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转身，一辈子
这间B市最豪华的酒店，吴悠并不陌生，三年前在这里，她嫁给了赵子衿，看着台上的新娘和新郎，吴悠的眸中有几许茫然，恍恍惚惚的竟然觉得站在那台上的仿佛是当年的她和赵子衿，得体的微笑，恰到好处的亲密，貌合神离，又一桩家族联姻，叹息之余，吴悠仍是在心里祝福他们，真心的祝福他们可以白头偕老，两个人能够相遇，便是一种缘分，更何况能够结成夫妻，若不是有着非得舍弃的缘由，又怎能轻易谈分离？
可是在真爱的面前，也许真的是能够放弃一切的，八年前的她曾相信过，后来又否定了，因为那个她心心念念要白首不相离的人丢下她走了，但是两年前，她再度相信了，因为那个她曾决定要丢掉过往相守一生的决定破碎了……
她常常在想，是不是上天给与了她太多太多别人一声都求而不得的东西，比如家人的宠爱，比如优越的生活，比如别人口中所说的才貌双全，所以，才在爱情的路上要她一路的披荆斩棘，却永远都得不到希冀的幸福，是这样子么？
先是典礼，而后便是双方父母发言，新郎新娘致辞，还有节目演出，等到一系列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而对于一对新人来说，这似乎才刚刚开始……
长辈，亲人，朋友，商场和合作伙伴，几百桌的宴席的确很考验新人的毅力和忍耐力，因为当年的她也是如此，吴悠在心里小小的同情了下，甩去那些恼人的思绪，埋首吃着面前的美食。
看着面前堆得跟小山似的食物，三哥夹得，四哥夹得，还有徐一哲夹得，吴悠简直是无语了，放下手中的餐具，吴悠皱着眉头抱怨道：“你们是不是成心的，嫌我不够丢人是不？”
“怎么了？”徐一哲俊秀的面庞有着疑惑，柔声问着有些恼怒的佳人。而吴三少和吴四少均表示不解。
“你们不声不响的给我夹了这么多东西，可是我哪吃得下啊，被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是怎么的没出息呢。”吴悠气鼓鼓的嘟起了唇，在座的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姐妹什么的，自然知道这是吴家小公主小怒时的招牌动作，顿时都打着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们早已习惯了，三少和四少那疼妹子是出了名儿的，小公主请放心。”
“哎，悠悠，你不晓得我们多感谢你呢，要不是有你在，谁能看到吴三少和吴四少伺候人是什么样儿啊？”
“就是啊，只是人家哥哥疼妹子的，徐少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嗯？”不知道是谁，想起了这茬儿，调侃的尾音里带着几分暧昧。
接着，气氛被火热撩起，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幼年时，徐一哲自总政转投总参的事儿。
“说，徐一哲，你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存了不良心思啊？”
“徐少，从实招来吧。”
一众发小起哄着，而徐一哲倒是依旧不紧不慢，好好先生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品下手中的酒，一个扬眸，喊了那带头起哄的人名字一声说道：“那什么张坤，前两天关于城西那地儿的开发案还是缓缓吧，你脑子最近有点儿不太清醒，赔本儿的生意我可是不做。”
顿时，那被点名字的主儿登时噤声，谁让自己有把柄在人手里呢，这时，气氛骤然转换，矛头又都指向了名唤张坤的小爷。
吴悠本来饶有兴味的盯着事态的发展，没想到徐一哲轻轻松松的一个太极，就将目标转移，对上看过来的视线，吴悠勾唇俏皮一笑，冲着徐一哲悄悄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是好样儿的。而后者眸里的眼光更是柔了许多。
两人这悄无声息的互动同坐一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但不代表别的人没有看到。
酒席的排列顺序是竖着一列一列的，桌与桌之间有屏风挡着，所以前后桌是看不到彼此的，但是横着的两桌之间却只有一条红地毯铺就的走廊，所以自是看得清楚，而好巧不巧的，尚可凡和赵子衿那桌就跟他们横着邻桌，所以方才的一切，自然是悉数入了两人的视线。
啧啧，他这妹子可当真是不省心那！看着身旁好友越来越沉的脸色，尚可凡在心里叹息着。
从今儿一进婚宴现场，赵子衿就一直沉默，典礼的时候，众人都在看台上的一对新人，可是他的眼神就一直若有似无的瞟向邻桌，而尚可凡呢，视线则一直在好友和邻桌之间来回逡巡。
两年前，得知悠悠去了米兰，又在家里无意中听父母说起两人在闹分居的事儿，他几次三番问赵子衿，可这家伙就沉着一张脸缄默不语，再后来，他无意中也撞见几次他和方以柔在一起，这种事儿在圈子里也不少见，再加上他和方以柔之前的那一段别人不清楚，作为自小长大的发小，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便也没有再问起。
只是后来有一次两人在一起吃饭时，他无意中问了一句，对了，你的邮箱是不是一直没有用啊？
“怎么了？”记得当时，赵子衿这样问着。
“我给你发了一封邮件，就是问你先前同德国开发商的那个案子，可是你迟迟没回音，后来正好见到了你，反正合作已经成了，这事儿我也就没再问你。”
当时，赵子衿听着，眉头已经越皱越紧……
过了不长一段时间后，半夜三更的，他正温香软玉在怀，突然接到了赵子衿的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发作，那边已经先沉沉出口：“我在你的酒吧，陪我喝一杯吧，我，今儿个，离婚了！”
婚宴一直闹腾到晚上，快要结束的时候，吴悠接到楚杰的电话，听闻他已经到了B市的时候，很是惊讶。
“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边的楚杰问着，想象着她现下满脸惊愕的样子，面上已不觉露出几分温柔笑容。
“婚宴现场。”吴悠说完又补充了句现在所在酒店的名字。
“什么时候结束？”楚杰问着，看了下手表，七点多一点儿，还不算太晚，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什么。
“应该快了吧。”
长辈们都已离席，只剩下他们同辈的这一干人闹得愈发欢实，吴悠看着被折腾的已经狼狈不堪的一对新人，心里暗暗掬了几分同情。
“那好，你在那里等着，我现在过去接你。”楚杰这样说着。
“不用了。”吴悠下意识的出口拒绝着，想着三个四哥都在这儿，怎么着她也回得了家啊。
“我已经驾车过去了，你就在那儿等着我就成，先这样了，我开着车子呢。”楚杰的声音温软如风，带着几分劝哄。
“那好吧，你驾车小心。”说完，吴悠先挂断了电话，而后看一眼似乎没打算收手的发小们，扯一扯坐在自己身边的吴绍海，说道：“三哥，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了，我先走一步了。”
“我送你。”吴绍海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他说过来接我。”吴悠安抚下他欲起身的动作，面上带着盈盈笑意。
吴绍海何等精明的人，仔细一想，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楚杰，沉默了一瞬，便点点头，只叮嘱了她一句：“早点儿回家。”
“嗯。”吴悠点点头，看了看那边儿玩的正欢的人，接着又嘱咐了句：“三哥，待会儿你跟四哥说一声啊，别让他……”后面的话未说完，便被面前的人打断。
“我知道，不会要他乱说。”吴绍海显然早已料到她会说什么。
吴悠满脸的笑意，伸臂抱了下自己的哥哥，讨好般的谄媚了声：“三哥，你懂我的欢喜！嘻嘻。”
被自家妹子一夸，吴绍海冰山的面上不觉蔓延开一抹淡笑的宠溺：“嗯，去吧，记得早点儿回家。”最后，再度嘱咐了一声。
赵子衿从洗手间回来，恰好看到她满面欢喜和吴绍海互动那一幕，而后便瞧着她提着包包提前离场。
心下一思量，顿觉一切皆索然无味，知会了尚可凡一声，便也提前离开。
步出电梯，正准备去停车场取车，却看到酒店门口立着的那个身影，只一顿，便转了步子，迈向那个身影。
“去哪里？要不要送你一程？”
突来的声音令吴悠骤然回首，看着身后不知何时走近的身形，微微的愕然，旋即回过神，不答反是问道：“你也出来了？”
“唔，里面太乱了，出来透透气儿。”赵子衿勾唇，笑了笑。
一切太过自然，仿佛是相熟的朋友闲聊。
在此之前，吴悠设想过无数种两人再见的场景，是云淡风轻的道一句：你好，好久不见，还是淡淡的寒暄问候：一切还好吗？亦或是尴尬的两两相忘，最后道声再见……
可是，在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却发现现实与想象中差了太多。
百转千回的思绪也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吴悠冲着他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去哪儿？送送你？”赵子衿首先打破沉默，再度出口问着，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
“呃，不用了。”吴悠刚一说完，便有车子靠在他们几步之处，两人同时望去。
车门打开，楚杰步出驾驶室，唤了一声：“小悠。”视线扫过站在她身边的身形时，一怔，而后点点头，礼貌的算是打声招呼。
赵子衿没有动作，只是视线紧紧盯着已经走过来的身形，眸里流转过太多的情绪，来不及探究已经隐藏。
“我先走了，那，再见！”吴悠冲着赵子衿点点头，而后便迈步走向车子。
吴悠心不在焉的回着楚杰的话，透过后视镜，看着那抹立在夜色中的身形渐渐模糊。
方才是她回来后第一次认真的，还算仔细的打量着他，他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似乎瘦了几分，也许是商场上的勾心斗角远远要比部队里复杂许多。
她也是在昨日才偶然得知他一年前就转了业，现下管理着他和尚可凡合开的IT公司，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接管赵氏集团，一年了，他在商场上的业绩和荣誉远远不比在部队逊色，反而更是出色，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的，他是那样的优秀。
他为了我放弃自己一手扩展的事业，去投身军队。
记忆里，似乎有谁这样说过，掀起了某些觉醒的回忆。
吴悠摇摇头，甩去心里那丝渐起的苦涩和烦躁，是啊，当初为了和家人对抗，毅然从军，而此后，便没有了再呆在部队的必要，何况，若是离婚，转业后，便没有那么多的限制了。
其实，这一点吴悠早已想到，只是刻意逃避着不去深究而已，而如今，这些记忆再度掀起，其实，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赵子衿就那样立在原地，看着楚杰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看着他细心地用手虚掩在吴悠的头顶，生怕她不小心磕到头，看着那辆白色的奥迪Q7缓缓融进了夜色。
明明是夏天，他却觉得遍体生出了几分寒意，随着肌肤缓缓渗进肌理……
许久许久过后，唇角缓缓的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带着几许自嘲，转了身子向停车场走去……
“累了？”楚杰看着身边的人好半晌都未回话，只是懒懒的靠在座椅背上，便出声问道。
“嗯，今儿一早就起来了，一直折腾到这。”吴悠无奈的说着，声音里满满的疲倦。
“那，我先送你回去？”
“嗯。好吧。”吴悠抱歉的应了一声，接着说：“真是不好意思，要你白白当了一趟司机。”
“你怎知我不是正深感荣幸呢？小悠。”
楚杰的声音太过温柔，也几许暧昧，令吴悠警醒了几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楚杰也有几分尴尬，懊恼着自己的唐突。
一路无语，沉默的气氛一直到了总参大院总门口。
“就停在这儿吧。”吴悠说了声，里面进不去了，警卫会查岗的。
“嗯。”楚杰应着声，踩下了刹车缓缓停下。
“我进去了，你开车回去路上小心。”吴悠说完，便要转身。
“小悠。”楚杰突然出声喊住了她。
“嗯？”吴悠顿住脚步。
“你明天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
“呃……晚上下班后吧，成么？”吴悠思量着明日的工作安排，这样说着。
“嗯，下班后我去接你。”
“不用，你订好地儿告儿我一声，我自个儿开车过去。”
“好。”楚杰笑着点点头，知道她在某些事情上的坚持，并没有异议。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吴悠正看着电脑上的本季度计划表，听到声音头都未抬的说道。
门开，许可的身形进来，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形，说道：“副总，这份文件请您签下字。”
“嗯。”吴悠收回盯着电脑的视线，接过助理递过的文件，只扫了一眼，便签上自己的名字。
“COCO，明天我的行程有什么安排？”吴悠落下最后一笔，抬眸问着，顺便将手中的文件递回助理手中。
“嗯……明天A市启星的合作商要过来洽谈，您应该知晓，秦总打算在A市设立一个分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