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污秽之物
婉怡从干爹的话中明白干爹是不想自己去寻找这个人，她也不想干爹为难，便朝他点了点头，带着冰兰和小全子离开。看着婉怡远去的身影，李海明的嘴里喃喃道：“你要坚强！”
晴香阁。
“小全子，你这几天去打听打听十几年前负责出宫找寻宫女的嬷嬷有哪些！疏通需要的银子只管找冰兰拿便是。”别人都有父母，为何自己就没有？都说落叶归根，自己的根都不知道在哪儿，死后又该去哪儿？她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把一切搞清楚。
没过几天，小全子就带来了好消息，十几年前有一个叫苏雅的姑姑曾经出宫寻找过宫女，而且那年份与婉怡很相似，现在在浣衣坊当管教嬷嬷。
浣衣坊，说白一点，就是替宫人们洗衣裳的地方，那里除了洗衣服，还负责一些染布的事宜，所以当婉怡带着冰兰。若鸢和小全子。小李子去那儿的时候，正好晾了几匹布，红色。黄色。蓝色。绿色的布如轻纱般在空中飘舞，给这个稍微有些败落的浣衣坊带来了几分生机。
小全子指着一个正在监督宫女洗衣的嬷嬷，婉怡会意的点了点头，向她走去。那人见婉怡身着不凡，料想也是个得宠的主，自然不敢得罪，马上过来行礼道：“小主吉祥。”
婉怡轻轻一笑，让冰兰扶起她，温柔的说道：“苏嬷嬷，我们进屋说吧！”
苏嬷嬷直点头，屁股一甩便让出了路，婉怡脸上挂着微笑随着她走到了她的住处。这里自然不必上她的晴香阁，虽然比起贵妃的钟灵殿，她那处不算什么，但好歹了住了这么久，家的感觉日益浓厚。这里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张桌子，桌子还不是圆桌，而是八仙桌，上面还没有涂上漆，整个说起来就是简陋二字。
“嬷嬷也坐吧！”婉怡没有嫌弃的意思，她以前住的地方比这，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那时还是两个人一起住，睡觉的时候也睡不安稳。
“诶，好。”苏嬷嬷也坐了下来。提起茶壶给婉怡倒了杯茶，双手递上说道：“奴婢这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望小主不要见怪才是。”
婉怡摇了摇头，接过茶杯，小啜了一口。环顾四周，这么都是门面上的事。“嬷嬷最近过得可好？”
苏嬷嬷谄媚的笑着说道：“只要那些丫头片子不气奴婢，奴婢倒是挺好的。”她打量了婉怡一圈，随后又道：“不知小主来找奴婢所为何事？”她可不会自认为眼前这位小主会只是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也没什么大事。对了……”她朝身后的冰兰看去，冰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金元宝递在婉怡手上，婉怡接过之后就把它放到桌上，苏嬷嬷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金元宝，眼中立马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但在宫中也混了不少的年头，深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她立刻收起了贪婪。
“小主这是何意？”
“只是想向嬷嬷打听一个人。”话音未落，又一锭金元宝放到了桌上，婉怡明显看到苏嬷嬷眼睛瞪大的看着金元宝，心里不禁有些满意，金钱的诱惑似乎很少有人能抵挡。
苏嬷嬷摸了摸元宝，嘴里喃喃道：“说吧，什么事，但奴婢不敢保证奴婢一定知道。”
“要的便是您这句话，放心，即使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这两锭金元宝还是是你的。”
听见婉怡这样说，苏嬷嬷一把便将金元宝收入怀中，然后用手捂住，生怕婉怡会反悔似的。
“我想问十几年前，你出宫去寻找小宫女的时候，是否有一个叫香穗的小女孩。”婉怡又随意的喝了口茶，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味道，让她回想起以前当宫女的时光。
听到香穗这个名字，苏嬷嬷的身子很明显了怔了一怔，嘴唇有些发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婉怡，婉怡给她的只是淡淡的微笑。苏嬷嬷低下了头，似乎想了好久，才问道：“你是香穗的什么人？”
“我是她好朋友，她很想知道自己进宫之前是什么地方的人，就算了死了之后，也知道自己的魂应该往哪方去。”
苏嬷嬷摸着怀中的金元宝，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看着婉怡身后的冰兰。婉怡笑着说道：“冰兰自是认识香穗的，她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小主，这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而且还关系到老奴的生死，小主得保证除了香穗本人之外，谁都不能说。”
“这是自然。”婉怡此刻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好想快点知道。
“十三年前，当时嬷嬷还是姑姑，奉命出宫去寻找宫女，我们一行人到了泾河一带，那里虽然有河，却也发生了旱灾，天干日烈的环境下，死的死，走的走，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抱住了老奴的腿，要老奴救她，老奴见她长得也白白净净的，那双眼睛灵动得讨人喜爱，就把她救了下来。”
“那个小女孩就是香穗？”婉怡迫不及待的问道。
苏嬷嬷摇了摇头，喝了口茶水又道：“那时候小宫女必须在宫外的一个别院接受训练才可以入宫，原本老奴是很喜爱这小姑娘，她一天天的开朗起来，可是好景不长，她却突然患了天花，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渐渐的就病死了。”
“那香穗……”婉怡听着心里是一阵疑惑，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小宫女的人数是报上去了的，这个时候却少了一个，原本我们商量着把事实报上去，但这样一来，其余的小宫女由于和那个小女孩接触过，肯定也会被隔离，我们几个负责的姑姑也担当不起，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妇女牵着一个小女孩来到了别院，说是她家有五个孩子要养，实在没有办法，听说我们这儿正在训练宫女，想把孩子送进宫来，也不用再受苦。”
“我们几个当时是乐疯了，连忙点头接过小女孩，这个女孩就是后来的香穗。”
原来是这样，婉怡点了点头，但那个女人……？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可记忆里面却没有什么女人，她的记忆是从进宫之后开始的。“那你可知道那个妇女是哪儿的人么？”
苏嬷嬷摇了摇头，“但是我们几个都高兴坏了，心里念想着就是不用担罪，哪儿还去管那些个事。”
婉怡也是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的，之后随便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再叫冰兰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带着守在门口的其余人离去。
苏嬷嬷抱着银子，那心里乐得。
平平静静的过了几天，这几天婉怡都在想那个带自己的妇女的模样，可是总是回忆不起。弄得她这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冰兰自然也知道婉怡在烦什么，总是吩咐小膳房的人变着花样的给婉怡弄吃食。
这天晚上，小全子悄悄推门进来，屋里已经熄了灯，漆黑的一片，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依稀可以看见一些东西，他借着月光，摸到了婉怡的床边，轻轻唤了声：“小主！”婉怡本身就浅眠，这才刚坠入梦中的她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借着月光发现是小全子，这才没有叫喊出来。小全子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苏嬷嬷被人灭口了。”
听到这话，婉怡瞪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小全子。小全子知道这很震惊，但还是轻微点了点头，他今天只是随便去看看那个苏嬷嬷平时和什么人接触，结果没想到却发现她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床边。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婉怡相信此次这个杀人的肯定是冲着她来的，苏嬷嬷在那次出宫寻宫女回来都活了这么长时间，偏偏自己去找了她一次，她就遇害了。
小全子点了点头，从怀中拿了封信出来，“奴才看见那屋子被翻得很乱，料想那凶手一定是想找什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奴才也去找了找，在铜镜的夹层里找到了这个。”
婉怡连忙把信拆开，慌忙的把信纸打开，看着信纸，两人都惊呆了，不为别的，只为这信纸上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滴墨都没有。小全子尴尬的说道：“这……这……”
“别慌，这信肯定有什么玄妙，要不然也不会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婉怡安慰道。将信收起来放入怀中，“你先下去休息，此事明日再说。”
怀中忐忑不安的心情，这一夜终究还是过了。
翌日，冰兰照旧给她梳妆打扮，早饭端来，却见是王嬷嬷。婉怡差点就上前去拥抱她，“嬷嬷，你回来啦！”
王嬷嬷慈爱的笑了笑，把糕点端出来放在桌上，“今天早上刚回来，想您得紧哪！”
婉怡对王嬷嬷本身就很依恋，她觉得嬷嬷就像是她的亲人一样，宠她，爱她……“你的孙儿怎么样？”本来皇宫规定后宫的女人是不能出宫生孩子的，后来婉怡才从嬷嬷的口中了解到，嬷嬷原本不是宫女，而是太后身边一个姑姑的妹妹，太后对那个姑姑极其的信任，那姑姑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当时嬷嬷已经育有一儿，而后被太后唤进宫来伺候她。
“曾小主的关心，孙儿长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王嬷嬷的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容。
“那就好。”婉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皮蛋瘦肉粥，不经意间便把怀中的无字信拿了出来。忽然灵机一动，王嬷嬷在宫中生活多年，或许会知道些什么。顿时开口问她：“嬷嬷，你在这宫中呆的时间也有好几十年了吧！”
“是啊！小主为何这样问？”
婉怡把信摊开，“嬷嬷可知有什么玄妙之法可以把字写出来，那字一干了之后就看不见，要经过特别的方法才能看见的？”
哪知王嬷嬷听到婉怡这般说，硬是一把便将信纸抢过，迅速的就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快得连婉怡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嬷嬷将纸咽下，婉怡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拉住王嬷嬷，气愤的说道：“嬷嬷，你这是干什么啊？”
王嬷嬷一直拍着胸口，拼命的想把那纸给吞下去。这时候却从外面传来声响，不一会儿，本来就不大的花厅里站满了人。领头的是王傲君。
今日的她着一件浅水蓝的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婉怡心道：来者不善。
只见她指着右面的书架，朝身边的太监道：“你，去那边。”又指着左边的内室道：“你去那边。”
两个太监领命开始行动。“慢着。”婉怡一声令下，成功阻止了所有人的举动。温柔的朝王傲君屈膝道：“姐姐。”
王傲君轻笑一声，上前握住婉怡的手道：“姐姐这不是在折煞妹妹么？现在啊，您的份位可比妹妹高得多啊！”她是从六品的才人，而婉怡刚被册封为从五品的小仪，但这中间隔的又岂止是两个品级？
“那姐姐就受你这声姐姐了。”婉怡点了点头，随后朝四周瞧了瞧她带来的太监宫女，问道：“妹妹这好大的阵势啊，是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今天早上皇上娘娘接到有人禀告，说你这晴香阁有污秽之物，娘娘便派妹妹来看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在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些鬼啊，怪啊，诅咒啊什么的。只要有人与这些东西有关联，全部都是处以火刑，被活活烧死。
婉怡的眼皮跳了跳，看了看装作恭敬的王嬷嬷，心中大骇，好险哪！这前后一合算，便心知这是有人给自己下了个套，故意让小全子在隐蔽的地方找到那封无字信，然后便嫁祸给自己，只要在这晴香阁里找到那封信，婉怡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脱不了干系，即使皇上再偏袒她，他也无话可说，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既然是这样，姐姐也想早点洗脱罪名，你们搜吧，动作轻点便是，这晴香阁虽然不大，东西也不多，但是弄乱了整理起来倒也挺麻烦的。”婉怡索性坐了下来，又开始喝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