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起眉头,见秋惜云神色虽是淡淡,但眼中少见的浮现出微弱的得意之色,不禁脱口问道:“莫非,你之前在宫中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你倒是不笨呀。”
“难道,五皇子的突然出逃是你指使的?”
“指使谈不上,我只是很好心地暗示他,薄琰风很快就要找到合适的借口杀掉他。他自然吓得半死,所以我让人偷来皇帝的令牌,再安排人用药物控制守城的士官,助他出京时,他慌忙答应,就连母亲和妹妹都不顾,立刻前去投奔曾经与他有过师徒之谊的简皓阳了。”
“想必你早在之前就让人四处造谣,污蔑简皓阳会反。如今五皇子又去了他那里,你再将谣言升级、扩大,说成是西行大元帅勾结夷狄,打算另立新君。”我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
“你最早之时,应该派遣心腹去了夷狄人那里,以简皓阳的名义与他们商议合作的事,难怪那个蛮族突然大举犯境。而且他们随时关注中原的消息,自然会在五皇子到达西路大军的营帐之时,派人过来再次商量以后的战事。如此一来,就算简皓阳将夷狄的使者与五皇子全数送到京城,但他也担心皇帝会怀疑他,所以被逼,不得不真的反了。”
“我说过,你的确相当聪明,这么快就明白过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已经不是想当皇后的理由了。你明明是在挑起两国的战争,想造成薄氏皇朝的****!”
“你和别的人一样,知道我的名字后都没有感觉,因为我这个姓氏仅在薄氏的乱臣逆子开朝之初被禁止过,如今它已是一个寻常的姓氏了。”
我一头雾水,皱眉看着秋惜云,暂且没有接她的话。
“怎么?你还没有想起来吗?啊,你那被次毒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过,就算你现在还记得前尘往事,大概你也不会想到薄氏正是从我秋氏手中夺走的天下吧?”
我大惊了一惊,由于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当然没有仔细研究过他们的历史。没相到,这个看起来对薄琰风极有感情的秋惜云,竟然自称是前朝的公主?
不过,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也不奇怪她刻意接近薄琰风,隐忍了那么久,现在还暗中做了那么多的事了。
“你做的这些,并不能颠覆一个坚如磐石的皇朝吧?”我很快压下惊讶,飞快说到,因为此刻并不是感慨的时候。
对方既然把这样极为隐秘的事大大方方地告诉我,那就表示,她今日约我来并不是为了太后的药方,而是打算除掉我。
“薄氏如今气数未尽,我自然明白这一点。就算我们多年来苦心经营,在他们的各路大军中皆安有自己人;就算我们与夷狄同时发起进攻,也无法一战成功。”
“那你为何……嗯,我明白了,你没有想过复辟成功,你只是想挑起内乱,让灭你皇族的仇人死得越多越好?”
“不错。”
“百姓是无辜的。你只为一己之私就挑起战火,害了那么多的生命,难道就不怕折寿么”
“他们认贼作父,弃自己真正的主人不顾,认了薄氏为中原之主,这就是无可饶恕的罪孽!这三百年来,百姓们只要自己吃得饱、穿得暖就不思反抗,任由薄氏的逆臣们篡夺了我祖上的千秋基业,这样的渣子不是我朝的子民!”
“就算你有满腔怨气,但薄氏已经立朝三百余年,莫说百姓们这样,恐怕就连你们自己也对复仇不抱什么希望了吧?再说,在如今这样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居上位者只要有本事让百姓安居乐业,你们何苦硬要在意是谁做皇帝?”说到这里,我在心里想,反正大家都是同一片大陆的兄弟,又不是帝国主义入侵。
“你倒是很大方哪。这番道理为何不向薄琰风去说?看他愿不愿意把皇位让出来?”
“他当丈夫不合格,但做天子却是极好的。我想,当初他们的祖先既能夺走你们祖先手中的江山,只怕也不全是他们的错吧?”
“就算我朝祖上有不适之处,但身为人臣,理应归劝天子,而不是起兵造反!”秋惜云森然说道:“如今,我不过是打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你……”
“宫月隐,你说得不错。薄氏根本已稳,就连我朝遗留下来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旧臣们也日渐失去了反抗之心。我与身边的亲近侍婢也只得每日不停默默念着这数百年来的血海深仇与奇耻大辱,才能不忘了我们高贵的血统,提醒我必须找到机会,惩罚那些乱臣贼子。”
“所以你明知道策动造反也不一定成功,所以就想生下薄琰风的孩子,然后找机会害死皇帝,让自己的儿子登基。他身上有你皇族的血统,日后只要与你族中别的女子结合,生下血统更纯正的继承者,也算是夺回了皇位吧?”
“可惜,这个计划原本很顺利,但谁让薄琰风突然移情别恋,迷上了你。为了你,他不碰别的女人,包括曾经发誓要得到的我。”
我听秋惜云说得这里,终于露出浓浓的怨恨,不用想便知她现在恨死我了。
“既然他如此专情,我也迫不得已,做出选择,让薄氏大伤原气。”
“密衍犯境时,你还幻想用原计划接过薄氏的整个江山,所以才暂且没有异动吧?”
“你又猜对了。唉,宫月隐,其实在你被我毒了之后醒来,我还蛮喜欢你的聪明,如果你没有让薄琰风痴迷,我倒是真的很想和你成为朋友,在遇到难事的时候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我想到最初对秋惜云曾经产生过的好感,也明白她这句话倒是没有哄我。可惜我们的原则不同,又因薄琰风与处境不同,注定了是不可调和的敌人。就算我不想杀她,她如今恨死了我,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了。
可我还是想努力争取一下。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是吗?”秋惜云不可置否地问道。
“说出你所有同伴的下落,让琰风去安抚西路大军,然后携全国之力击退夷狄,减少战士们和百姓的死伤。我想,琰风念着你们的过往,以及你幡然悔悟的份上,一定会网开一面,宽恕你与你的族人。”
“原来你的看法,还是老一套的,冤冤相报,何时了。”秋惜云突然轻轻笑了笑,“可惜我奉行的,向来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道理。”
我正欲再说,却看见秋惜云背后的墙上出现一扇暗门,琴儿从容从中走出之后,那门又与整堵墙融为一体,竟是瞧不出丝毫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