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羽文看到那幅画的第一眼,就觉得,那幅画——她见过!
良辰美景画廊是第一次到成都办画展,而这幅画作为这次画展的主打,也从未在媒体公开亮相。画展还在筹备阶段,她怎么可能会见过?
不,一定,一定是见过!不然怎么可能会那么熟悉?
不,是画中的场景,华羽文,她见过!
其实,何止是见过,何止是亲身经历过,那分明就是刻骨铭心。
那是一幅不怎么起眼的山水画,所用色彩并不多,也就是简单的淡绿色、蓝色、黑色为基调,加了一点灰白,至于绚烂的红黄诸色,则是一点也见不到。
一座巍峨峻峭的大山,山下的小溪里,一只单薄的小竹筏。暴风雨来了,山上巨石翻滚,山下巨浪滔天,竹筏在风雨中飘摇,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这幅画的确很美。有那么一种宛若世外仙山的意境,让身处凡尘俗世之中整日追名逐利的人们为之宁静,为之肃然。
华羽文道:“很美的一幅画,是梁总您的大作吗?”
梁辰点头。
“早就听说梁总有一副千金难求的画作,今天能够得见,也是我的荣幸,”华羽文在画前踱步,若有所思状,然后右手食指指着画的右上角,“不过,如果在这里,配上一首诗,是否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梁辰道:“我也早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想起来堪舆匹配的诗句,所以倒是耽搁了。”
华羽文道:“我这里倒是有几句。我也是胡诌的,希望梁总不要笑话才是。”
梁辰喜道:“是吗?说说看。”
华羽文道:“月静风亦清,在池有蛙鸣。天外飞仙客,……”
“等等,我好像想起什么来了,”梁辰打断她,又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心——系——青——山——中!华羽文,你是……?”
华羽文笑道:“不过是看到你的画作很美,就偶尔得了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辰道:“不,不,这首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月在天心’!这四个字一直藏在我心里、脑海里,从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了,可是却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今天却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不信仅仅是一种巧合!”
华羽文道:“说了不准取笑我,不过是巧合而已呀。”
梁辰道:“我心中一直有这么一个影像,有时候很模糊,有时候又比较清楚,我不知道我在哪里经历过,可是却知道我一定经历过。你说,那会是前生的记忆吗?”
“前生的记忆?”华羽文装作不屑地笑,“那是你们艺术家幻想出来的,我就相信呼吸、心跳、血压、体温。有这些就是活人,否则,就是死人,灰飞烟灭。”
梁辰道:“你们医生太冷酷了。”
华羽文说:“这是科学,不是吗?”
梁辰道:“人死了,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华羽文冷冷地答道:“就像电源开关,拔掉一头,不亮了。”
梁辰道:“我记忆中似乎有一个女子,她离我很近很近,可是我怎么也看不清楚她的脸,我只知道她和我一起撑起竹筏,她还给我唱歌。”
华羽文道:“唱歌?什么歌?怕是京戏吧?”
梁辰道:“不,是歌,一定是唱歌。可是,什么歌……我……”
华羽文笑道:“哈哈,梁总,您不是在说笑话吧。”
梁辰显得有点不自信:“我作成了这幅画,曾经有人要以五百万买来收藏,我都没有答应,也从来没有向媒体公开过。可是,我隐约感到画中景、画中人在西南,所以这次来成都,我带来了这幅画。”
华羽文语气也显得比较缓和了:“也许,不过是一个梦呢?”
“梦?我也曾经这么以为,”梁辰道:“可是如果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是不是说明,那个梦,正是前生记忆的残存?”
华羽文疑惑道:“可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辰道:“本来想到成都来办画展,没想到,一到成都,就遇上车祸。我隐约感到这次到成都一定会有所发现,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羽文,我在ICU的病床上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我的主管医生,心头一亮!一直以来那个模糊的影像变得不可思议的清楚,那个撑竹筏的女子,就是你!”
“就是我?”华羽文苦笑道:“如果真的是,又当如何呢?”
梁辰两眼一亮:“羽文,你说什么?”
华羽文赶紧用嘴角的一撇略带不屑的笑意掩饰眼里的慌乱,说:“嗯……我是说,那一定不会是我。”
梁辰小心地抚摸着画上小溪的尽头处,就像抚摸一个婴儿柔嫩的肌肤:“我一直想知道我从哪里来的这条小溪,还有这小溪的尽头是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可是,我知道,那个女子一定在那里跟我发生过什么。”
华羽文道:“梁总,一定是你太累了,所以才会有幻觉。“
梁辰道:“可能是这段时间筹备画展,太忙碌了吧。”
华羽文道:“你伤势初愈,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能太劳累的。”
梁辰说:“可是,我……”
华羽文打断他:“梁总,天不早了,我今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梁辰道:“那好吧,还好电梯已经开了,不然要是再走楼梯,万一你的秘密泄露了,怎么办?”
华羽文道:“我哪有什么秘密?”
梁辰便彬彬有礼地伸手请华羽文走在前面,自己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保护,同时观察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