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凌雪拉住孟乔的手，轻轻地对他说：“孟乔，你冷静一点。我知道方大哥和小航的牺牲，你很悲痛，可是参谋长和大队长，和你同样悲痛。参谋长是小航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比你更伤心，邢大姐和小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参谋长，大队长，原谅我刚才太过悲伤，方涛和我十多年兄弟，上一次若不是他冒着违反军令的危险拼死相救，我早就已经死在华雄手里了。方涛死得惨烈，他走的时候，身上七处枪伤，都是冲锋枪的伤口，鲜血染透全身……”孟乔依然悲愤难抑，方涛临死前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可是听到凌雪的话，他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对方铮和田云涛说，“是我言重了。”
“孟乔，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作为军人，我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我们最痛苦的就是曾经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战友倒在自己身边。”方铮目光沉痛地凝望着墓园深处，作为一名老特种兵，他曾经一次次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一次次亲眼看着前一秒还笑容灿烂的战友，一瞬间倒在自己脚下。
“可是作为一个战士，面对倒在我们身边的生死战友，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悲伤流泪，不是踯躅不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擦干泪水，振奋精神，前赴后继，将那些依然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以此来告慰烈士的英灵。”方铮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他很快就从巨大的悲痛中振作起来，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
“老首长说得对，很多人以为，作为和平年代的军人，战争似乎离我们很远，牺牲似乎离我们很远。他们不知道，正义与邪恶，犯罪与惩治，流血和牺牲，几乎每分每秒都存在于我们身边。”田云涛望着孟乔的眼睛，神情凝重，目光却很坚毅。
“孟乔，方涛走了，小航走了，可是华雄还在逍遥法外，他们的罪恶还在继续。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很多原本幸福的家庭因为他们的罪恶生不如死，家破人亡，所以我们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我们只有尽快将华雄缉拿归案，将他的手下一网打尽，才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方涛和小航，对得起我们的人民。”
听了方铮和田云涛的话，孟乔渐渐从伤痛中走出来，坚定地向他们保证，“参谋长，大队长，孟乔向你们发誓，我一定将华雄绳之以法，为民除害！为方涛和小航报仇！”
“好，孟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方铮望着孟乔，伤痛的眼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再跟我说说，既然小航对华雄早有防备，他最后是怎么牺牲的？小航是个心细的孩子，他临走的时候，留下过什么线索或者遗言没有？”
一听方铮这样问，孟乔不由得又想起了卓航牺牲时的样子。孟乔原本不想对方铮说出卓航身负重伤的事实，担心方铮会更加伤心，可是方铮这样一问，他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所以他只能强忍着悲痛，如实地对把卓航的情况汇报给方铮。
“参谋长，我们行动前，小航要求化装成学生去寻找华雄，当时我要和他一起化装前去，他说华雄诡计多端，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当过兵的，这样反而会打草惊蛇，所以他坚持单独前去。”
“我看他在这次国际特种兵竞赛中智勇双全表现不凡，所以也没有特别反对，只严令他见到华雄时不能轻举妄动，并且每隔十分钟向我报告一次方位，没想到小航还是出事了。”
对这件事，这两天孟乔一直深感愧疚，若不是卓航的提醒，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将更加惨重。可是他却没有保护好卓航的安全，让一个这么阳光，这么优秀的战士就这样失去了他年轻宝贵的生命。孟乔总觉得卓航的牺牲，他应该要负很大的责任。
“孟乔，小航的事，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接着说。”方铮语气低沉，却很坚定。
“方涛牺牲以后，我得到莫非的消息，说他们在离３１９国界碑不远的一片茶园里找到了小航。可是等我赶到茶园的时候，小航已经身负重伤，气息奄奄，昏睡过去。”孟乔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当我抱起小航，呼唤着他，小航醒过来一看到我，就跟我说了一句‘他是……茶……’”
“茶？”方铮和田云涛同时问道。
“是啊，尽管当时小航气息微弱，但是我敢肯定小航说的，就是一个茶字。可是说完这几个字，小航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我再也听不清他后面说的话了。”孟乔肯定地说。
“当时，周围有什么异常吗？”方铮低沉地问，凌雪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压抑的悲伤。
“小航说完，一直用手指着身后的茶园，眼睛也一直望着茶园深处。”孟乔回忆着说，“可是令我不解的是，我让莫非他们在茶园里搜寻了很久，什么也没见到，那就是一片普通的茶园，并没有发现任何与别的茶园不同的地方。我检查了一下，小航身上的背包也还在，只有我给他的手枪不知去向，除此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小航会不会是在茶园里发现了华雄的踪迹，然后被华雄察觉，遭到他的毒手的呢？”田云涛浓眉紧蹙，沉思着说。
“有这个可能，这个华雄心狠手黑，他一定是发现了小航，所以杀他灭口。”方铮表示了赞同。
“我觉得如果只是在茶园里遇到华雄，小航不会在他弥留之际特别在我手心里写下那个茶字，我觉得这个字一定大有玄机，而且肯定和华雄的身份有关。可是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孟乔提出了他不同的想法，这也是这几天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小航会不会是想告诉我们，华雄就是那片茶园的主人？”田云涛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回来时已经委托云南警方查清那个茶园主人的真实身份，有消息他们会尽快跟我联系的。”孟乔回答说，“再有，小航离开我去找华雄时跟我提过一件事，他说这个华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有个外号，名叫老板。我想小航写这个茶字，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华雄是茶园的老板，或者是做茶叶生意的老板。”
“不管是茶园的老板，还是做茶叶生意的老板，总之，华雄一定跟茶叶脱不了关系。”方铮语气坚定地说，“所以，我们应该告诉云南警方，今后一定要密切注意一切与茶叶有关的人。即使再狡猾的狐狸，也一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参谋长说得不错，方涛和小航的血不能白流，华雄已经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两次，下次再碰上他，如果再不能把他缉拿归案，给方涛和小航报仇，我孟老虎誓不为人！”孟乔抬起头来，望着墓碑上卓航灿烂的笑脸，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悲伤，只有对华雄刻骨的仇恨和坚强的决心。
“好，孟老虎果真名不虚传，也不枉小航那样崇拜你一场。”方铮欣慰地望着孟乔，随即却又深叹了口气，“只可惜，这辈子，我是再也得不到小航的原谅了。”
“不，参谋长，小航他是爱你的。”孟乔抬起头来，满怀愧疚地望着方铮，“我怀疑这个华雄武功高强，小航可能是受到了华雄的突然袭击，我见到他时，他身上见不到任何伤痕，也没有一丝血迹，可是他已经五脏俱碎，筋脉皆断。”
“五脏俱碎？筋脉皆断？！”方铮和田云涛同时惊问。方铮声音颤抖，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
“是啊，小航气息奄奄，可是他还是拼尽全身力气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队长，原谅他＇”说到这里，孟乔眼圈一红，语声哽咽，“当时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直到见到方参谋长，我才明白了，他是希望我能够原谅参谋长上次那件事。”
孟乔目光坦荡地望着方铮，“所以参谋长，我相信，小航是爱您的，他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原谅他的父亲。”
“这个傻孩子啊。”方铮听完孟乔的话，终于老泪纵横。
“参谋长，这是小航临走的时候送给宝宝的小金锁，他说这是他来特种大队的时候，他的奶奶亲自给他戴上的。”凌雪含泪望着方铮，把卓航送给她的小金锁放到方铮手上，“我想您应该把它带回去，给老人留个念想。”
“不，既然金锁是小航送给孩子的，你就帮他保存着吧。”方铮把小金锁放进凌雪手里，“小航的爷爷奶奶，都是军人，他们为革命奉献了一辈子，现在虽然年事已高，小航又是他们唯一的孙子，小航的牺牲，两位老人悲痛万分，可是他们还是深明大义的，他们为小航感到光荣。”
“参谋长，等孩子生下来，我和小雪一定带着孩子来看望两位老人。”孟乔扶着凌雪，动情地对方铮说。
“好，好，好！”方铮激动地望着孟乔和凌雪，坚毅的眼里泪光点点，“孟乔，小雪，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够原谅我一念之差，谢谢你们能够让小航含笑九泉。”
“老首长，孟乔说得对，方涛和小航的血不会白流，我们一定会尽快将华雄缉拿归案，拿他的人头，来祭奠烈士的英灵！”田云涛含泪凝望着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烈士陵园，灿烂的朝阳普照着这一方寂寂的土地。
几十年来，为了祖国的需要，为了人民的安宁，无数英烈们前赴后继，他们的英灵，将含笑，在这里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