会那么笨吧?
“其实若要举国全力强攻,我朝历代先帝都能在付出一定的代价后,最终拿下琮国,密衍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然而如此一来,惊动了敌国,让对方有了防备就算不得奇袭了。”
“你许给琮国什么好处?”我猜薄琰风行动迅速,见说不动夷狄应该派人前往了琮国。
“朕答应,如果攻下密衍就与琮平分他的国土,为此还送上了签订的国书,以及大量珍稀异宝。因为琮的国君非常爱财。”
“可是他还是不答应吧?”我直觉那个小国的君主不会像左传中记录的那个国君那般轻易上当,否则薄琰风说到这里也不会皱起眉头了。
薄琰风点点头,终于苦笑着说:“换了是朕也不肯,谁愿意放弃守了三百多年的安稳,轻信一个没有拿到手的承诺。不过朕对琮国说,如果我朝败了,密衍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到时不仅得不到那一大片土地,他们也有灭国之忧。”
“所以他们也没有退回你送去的礼物,如今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说不定已经开了好几场会,讨论借不借道的问题吧?”
我虽然习惯了宫廷生涯,面面皆能做到泰然处之,可是我与薄琰风私自相处时,叫不出这家伙为皇上,也不想犯贱地自称什么‘臣妾’;因此张口就是‘你’呀,‘我’的,自然得如同薄琰风还是以前的傻子一般。
这个男人好像也习惯了,不仅没有动怒,而且还好像非常乐意听到我这般亲密地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