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转着念头,想着薄琰风那懵懂无知的模样,不愿被他连累,在危机四伏的宫中束手待毙,立刻拿定了主意。
挨到夜深,我吩咐琴儿早早打发宫婢们去歇息,然后让这小丫头找出一套行走方便的黑色短打衣衫,叮咛她留在屋中,看好被我哄睡的薄琰风。
凭着做刑侦时勘察地形的经验,我努力回忆起冷宫的方位,花了些功夫,避过值夜的太监和宫女,顺利地在大得像座迷城的皇宫里,找到了以前只去过一次的冷宫。
照看冷宫大门的几个婆子也睡了,她们留下两名人值守,不过全都倚着门板打盹儿。
我还是不敢就这样大模大样地从她们之间穿行而入,只好费力地翻墙,跳进院中。
来到那女子的屋外,窗户突然支开,她显然也会些武术,才知道有人翻墙跳入。
“来者可是三皇子妃?”
“你知道我要来?”
“你若再不来,我就当自己上次看错人,认识了一名愚蠢的女子。”
我微笑,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淡淡的亲切感。
或许,是因为她被囚于此地,而我也困于皇宫的相同境遇吧。
“你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未出这宫门就已知道我如今的挂名身分了。”看着窗内的女子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我低笑着夸赞。
不经意地打量后,我还发现她皓白如玉的前额正中,画有一朵有着三片花瓣的殷红腊梅。
这朵小小半开的梅花,越发衬得她额头的肌肤胜雪,居然让这朵被世人普遍认可为,拥有倔傲风骨的清幽红梅,显出几分难见的娇艳与风情,让人止不住暗暗称奇。
“我只是了解薄佑阳,他见最聪明、最能干的儿子傻了,一定会给他塞个没有威胁的正妃。”女子坦率地解释我的疑惑。
“宫中有人几次三番想杀掉薄琰风,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叫他……”
“人都傻了,我再叫三皇子,反而像是在讽刺他了。”我淡淡说道,心里再感好奇。
“我可以问问吗?你似乎从来不将自己目前的处境放在心上,居于冷宫中都能泰然处之。但你好像有些在意忘忧宫中的那个白痴皇子?”
“当年薄佑阳将我接进宫,又贬入这里时,只有那位三皇子曾经帮助过我,劝说他那位父皇,不要做这样的事。”
原来如此!
我此时此刻微微有些佩服那个笨蛋了。
在薄琰风没有变傻之前,为了网络民心,竟敢公然反对一国之君强娶民女的事。虽然他相助的动机不纯正,但确实与他那些只知道讨好天子的兄弟,还有朝中的大臣们不一样。
“嗯,你去接近太子吧。”那女子似乎不愿意继续有关薄琰风的话题,她突然给出了一个实际的建议。
“太子?”我愣住了。
那名病太子应该不喜欢行事张扬,恨不能他快些死去,以便接任储君一位的弟弟吧?
“太子为人忠厚,心肠特别软,他虽然以前和三皇子略有不和,但他与三皇子毕竟是同胞手足,而且东宫与无忧宫同在皇城中。你若能与太子交好,他日后必定会维护你们夫妻的。”
“谢谢。”我见她说完话之后就关好了窗,知道她不愿再交谈,但道谢之后还是忍不住再开了口,“我以后要如何称呼你?”
“我姓秋,名惜云。”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秋惜云,一个动听却有些哀伤的名字。
我直觉这个女人背后肯定有故事,但如今我要尽快回到忘忧宫,而且不能惊动任何人,所以只能迅速离去。
伸手搭在墙上,我用力一蹭,打算像来的时候那样翻跳出去。
没想到宫月隐这副没用的身躯,之前已经耗了许多力气,我的胳膊现在撑不稳,斜斜从墙头栽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
“谁在那边?”
打盹的婆子们立刻惊醒了,我感到脚踝钻心的痛,却又不敢耽搁。
咬牙忍着不便,我以这副躯体最快能达到的速度,尽量让自己淹没在宫殿黑暗中的一角。
好不容易骗过冷宫那两个老眼昏花又懒得仔细查看的婆子,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忘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