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锦城艺术宫停了下来。因为是深夜,里面漆黑一片。天府广场一排排的喷泉,映着五彩的灯光,不时变幻着各种美丽的队形,像是列队等候检阅的士兵,周围几根立柱,雕刻着“太阳神鸟”图案——一看便是成都市的标志。偌大的地铁中心站冷冷清清,偶尔有三两个搭乘地铁的人匆匆走过,似乎并未给这个夜幕笼罩着的都市留下哪怕一星半点的痕迹。白天拥挤喧嚣的成都就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些许的生气。
梁辰打了一个电话。不多时,一辆“丰田”轿车从金河路方向疾驰而来,亮着白得耀眼的大灯。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子。此人一下车,便疾步超梁辰这边走过来,恭敬地说道:“梁总,您是要视察画展准备情况?”
梁辰道:“你只管开门就是了。”
那个男子便躬身点头,取出钥匙打开大门,然后带着梁辰上楼,华羽文跟在后面。
因为是深夜,电梯没开,三人只得走楼梯。楼梯间不算宽,向下看去,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仿佛能将人一口吞噬一般;声控灯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层楼梯,向上看不到尽头。华羽文觉得心里发毛,背上直冒冷汗。走了两层楼梯,突然楼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老鼠打翻了什么,华羽文只觉得心跳加快,汗毛几乎要竖立起来,有点失态地惊喊一声:“梁总!”
梁辰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微笑道:“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华博士竟然会怕老鼠?”
华羽文快走几步赶了上来,应道:“不好意思,让您笑话了,医生也不是都像你想象的那样。在医院,死人见的多了,便也不觉得可怕,因为那是正常的死亡,你只需按部就班地处理就是;如果是荒山野岭遇到死人,我想十个医生有九个会吓个半死!”
梁辰脚步放慢,缓缓地说:“那么,就由我来扶着你走,好吗?”
梁辰一只手臂揽起美人香肩,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生怕一不小心伤害了她:“这样,会不会好些?”
华羽文低头沉默不语。梁辰的手臂,的确很结实、很温暖、充满了安全感。
梁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到成都之前,就听说这个楼梯很神秘,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你知道吗?”
华羽文摇头。她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而是大学毕业读硕士的时候才到这里,倒是确实,没有听说。
梁辰接着说道:“我听说,两个人单独在夜间走这个楼梯,一个人就会不自主地对另一个人说真话,没有半点隐瞒。”
华羽文疑惑:“居然会有这种事?有什么根据呢?”
梁辰道:“我听说2008年地震的时候,楼梯间因为比较薄弱,震坏了一些扶手上面的木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配料。后来,一个工匠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补上去刚刚合适。从此以后,凡是夜间扶着扶手上楼梯的人,都会对另一个同行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华羽文正扶着扶手上楼,突然,触电一般地缩回手去。
梁辰笑道:“呵呵,华医生有什么真话害怕对我说呢?”
谈话间,已上到八楼。领路的那名男子打开门,然后却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并不进去。
梁辰挥手道:“陆奇飞,你可以回去了,把钥匙留下。”
陆奇飞点头道:“是,梁总。”便打开里面的开关,然后转身离去。
八楼上原来是一条不长的走廊。沿走廊走到尽头,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异常的豪华奢侈,像是古代的宫殿,气势磅礴,只是宫殿没有那么多硕大的光灿无比的水晶吊灯。淡蓝色的地板光亮得可以照出人影来。走廊和大厅的墙壁上,挂满了五彩斑斓的画作,有色彩绚丽的西方油画,有古典中国的泼墨山水,有性感十足的裸体女郎,有雍容华贵的宫廷仕女,有淡雅清幽的小桥流水,有栩栩如生的花鸟虫兽,把几面墙装扮得像七彩的海洋。
华羽文沿着墙边一幅幅地欣赏过去,惊叹于画幅的美丽和作者的构思,每幅画都堪称精美绝伦。一直走到大厅东南的角落里,那里有一扇小门,推门进去,里面却是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不大,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逼人,像是古代家中最尊贵的老爷的书房,又像是某个朝代至高无上的皇帝的养心殿。
梁辰抢先一步过去,打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瞬间淡雅的黄色光线充满了房间,这种光线并不刺眼,却给人一种从身体到灵魂的温馨的感觉。
华羽文顺着灯光照耀的方向看去,只见正面的墙上,赫然一副巨幅画作,占满了一整面墙的空间。初看这幅画,华羽文蓦然一怔,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幅画,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