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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相误相负

叶归澜一愣,按着剧痛的胸口,艰难地扬刀。

在冥鬼的利啸声中,来者一袭染尘的白衣,乘着墨黑油亮的骏马从巷陌的尽头狂奔而来。

急促的马蹄好似逼命的鼓点,飞扬的白衣如同夜色中的鬼影,一人一马还未奔至,就已有滚滚的怒气率先席卷而来。

眨眼间骏马已然逼至,来人一拉缰绳,骏马一阵嘶鸣扬起前蹄,以赫然睥睨之势停在叶归澜跟前。

叶归澜抬起头,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白羽笙。

俊逸的公子手持一柄赤铁长刀,凛冽的怒气尽染他总是翩然含笑的眉宇。他一袭素白的长衫满是殷红的血迹与落魄的尘埃,那柄不属于他的赤铁长刀与他的体格并不如何相称,这一切却丝毫减不了他巍然若山洪将崩的逼人气势。

“映尘。”叶归澜见白衣公子满面的怒容,本能地将鬼啸横在了胸前,“你来了啊。”

白羽笙怒意凌人,并不理会叶归澜淡淡的言语,竟是挥刀怒指叶归澜鼻尖:“居然放走夜后,你就任由先前所有人的牺牲都付诸东流么?!”

叶归澜后退一步,抬臂挡开指在跟前的佩刀:“映尘,你听我说,我放走的不是夜……”

“荒唐!”白羽笙一声怒喝,生生截断叶归澜的话头,“若不是我决意跟上你,你回到我府上怕是会一番信口雌黄说把夜后跟丢了罢?”

叶归澜见白羽笙连拿刀的姿势都不甚标准,心中不禁有些苦涩。他想不过为何体质孱弱如白羽笙居然也会选择豁命拔刀相逼,或许这就是仇恨摧枯拉朽般的力量罢?像一味毒药,毒发之后会让人不顾一切舍命相生相杀,直到拼尽所有的毅力与命数:“映尘,息怒……”

“让开!”白羽笙抬头向巷陌尽头看去,低首又见叶归澜执意阻挡,便一声低吼抖开缰绳欲策马追击。

“映尘,你先下马,听我说。”叶归澜上前拼力拽住了缰绳,“我也只是刚才才相信的……”

“听你说什么?”白羽笙稳坐在马鞍上,死死拉紧缰绳与年轻人相抗衡,“听你阐述什么时候开始跟夜后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你听我说!”叶归澜亦不禁隐隐动怒,他仰起头,看着骏马上坐着的那个白衣公子满脸的怒容。

“你放开!”白羽笙一声怒喝,他右腕一转,竟是起手挥刀,欲将叶归澜迫开!

叶归澜见白羽笙向自己出刀,无奈之下只得勉力扬起鬼啸横档,怎料自身功体尽废、力道失了大半,白羽笙一刀横扫撞上鬼啸的刀口,霸刀当即脱出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你这是……怎么回事?!”白羽笙惊诧地看着叶归澜的右手指尖有鲜血渗下。他没有任何武学修为,这一刀不过是本能地想迫开叶归澜,却没想到叶归澜的武器竟这样轻易脱手。

“映尘,我放走的那个人……不是夜后!”叶归澜没有回答白羽笙的疑问,转而道。

白羽笙脸色骤变,他再度抬首,看向巷陌的尽头:“那个是……”

叶归澜见他变了脸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巷陌的另一头。

昏黄的灯盏下,女孩子一手托着鎏银面具,一手扶在腰侧,从巷口的尽头慢慢地走来。明灭的灯光将她的身体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映着青石板地面上无限拉长的阴翳,竟然在这个寒风呜咽的夜晚散发出一些淡淡的温暖。女孩子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着,从容得恍若闲庭信步,似乎是在迎向她自己的宿命,即便这可能是一场不可逆转的生死判决。

“映少,是我啊。”女孩子缓缓开口,声音轻缓,如风中的九子铃。

“是……小霭?怎么会……”白羽笙张了张嘴,后半句堵在咽喉。

叶归澜转过身,看着莫霭一步一步缓缓走来。那条路莫霭走得尤其漫长,她的步履从容不迫,一改以往欢快跳脱的节奏,叶归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莫霭受伤不轻的缘故,看着女孩子缓慢的步伐,他心如刀绞,毕竟莫霭一身的伤,都是自己亲手留下的啊。

站定在两人身前,莫霭仰起头,睁着圆圆的红褐色双眸,看着马背上那个又惊又怒的白衣公子:“映少,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下马来听么?”

白府之内,左尊将军的卧榻上,西门残雪静静地平躺着,看着头顶上方纵横的房梁出神。

韩铮坐在一旁的乌木座椅上,不言地看着重伤的同袍,愁容满面。他委实想不过西门残雪居然会选择自断一手来越狱,纵然西门残雪的作风向来利落无情,但这番打算仍是远远出乎韩铮的意料。或许这只是求生的本能,或许西门残雪如此奋不顾身仅仅是为了救白羽笙于水火之中。

韩铮唯一能够庆幸的是夜后偏偏也在今夜出手,而西门残雪亦恰巧赶上了夜后与叶归澜相杀的高潮,替叶归澜挡下了夜后几乎是必杀的一击。但无奈自身重创在先,西门残雪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来置重伤的夜后于死地,只得任由中计负伤的刺客弃战奔逃。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巧合得惊人,让你根本来不及反转。

两人在白羽笙离开后就一直相对无言,最后还是由韩铮率先打破了沉默:“西门,你感觉好些了么?”

西门残雪眼神空洞,似乎并没有在听韩铮说话。

“我知道,你在怨我没有及时赶来助你一臂之力。”韩铮长叹一口气,“我必须先去跟云歌做好交代,而且……我怎会料及夜后偏偏会在今夜行刺。”

“我哪有怨你。”西门残雪开口,声音清冷得听不出任何感情,“我还要感谢你今夜来地牢救我,否则……就错过了。”

“那只是巧合。”韩铮低低地应了一声,又像想起了什么事,“不过说来,若是我早来一阵,估计就堵上夜后的生路了,还是很不甘啊。”

西门残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头顶上的房梁出神。

韩铮想了想,转而将话说开:“云歌回头跟其他线人联络去了,这次闹下来,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月行舟在建康的位置估计是坐不稳了。”

“那该如何?”西门残雪微微偏过脸,眼神淡漠。

“我不知道。”韩铮摇摇头,似乎难以割舍在建康盘踞的长久岁月,“朝廷或许会很欣慰罢,这一举真是一箭双雕,不仅拔掉了夜后,还顺带铲除了我们的威胁。”

“这倒未必。”西门残雪冷冷地道,“夜后是萧宝卷的爪牙也说不定。”

韩铮一愣:“怎么说?”

“夜后或许是萧宝卷剪除异己的一把利刃。”西门残雪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说一件普通的往事,“在狱中的这些日子我也在想,若萧宝卷真的很急于找出夜后,手段怕不仅是派官员四处缉拿跟夜后身形相似的年轻女子这么简单。”

“哦?”韩铮动了动眉,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由此看来,萧宝卷的动作倒令是人玩味。”

“我只是信口说说,不必当真。”西门残雪淡淡地道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韩铮又有些词穷。也许西门残雪的态度是正确的,夜后到底是谁的爪牙已经不重要了,现今最重要的是看总堂那边接到消息后会有怎样的举动。他看着她下身染透的大片污血,心中迟疑了很久,终还是说了出来:“你这是……小产?”

西门残雪听到他的话,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你真是……哎。”韩铮扶额摇头,他发觉自己终究看不透这个同袍,“要我怎么说你。”

西门残雪又凉凉地笑了笑:“如此算来,这孩子……也该有两三个月了罢。”

韩铮叹息了一声:“不觉得很可惜么?这孩子是白公子留给你的唯一一点惦念啊。”

“我本来就不适合做母亲。”西门残雪动了动眉,眼中戾气氤氲,“再者言,我若力保孩子,那我从武陵迢迢来建康,就没有意义了。”

“你……”

“难道这趟来建康,只是为了帮白家公子延续血脉么?”西门残雪说着无谓的话,冷冷地笑了笑。

韩铮无言以对,怅然摇头:“我在月行舟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死忠的成员,但你亡命至此,倒也让我也闻所未闻。”

“因为我这条命,当初是月行舟给的啊……”西门残雪淡淡地说,一时间像是忆起了许多往事。

她还记得,那双枯槁如树皮的手带给自己的温暖。

那年武陵,荒野落雪,年幼的自己裹着一条草编的长毯饿倒在一口枯井旁。四周围没有声响,将融的积雪覆盖了所有的生机。她以为自己必将馁死僻野,先前所有的挣扎都在为今朝的落魄献祭,直到那个穿着麂皮短靴的老者站定在自己跟前。

“这孩子,目光很慑人呢。”

老者的声音低沉嘶哑,紧接着一只苍老却遒劲的手扶上了自己肩胛。西门残雪本能地想要抵抗,却连挥开老者手指的力量都没有。

那只手干瘦苍老,在朝自己体内注入力道,透着浅浅的温暖。

“筋骨也不错,天生就是习武的料啊。”老者低声笑着,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手指在西门残雪肩背上按压,“你叫什么名字?”

西门残雪看着他,只是沉默。

“有意思的孩子。”老者看着西门残雪满是尘土的脸,“跟本堂走,你可以活下去。”

跟本堂走,你可以活下去。

这句话如同山谷中的回音在西门残雪脑海中激荡,她看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眼里心里,却开始看不清。

“走么?”老者又问。

西门残雪又是一阵沉默,终还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本堂在武陵西门外落雪的原野上捡到你,倒也有缘。”老者打量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件宿命里的贡品,“从现在起,西门残雪,是你的名字。”

西门残雪看着他,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个老者就是月行舟总堂的长老,更不知道从自己点头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一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候的她只知道,跟月行舟走,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你还真的重义之人。”韩铮靠在床栏上,细细摩挲着脸颊上的胡茬, “月行舟给了你活下去的机遇,你便要用一生来偿还。”

西门残雪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平躺在床榻上,再度看向房顶。

韩铮亦沉默了。那一刹他想起了一个遥远的传说,传说在西方天地的尽头,有一座名叫嵫山的巍峨大山,太阳在苍穹运行一天后会沉入嵫山里一条深达万丈的寒渊中,这条深渊名叫“虞渊”,虞渊在怪谈里亦是人死后灵魂转世的地方,即通向阴曹地府的唯一通路。虞渊的尽头是一条汹涌湍急的河水,终年翻涌着漆黑的波涛,河流的名字叫忘川,灵魂转入后会顺着忘川一路向前,两岸有火红的彼岸花轰轰烈烈地开放。

虞渊很深,深得看不到尽头;但虞渊又很浅,俯仰之间,一生就过去了。

韩铮觉得西门残雪便是这样一个身陷虞渊的人,在夜色中撑着一叶扁舟迷茫又执着地向前,乱世的迷烟纷纷扰扰,擦肩之人无数,却无人能将她引渡出属于她自己的忘川河。

“韩铮。”西门残雪又无言地躺了很久,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忽地开口唤道。

“什么?”韩铮回过神来,看向西门残雪。

“我记得你曾说过,夜后这一劫,我若渡得过去,便是坦途,渡不过去,便是天堑。”西门残雪喃喃地道,“我觉得我是走不到尽头了,这条天堑,其实就是虞渊罢,可惜虞渊太深,我终究只能落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渡不过去了啊……”

韩铮哑口无言。

他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夜晚,他和西门残雪共同想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虞渊里的夕阳经历过一夜的涅槃还会在东方重生,但虞渊里的魂灵只有随着不息的河水寂灭成生人记忆里的永恒。

渡得过去的,是奇险湍急的长河;渡不过去的,是生生世世的羁绊。

“恨啊——!”白羽笙发出愤怒的咆哮,一拳重击在石墙上!

“映尘冷静!”叶归澜见状赶忙扳住白羽笙的肩膀,以防他情绪失控做出更激烈的举动。

白羽笙红肿着眼睛,房檐上的灯笼晃晃悠悠,灯光映进他的眼底,照亮了他满目滔滔的怒意。不同于以往的优雅从容,白羽笙所有隐忍的怒火终于在莫霭道出真相的那一瞬间轰然喷发。

他觉得恨,恨这乱世的动荡不公,恨这错身的千秋岁月,恨这讽刺的狰狞事实,恨这迷乱的人间烟霞……如今的自己才知道,自己父亲一心效忠的国主处心积虑想着的,不是如何在群雄并起的乱世中南征北伐巩固江山,竟是如何一一除掉他身边所有被他猜忌之人,以“振朝纲,清君侧”!

“映少,我……是不是不应该说……”莫霭看着那个怒极攻心的白衣公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忍。她记得白羽笙向来都从容不迫,可原来飒沓自在如他,也有被命运打入泥泞的时候。

“小霭,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白羽笙一手扶墙,一手逐渐收握成拳。

叶归澜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颇有些动容。他忽然觉得被宿命捉弄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不仅是白羽笙,不仅是莫霭,所有生在这个年代里的人都是失根的浮萍,在漩涡四布的浪潮中迷茫地打着旋,不知道在哪一天会被卷入旋流的深处,在这个红尘欠世人太多,已经无法一一偿还。

莫霭看着白羽笙,踌躇良久,还是开口道:“映少,我……还是想道歉呢。”

“小霭,你真的不必……”白羽笙扶着墙,看着女孩子晶亮的眼瞳。他感觉到了右手的剧痛,他想他的右手因为这一拳的重击大概是裂开了,可比这一拳下去更痛的,却是心,“我固然恨你选择帮助夜后,但更恨萧宝卷令人发指的举动。”

“我不知道这次下来,我还能不能活下去。”莫霭看着那个总是带自己游山玩水的白衣公子,喃喃地道,“这趟失败啦,都不知道国主会不会将我灭口。”

“不会的。萧宝卷只是意在保夜后安全,这趟你已经成功放走了夜后,没有人知道你之后与追杀你的人会展开怎样的角逐。”白羽笙轻轻摇头,“倒是你父亲的安危……”

莫霭听到这里不禁一急:“国主他……”

“不要再叫国主了,我们齐国没有这样的国主。”白羽低声打断她的话,眼中氤氲着难以言说的失望。

莫霭抿着嘴唇,一时间心中情绪翻涌:“那……我该怎么办?”

“既然你当初选择了助纣为虐,又知道萧宝卷生性残忍多疑,就应当有失去价值后背抛弃的觉悟。”白羽笙看着女孩子红褐色的眼眸,嘴上说着凉薄的话语,心中的阵痛却是无处掩藏,“到如今,你也只能自保了。”

“这我固然知道,我只是觉得愧对父亲啊……”莫霭喃喃地说着,眼圈不觉又红了,“若不是我这天生的长处,国……啊不,萧宝卷他们……也不会找到我……”

“小霭你别自怨自艾,有些事,本就由不得我们左右。”叶归澜扶着莫霭的肩膀,淡淡地说,“木已成舟,便只得随波飘零。”

莫霭转头看着年轻人的幽深的眼瞳,轻轻点了点头。

叶归澜又看向白羽笙:“那映尘,接下来……你有怎样的打算?”

白羽笙想了又想,缓缓道:“我的打算么?先带残雪求医疗伤,将她安置好后想办法联系上父亲,再去找阿聆回来。”

莫霭看向白羽笙,眼中渐染不解与疑惑:“阿聆……走了?”

“嗯,阿聆既不想成为献祭给萧宝卷的羔羊,也不愿留下成为归澜感情的羁绊,百般为难之下选择离开。”白羽笙慢慢说道。

莫霭闻得事实不由大惊,如今她才知道,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为了成全她和叶归澜,竟选择远走在世俗的烟尘中。

白羽笙静静地注视着女孩子无邪的双瞳:“你跟归澜,本应该好好地在一起,当初是我的错。”

莫霭一怔:“你哪有错……”

“我为了留下亲人,选择了牺牲你们之间的感情。”白羽笙自责地摇头,“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可能……真的只能怪我太自私……”

叶归澜听着他的话,心中有些哀伤,像白羽笙这样的翩然公子,似乎并不应该奔劳于亲人的离散与爱人的伤病:“映尘,苦了你了。”

“我无妨的,我这一生,到底什么都没有做,确实是闲得可怜。”白羽笙自嘲地笑了笑,“倒是你,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回府处置家产,然后带小霭归隐。”叶归澜与白羽笙四目相视,答得干净利落。

“不报仇了么?”

“不报了,世道太乱,我只身一人无法覆手逆天,我不能再失去。”叶归澜摇摇头,他想了一阵,又用他惯有的语速道,“而且……也报不了了。”

“怎么说?”白羽笙一愣。

“他、他被命格反噬,现在武功全部废了……”未及叶归澜回答,莫霭就抢过了话头,女孩子哭丧着脸,圆圆的眼里再度充满了泪水。

“什么?!功体废了?!”白羽笙大惊,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方才叶归澜连挡下自己一刀的力量都没有。

叶归澜咬着牙迟疑了很久,然后向白羽笙缓缓道来了关于血馥、关于命格的一切。

“归澜你……为什么以前都没跟我说起这个?”白羽笙感觉到心口在剧痛,原来不只是自己,叶归澜、莫霭、还有这个尘世里许许多多的人,都背负了沉重的命格,在烟霞中艰难地苟活。

“没什么说的意义罢,谁没有命格,不过都是如此。”叶归澜仍是用无谓的语气说着,“我当然不甘心,这么多年的习练,就这么废了。”

“归澜,那你以后……”

“不过,也没什么啊。”叶归澜又释怀地笑了笑,“所幸只是废了功体,筋脉没有断,以后有时间……还是可以重塑的。若是筋脉断了,我怕是已连路都行不得。”

莫霭凝视着白羽笙俊美的脸庞,认真地说:“所以……我们之间……到底是彼此相误相负,没有谁刻意欠了谁。”

“所以啊,我没有理由怨你恨你们。”白羽笙无端地笑了笑,“宿命就像一个圈,我们绕着它走了很长的路,最后又轮回到了原点。”

最初,是他以左右两将军联姻为借口,说服叶归澜托人提亲娶白羽聆,置叶归澜与莫霭的脉脉情谊于不顾,只为了挽留下即将被父亲送进宫闱的妹妹;到后来,曾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人鬼使神差之下认定自己心爱的女子就是夜后,一番冲突终造成今日无涯的遗憾;到如今,这个被自己斩断佳缘的女孩子在命运的胁迫下协助那个绝世的刺客重创自己心爱的女人、铸就自己终生的痛;而现在,这个断了自己所有希冀的年轻人遭到了命格的反噬,全数功体废尽,那柄雄浑的霸刀再也成就不了他对夜后满腔的仇恨。

或许这就是命,没有谁于谁有恩,没有谁对谁有怨,彼此相识相知相负相误,最后全部回到了原点。

“这样也好,大家都珍重罢。”白羽笙点点头,俯身拾起被叶归澜打落的佩刀,继而转身跨上乌黑油亮的骏马,“自此,我们两清。”

白衣公子说罢,带动骏马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一人一马,在昏黄灯盏的映照下勾勒成寂寥的剪影。

自此,我们两清。

叶归澜心生不祥,于是追上两步:“映尘,你这话是……”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今生你我,都不亏欠了。”白衣公子没有回头,带着他胯下的骏马,消失在巷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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