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跑边问他,那玩意儿你哪来的?没事干拿着那东西干嘛?王栋得意洋洋的刚想说,我又后悔了,跟他说,算了,你不用告诉我哪来的,当我没问。
在二楼上,我稍一摸索,就找到了那妖异男人所在的房间,没有再碰到任何阻碍,看样子,我们的迂回战术很成功,大多人被引到外面找我们去了,一拉门,没关,我跟王栋鱼贯而入,一眼看到按北斗七星位排列的长明灯,以及,躺在主星位上的那妖异男人。
如果不出意外,楼下血祭的排列,绝对跟楼上分毫不差,我并不明白其中意义,但这不妨碍我的判断。
“你们……”那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见到他的第一时间,我跟王栋同时惊呆,因为他的相貌,已经完全与先前的俊美没有丝毫关联了。
他狭长的双眸,如血般鲜红,又像暴怒的野兽,只是令人惊悚的是,他浑身上下,如同碎裂的玻璃般,布满密密麻麻的蛛网,连同双眼都在所难免,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球晶状体的碎纹。
我被他的眼神看的极不舒服,他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随时准备露出锋利的毒牙咬中猎物,喷出毒液。
忍耐不了这种赤、裸、裸的敌意,我抬脚就踢碎一盏长明灯,防风的玻璃罩子破碎,灯油撒了一地,地面上轰的一声就着了一大片,那男人还是牢牢盯着我,但我明显看到他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王栋也不是省油的灯,年纪轻轻靠自己能力能混个小主管,自然是极善察言观色的主儿。
他毫不犹豫的踢倒另一盏长明灯时,那人终于忍不住了,怒吼一声‘住手’!还没说出下一句话,王栋已经破口大骂,吼你麻痹,你爷爷就踢了怎么着?说着他又踹倒另一盏长明灯,那人终于忍受不住了,森冷说,立马住手,我放你们平安离开。
我无视地上越烧越烈的火,乐呵呵接过话,平安放我们离开?可我们不想你平安啊……我跟王栋一唱一和,一脸泼皮无赖姿态,戏弄着这险些玩死我们的吊毛,心里大爽。
当初我跟王栋玩的好,还真不是因为跟他住一个宿舍的原因,那必须是我们臭味相投,肚子里的馊水都一个味儿。
那人脸色憋成酱紫色,怨毒盯着我们,看了半晌,仿佛想把我们的样子,牢牢印入灵魂,良久,他忽然悲愤仰天大笑:“本座空活两百余载,今日,居然栽在两个泼皮的外行上!”
我跟王栋对视一眼,发觉他正掰着指头,貌似在算日子,我骂他,傻货,两百年前是清朝!
上上下下打量那怪人一眼,出奇的,我居然没有去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度,两百年……不死?换做当初,或许这种话连在我的思想中都不会出现,而如今,我竟然信了,而且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了,兰玫那种活蹦乱跳的尸体我都见过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世上真有这种活很久的老妖怪?
“兰玫是你制造出来的?还有外面那个小鬼。”我盯着那男人问,他愣了下,异常诧异的说,兰玫?如今居然有人记得这名字,有趣有趣,那都是……光绪二十三年左右的事情了吧?
“可悲,可叹,苟且两百余载,事了老底都要被人发现了?嘿嘿嘿…说的不错,兰玫和外面的尸卫都是我养的尸奴,如若不是光绪年间,我早早得了痨病,又怎会走上这条我最不愿意选的路呢?”那男人嘴角喷着血沫,整个人仿佛快要到了崩毁边缘。
王栋眼珠子乱转,问我痨病是毛?我低声说,肺结核,也叫肺痨病,古代这是绝症,治不了的,看样子他早年就开始利用尸奴续命了。
“我有点不安心,这货不会在拖延时间,想叫那两个尸奴什么的来黑我们吧?”王栋有些疑虑,我嗤笑,不可能的,这货就半口气了吧,他说尸奴是他制造的,那么想控制尸奴的话,说不定也要什么条件,慕容烟之前不是说了吗?如果尸奴能反抗的话,很有可能会因为压迫而噬主。
王栋略微安心,他纳闷问我,那妞的确漂亮,不过你跟他认识多久了,这么相信她?我没回答王栋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信任慕容烟。
我盯着那男人问,能说说你的过往吗?我挺有兴趣。他明显怔了下,随即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问,你不怕我拖延时间?我笑而不语,心说,这七星续命,八成是你最后的活命机会了吧,被我们搅局破坏了,还有什么好怕你的?
“也罢,很久没跟人说话了,跟你们说说也无妨。本座朱天赫,记住我的名字。”
似乎察觉我眼神有些奇怪,朱天赫轻笑,声音沙哑的自嘲说,虽然看不出你有什么门道,不过你是个聪明人,没错,我的确有些大明皇室血统,我所学,大多传自大明时皇室当初收集的典籍,包括如今用在我身上这些‘百炼墨油’……
我眼皮微动,是油?我再次注意到朱天赫身上那层黑乎乎的粘稠东西,他似乎不能脱离那层‘百炼墨油’什么的东西,而且他的身体也不能动,这让我更加安心,平静听他诉说。
“都说大明毁在那帮没卵、蛋的阉货身上,这话对也不对,我不否认那些阉货坏事,但也到不了彻底动摇大明根基的地步。”
朱天赫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他提大明是在缅怀还是愤怒,他后面说的话,倒是让我彻底愕然了。
朱天赫出生到懂事时,就开始续金钱鼠尾辫,丝毫没有留下一点所谓的汉统,甚至于当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姓朱,年幼时,朱天赫除了知道自家除了贫寒外,就是留了很多不知所谓的大量古本,而他的信念,自始至终只是在满清统治下,金榜题名,做个满清的臣子。
这种事无疑是可笑而戏剧的,堂堂大明皇室后人,不光不知自己的身世,还要去做敌人的臣子。
自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皇室后人诞生后,身边没金银财宝,更没追随者,思想自然会落在与普通民众相仿的观念上,朱天赫出生在光绪年间,也正处清朝改革内斗最严重,朝堂最混乱的年代,作为明朝皇室后人,朱天赫唯一继承的就是一个聪慧的头脑,和比他人更丰足的书籍资源。
光绪十七年,朱天赫一如寻常百姓,经媒人介绍,娶了年轻平凡的徐氏为妻,隔了两年,徐氏肚皮一直不见动静,长辈不由急切起来。
而一心考取功名的朱天赫并不以为意,加上两年间已经跟徐氏生出感情,对长辈的担忧自然是一笑而过。
日子久了,为了自家香火,朱家长辈提出休了徐氏,再娶一房的意见,朱天赫无奈,以乡试将至为由,暂时拖延,奈何朱家长辈认定没有孩子的问题出在徐氏身上,成日提及,朱天赫烦不胜烦,无奈说,徐氏温婉,持家勤俭,待我不薄,来日若我金榜题名,自然可再续妾。
这话暂时稳住了家中长辈,朱天赫终于清静下来,有时间静静读书了,恍若毫不知情的徐氏成日侍奉左右,一起迎接乡试的来临。
来年科举,聪慧过人且学识渊博的朱天赫,顺利通过乡试、会试,眼见即将参与殿试,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哪知身子骨向来不好的朱天赫忽然病倒,成日身体无力,咳嗽不断,本想强撑到殿试,谁知病情日益加重,实在撑不住了,无奈找了郎中后,诊断的结果却让朱天赫感觉遭了晴天霹雳。
他竟染上了肺痨,这可是绝症,一时间彻底绝望的朱天赫,再也没了考取功名的心思,浑浑噩噩中黯然返乡。
得知朱天赫得了肺痨,连带直系亲眷在内,所有人避他如蛇蝎,除了徐氏一直不离不弃的照料,朱天赫几乎无人敢于接近,大病如洪荒猛兽,朱天赫除了闭目等死外,别无选择,若非还有徐氏在旁,朱天赫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到死亡来临。
细心的徐氏对朱天赫的照料是无微不至的,担心他无聊,徐氏甚至搬来了朱家大量藏书供朱天赫解闷。
帝王家的藏书,除了大量的孤本、古本,帝王心术之类典籍自然是其中重中之重,而除此之外,最偏门也往往最受帝王重视的一种奇特书籍,同样是帝王家最爱收藏的书籍,那自然就是——长生术。
在众多书籍中,朱天赫无意发现一本让他着魔的古本,古书无名,其中记载了大量闻所未闻,晦涩难懂的奇门秘术,而不管其中内容真假,大部分内容的指向都是——长生。
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朱天赫将全部心神侵入其中,难以自拔,他始终认为自己注定要成人上人,怎能如此草率就结束了一生?
岁月如梭,流水无情,弹指一载春秋已过,朱天赫虽然全心扑入了手中的古本,奈何从未接触过玄门之术的人,是难理解其中一些内容的含义,一年时间他非但没有吃透这本书,反而病情越来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