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三殿下如今虽然痴了,但他应该不会忘记幼年时习的礼仪。你怎么能纵着他这样吃东西?让别人看到,有伤皇家颜面。”
“回太子妃,妹妹也有心教导,但皇上说不必约束琰风的言行,他想怎样,我们都顺着就是了。所以妹妹不敢违旨,只能随他高兴。”
我当然知道薄琰风的教养不错,但这可怜的孩子只怕是童年时被憋得太狠了。所以心智退化后见皇帝和皇后居然都不再管教,他便像放出笼的小兽,闹腾得可欢了,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更加调皮,言行都放纵之极,全无皇家风范。
我也懒得约束薄琰风,只要没有危及他的安全和健康,就一切随他了。
“哼,这也真是奇了。母后教导甚严,三皇子说什么也不能……”
“算了,就让三皇弟像这样快乐地过着吧。反正这宫里,也没有人敢笑话他。”
我见太子说话有气无力的,但太子妃听了就没有再继续讥讽了,便知骄奢的女人还是有些顾忌这位病弱的太子。
“月隐,这个芝麻最多的给你!”薄琰风说着,把一个白玉酥放在我面前的碟子上。
他拿起了盘中的另一个酥皮点心,正要用力咬,突然歪着头想了想,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另一个玉盘中的栗子酥拿到了太子面前。
“原来琰风还记得,我喜欢这个。”
我听太子此刻怔怔出神,也不叫薄琰风为三皇弟了,口气还颇为怀念,顿时觉得有戏。
顾不得脚痛得厉害,我微笑着拍了拍薄琰风的背,示意他不要吞得太快,转首对太子说道:“让太子殿下见笑了,琰风一片赤诚之心,请你原谅他的失礼。”
“我怎会怪他?记得小时候,我与三皇弟的感情是众兄弟中最好的。三皇弟总是记得我钟意之物,时常让人送来。可惜我与他成人后,却似乎有些生分了。”太子没有再失神,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称呼也改回来了。
什么叫有些生分?
这白痴没有变傻前,恨不得太子快些闭眼吧?
我心中暗道,转眼见太子妃露出厌恶的神情,知她嫌薄琰风用手送来的食物脏,但太子居然吃下了那份栗子酥,让我对这个病恹恹的男子更有好感了。
“三皇弟患了这场大病后,我没有及时来看他。若不是母后前些日子提醒,我几乎都忘了,真是惭愧。”
“太子殿下说笑了,你的身体也欠安,应是我与琰风前去探望。”我客套了几句,稍稍控制了薄琰风吃东西的速度,又慢慢看向太子妃。
“姐姐脸如玉盘,贵气逼人,真让小妹由衷折服。”
“是吗?”太子妃喜欢被奉承,她那傲慢的目光终于停在我的脸上。
“姐姐今日屈尊来到这里,让妹妹想到皇上为我与琰风指亲那日,曾经赏下步摇和环佩各一对。”我说着,向琴儿点点头。
小丫头立刻进入内阁,将我说的东西放在用红绸铺垫的银盘上,郑重地捧了出来
“今日相见,妹妹想将它们转赠姐姐,不知意下如何?”
“父皇赐给三皇子妃的礼物,我怎敢收下?”
太子妃原本神色淡淡,可她见这对步摇用纯金制成,它们形若飞凤,微展的翅翼中镶着精致的玉片,口衔小小的青色珠串,静静垂下;那对环佩更是用上好的良玉制成,当真是做工精湛,样式典雅,色泽明丽,贵重无比,她便略收了骄气。
“我从未佩戴此二物,父皇赐下时也说过,日后随我处置它们。妹妹福薄命浅,如此珍品,原本就要姐姐这般的尊贵气质才能相衬,就请姐姐笑纳了吧。”
太子妃推辞了几句,她身后的宫婢替她收去了首饰,想必这些奴才也看出主子喜欢得紧。
这样一来,太子妃对我倒是多了几分好脸色,估计日后没有事也不会跑来忘忧宫寻薄琰风的晦气了。
“我们也打扰三皇弟他们夫妻多时了,不如回了吧。”太子看了我一眼,突然提议。
太子妃正盼着有人这样说,她立刻起身,带着她那些同样高傲的宫人们,准备离开。
不知为何,我就是知道,太子瞧见我额上不断渗出冷汗才匆匆提出告辞。
感激地看了太子一眼,却见他也对我淡淡轻笑,知道我承了他的情。
这样的默契又让我想到了和郑利一同研究案情时的情形。
默默目送太子等人离去,我耳边响起了傅羽卿微带笑意的语声。
“三皇子妃,你是要跟着太子一块去东宫做客,还是让在下继续给你按按脚啊?”
我对太子离去感到不舍,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微微一惊,我收敛心神,请傅羽卿为我再治治脚。
被太子妃的宫婢踩到之后,估计我复原的时间会延长了。
唉,用脚痛和两对饰品略微消除太子妃的敌意,应该还是划算的吧?
薄琰风根本不管之前发生的事,只顾埋头大块朵颐,让我微觉羡慕。
我们这些理智正常的人觉得白痴可怜,岂不知这家伙逍遥自在,心中完全没有计较得失,远比寻常人活得简单、快乐。
说不定,这样的薄琰风能以高寿辞世——
当然,前提是他必须躲过宫闱中的种种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