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许可一说完，吴悠已经明白，遂点了点头：“嗯，秦总跟我说起过，怎么，这么快就要来么？”说完，微微蹙起眉头，哎，管理管理还行，可是要论到商场上的社交手腕，吴悠还真是不太热门啊，她最讨厌酒桌上的推杯换盏什么的了。
“嗯，本来是要下个月的，可是启星的总裁下个星期开始要去国外度假，归期不定，所以今早他们那边秘书打来电话问可不可以时间上提前。”许可斟酌着说道。
吴悠稍稍思忖了片刻，而后点点头：“好的，你通知对方一声，明天晚上七点在昆仑订一间VIP房。”
交代完毕，吴悠长长吸了口气儿，想着明天需要做些什么准备，昨天乐子姐在电话里刚跟她提起这个事儿，现在的LY俨然已经成为了国内服装界的高端品牌，甚至销量和受欢迎的程度还略略高于同一档次的夏奈尔，Dior等品牌，而仅此B市有专柜橱窗销售已经供应不上市场需求，所以乐子姐才把眼光放在了无论是消费还是发展都完全不次于B市的A市。
吴悠听了也很是赞同，毕竟两个小女人没想到她们一手创造的事业王国竟然是愈发的风生水起，那种成就感是难以言喻的，可是外交上一向是乐子姐去，因为她实在对酒桌上的商场谈判提不起兴趣，甚至是有几分怵头的，可是乐子姐短时间内根本回不来，而对方又没有多余的时间，如果错过了，这次合作大概也要泡汤了，所以……
手机铃声打断了吴悠的思绪，看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放在耳边：“喂。”
“下班了没有？”楚杰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带着几分微微的笑意。
“嗯，正准备离开，你已经到了？”吴悠猜测着问道。
“呃，在路上呢，你真的不需要我去接？”楚杰再一次问道。
“楚先生，我的普通话应该没问题吧？”吴悠好笑的反问一声，这个她似乎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嗯，我的听力也没问题。”楚杰唇角勾着和煦的笑意，眉梢眼角都是笑纹。
“那，就这样，先挂了啊。”吴悠说着，已经点上电脑的关机提示。
“好，你来的时候路上要小心。”楚杰温声叮嘱着。
“嗯。”
挂了电话，吴悠将手边的文件放好，又切了通内线，告诉许可将启星的资料和他们总裁的个人资料晚上发一份邮件给她，知己知彼，方能想出应对之策吗。
开车一路而去，街上已经亮起了路灯和各种霓虹，提示着这个繁华都市的夜晚刚刚开始，想到接下来的会面，吴悠的眸中闪过几抹深思。
从中午楚杰在电话里告知她已经订好的餐厅名字时，吴悠心里已经明了几分，想了想，之所以没有拒绝，是因为她的确想要跟他讲清楚，两年了，700多个日子，确实不是一段太短的时间。
停好车子，吴悠看着头顶上炫耀的几个英文字母的餐厅招牌，LOVE，醒目而直白。
这个餐厅在B市已经很多年了，它的有名气并不是因为这里的装修多么豪华，或是菜式多么经典，而是因为它的特殊，这里，只有一对一的情侣套餐和情侣专座，消费是中上水平，不会给人带来太多的压力，比较适合于小资白领一层。
吴悠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进了餐厅，简洁明亮的装修带着几分暖暖而浪漫的色调，皮质的沙发座椅后有一块宽大的后靠，恰到好处的舒适，又阻挡了两桌之间的视线，倒真的是适合情侣的地方，起码不会在亲热或者耳鬓厮磨的时候被人看到。
吴悠几分好笑的想着，但是还是对这家餐厅的老板有几分赞叹，其实有些时候，就是这些很细节的东西往往留住绝大的顾客群。
现在时间恰好是晚饭时间，所以餐厅里空座已经不太多，吴悠走到了楚杰预约的座位，果然，他已经等待在那里。
放下包，吴悠接过侍者递过的餐单，满目，全是情侣套餐，大略看了下，而后选了一款，告诉服务员后又冲着对坐的人笑道：“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没来过这里，所以不太熟悉，也不知道选的合不合你的口味。”
楚杰接过餐单，看了片刻，而后便冲一旁的侍者交待道：“再来一份慕斯布丁的甜点套餐。”
“好的，二位请稍等。”女服务员礼貌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似乎迟到了。”趁着等餐的时候，吴悠才冲着对面的人解释了一声。
“路上很堵吧？”楚杰明白的笑着问道。
“嗯，特堵。”说完，旋即似想到什么，美眸上挑了几分：“你不会是早就算到，所以才那么早就出发吧？”
楚杰只是温柔的笑着，沉默着表示默认。
“哎，佩服。”吴悠笑着调侃了声。
这时，服务员已经端着餐点送上，再度甜美的道了声：“祝二位用餐愉快。”
此时已是用餐高峰，餐厅里渐渐放起舒缓的音乐，偶尔能听到邻座传来的或是轻笑或是低语的声音，气氛，恰到好处的甜蜜和温馨。
楚杰深吸了口气儿，看着对面认真用餐的人，清了清嗓子，提起勇气唤了声：“小悠。”
“嗯？”吴悠抬起眸，看着对面人太过温柔的眼神，有几分恍然，那样的眼神很熟悉，陪伴她度过了很多个甜蜜的日子，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仍然停留在她的记忆深处，可是却又几分陌生，因为太长时间的遗忘，她早已摒除在外。
“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楚杰话未出口，便被面前的人打断。
“楚杰。”吴悠轻唤了声，放下手中的刀叉，端过一旁方才楚杰点好的卡布奇诺。
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清扬的微笑，沉思一瞬，缓缓开口：“曾经，这个地儿是我梦寐以求想要来的，想要你陪着我来，因为我曾听班里的女生说过，在这里一起吃饭的情侣大约有一半将来都会在一起，而在这里被求婚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这家餐厅的宣言就是爱她（他）就要告诉她（他），爱她（他）就要娶（嫁）她（他）。”
吴悠的声音轻缓，少了几分平素的张扬，带着几分淡淡回忆的怅然，却听得对面的人心里渐渐抽紧。
“我曾经以为，我的一辈子就会是那个样子，与你相识，与你相爱，然后与你白首，那是我年少时对爱情所有的期盼和憧憬，即使在家人知道后，在家人的百般反对和劝说后，我都从未想过要放弃，放弃那段感情，放弃和你的承诺，真的，从未想过要放弃。”
“小悠……”楚杰突然出声唤着，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和浓浓的忧伤，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起。
吴悠看着他，依旧是那样清浅的微笑，继续说着：“也许是当时的我们太过年轻，不知道那样的一句承诺背后要承担起多重的负担，也许是爱的还不够，不够深，不够找到一个可以为对方放下一切的理由，包括自尊，包括骄傲。”
终于，终于说出来了，说出了她一直不敢去想，不敢去回忆的当年他毅然离开的理由。
他爱她，她从不否认，可是，他最终离开，只是因为他不够爱她，起码没有当年的她爱他那么多。
楚杰的面上早已被满满的忧伤覆盖，带着大片大片蔓延的痛苦和悔恨。
“小悠，你不知道当年的那个决定，那个离开你的决定，我下的有多么艰难，你爷爷，你爸爸妈妈先后找到我，他们一句都没有提起我太过普通的家庭，也没有问我凭什么给你最好的生活，他们只是一点点告诉我你成长的经历，你生活的环境，你接触的朋友，那些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上流生活，那些我们之间太大太大的差距……我承认，在那一刻，我自卑了，我退缩了……”
话未完，吴悠却完全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是的，楚杰那样优秀的男孩，即使只是出身普通家庭，却是那样的骄傲，怎能受得了……所以，他会拒绝与她一起出国的要求，因为他不能接受吴家的一丁点儿的馈赠，那于他而言，是一种侮辱。
“小悠，我从未想过要放弃你，从来没有，我只是想要让自己尽快变得更加优秀，优秀到你的家人不会对我挑剔，优秀到足以配上你。”从相爱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认定了她，又怎会轻易的放手，可是他没有勇气告诉她，要她等他，他怕听到她的拒绝，因为她，亦是那样的倔强和骄傲。
“所以楚杰，我才说也许当时的我们太年轻，年轻到不懂爱情，其实，真正的爱情是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的！当年，只要你开口，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你去。”可是，你最终还是放不下你的骄傲，吴悠轻轻的说着，一字一句出口，将那些过往真正的摒弃。
“小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楚杰忧伤的问着，心里是那样的痛，痛到窒息，记得当年得知她已经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
吴悠的眼睫眨动了几下，摩挲着陶瓷咖啡杯，缓缓道着：“你知道么？所有的人，包括乐子姐都以为我不再喝曾经最爱的卡布奇诺，我不设计男装是因为你，因为那些不敢回忆的过去，我也从没有去辩解或是说明什么。”
“小悠。”楚杰只觉得无力，有些什么，似乎再也不可能留住。
吴悠却仍是兀自说着：“可是不是，我知道不是的，经历了那样多，无论是从心态还是从感情都变了，我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生活和继续，我找准了新的人生目标，有了新的起点，也会做自己最想去做的事情，卡布奇诺和设计男装，都不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你，明白么？”曾经他是她全部的世界，可是他走了，她的世界倒塌了，对家人的埋怨，对他的失望，对爱情的绝望，几乎让她崩溃……
可是后来，她渐渐明白，在这个世上，有很多，是求而不得的，有很多，是无能为力的，而那些一直在身边的，包括家人朋友还有事业，她应该要去好好的珍惜。
不知道谁的手机响起，轻轻的唱着那首曾流传于大街小巷的歌曲，突兀的流转在餐厅甜蜜温馨的气氛里……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楚杰的脸色已经惨白，兜里还放着他未来得及拿出的求婚戒指，他知道，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对爱情的憧憬，他记得她说过的LOVE餐厅，他记得她喜欢的甜点和咖啡，记得她的一切一切，却晚了，在爱情的世界里，他早已错过她的爱和等待！
如果当年的他不那么骄傲，如果当年的他陪着她去了巴黎，如果当年他勇敢的问她会不会陪他一起，如果……
可是世界上并没有如果，他以为的出国三年，其实，已经是一生！
那个他年少时深爱着的女孩，那个他曾发誓，要拼尽所有的努力让她幸福的女孩，真的，再也，再也不会属于他……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那一刻，吴悠分明看见了他眼角的泪光，她知道，在那段感情里，在年少的岁月里，他们彼此爱过，已经，足以！
那些所有受过的伤痛，所有承受的委屈，所有失去的，都不再是她埋在心底的刺，不再一触就会痛！
楚杰，谢谢你，曾经爱过我！
吴悠坐在人民公园的长椅上，任由夜晚的风吹乱发……
突兀的，一瓶苏打水递到眼前，吴悠讶然抬眸，面前是温和儒雅的面庞。
“不喝么？”看着她迟迟不接，徐一哲问道，他记得她从小只喝苏打水和矿泉水，从不和碳酸饮料。
“哦，谢谢。”吴悠接过，而后疑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路跟过来的。”与她并肩而坐，徐一哲倒是诚实的很。
吴悠微微蹙眉：“你一路跟过……”旋即似想到什么，瞪大了美眸：“LOVE餐厅？”
“嗯……”徐一哲面上有些不自然：“如果我说我只是无意听到，你信么？”
“信。”吴悠倒没什么不好意思，不过……
“我怎么没瞧见你？哦，对了，那是，情侣餐厅，你出现在那里，莫非是……嗯哼？”吴悠尾音上挑，一副你懂得的神情，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
徐一哲无奈一笑，忙解释道：“绝对非你所想。”
“那我想的是什么啊，你说来听听？”
吴悠俏皮的扬了扬眉，打趣着身边的人。
徐一哲食指在鼻尖来回点着，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一紧张就会这个样子。
吴悠自然也是瞧得出来了，想想也真奇了怪了，自小，大院儿里那帮太子爷们一个比一个儿的顽劣，还真就出了徐一哲这么一朵奇葩，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悠悠。”沉默片刻，徐一哲唤了一声。
“嗯？”吴悠正兀自享受着晚风拂在身上的惬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