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不是,我在酒厂,酒厂在河北,而这里是河南,当初朝右转不就成了”。老汪头只好又扶起胖子坐上车,调转头捏紧刹车往下滑,俗话,上坡容易,下坡难,上坡就是使力气,下坡则要考虑刹得住车不。为了方便,老汪头干脆脱了雨衣,冒着雨捏紧刹车慢慢下,下雨天地滑,刹车捏紧了不走,放松了一下冲下去不得了。只能把握好度,既要能行,又不能太松,一点一点的往下移。一会儿汗比雨水多,一身都湿透,下到坡底再蹬上车过西门大桥,来到酒厂。一问胖子再不开腔,一脸铁青,醉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来到酒厂大门叫醒门岗,门岗起来一看说:“我不认识,酒厂已破产、拍卖,以前的老工人只要现得不在厂里干活就一概不认识,至于他住哪儿,就不晓得”。说完转身缩回值班室睡觉去了。而胖子依旧在车上昏睡。叫都叫不醒,咋要钱?但老汪仍不死心,想就拉你半天,少说10元钱,就收十元就是了。摸了他半天包包,可怜下岗失业工人,借酒浇愁,一分钱也没有,只有半包简装五牛牌香烟,五牛才卖15元,是现今最便宜的烟了,吃这种烟的人哪有什么钱,咋办?看他那景况,不要醉死了,自己钱没得到还脱不了爪爪算了,钱要不到也不要了,把胖子拖下来,放在值班室门口敲了敲值班室说有人找,便骑上三轮车反而像偷了东西一样逃跑了。今天真是霉透了,拉了一天还没挣到30元钱,好不容易有了生意却是如此下场,一边想一边蹬。“三轮”路边黑屋里突然跳出三个青年男人“到哪?”“天涯宾馆”。老汪刚坐好准备蹬,突然感觉脖子上冷冰冰的,低头一看,一把亮晃晃的刀搁在胫项上“识相点,把钱交出来,不交捅你一刀”。
2.
“我,我没钱……”
“没钱,这么半夜还干的欢,搜”两个年青人如狼似虎,立即把老汪拖下车强行捏包包,包包里有100元是准备明天给女儿交补习费的,万万不能动,老汪紧紧捂着包包大喊:“抢人罗,棒客抢人罗……”
“你喊,喊你妈屁”一青年顺手就是一刀一股热血从大腿上喷出,另一个人趁老汪伸手夺刀之机掏出包里的钱包,老汪一把抓住刀,两人拼命夺刀刃在老汪虎口上转,血肉模糊,白骨森森。老汪就是不松手,再一鼓劲,眼看就要把刀也夺过来,另一歹徒忙朝老汪腰腔连戳三刀,老汪支持不住倒下,两人爬起来就跑进黑巷不见了。后过路的三轮车一见同行立即将其送到医院抢救,命是救下了,人却残废一只手,一只脚花去医疗费10000多元。没钱,只好卖掉新三轮车,刚好抵当。一家人又陷入极度贫困。老汪残废了,大腿不能蹬三轮,其妻秀华蹬,没钱买就租三轮车蹬,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从此,雅安街头常见一头发花白的中年农妇,混迹于男子汉的行业蹬三轮,其间的酸甜苦辣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其女汪华读书更加勤奋,学习一直是班上的前三名,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她想业余时间去城里蹬三轮。这天,来一个外省口音的人多远就呼叫:“收头发哟,收长头发”。汪华心中不由一动,自己不就有一头乌黑的长头发么,像一道黑色的小瀑布,起伏闪亮,头发一直垂到膝盖底下,仿佛披上一件外衣,扎起两条长辫又粗又黑,一进城,特别引不少人侧目,盘在头上,高高耸起一摞像顶一座山。父亲最爱自己的头发,说姑娘家就是要传统留长辫子才好看,可现父病在床上,母亲又外出蹬三轮,医生开的单子没钱搁在一边,父亲自己扯点草药熬来吃,效果不理想,何不……?想到此,立即跑出去,喊住收辫子的外省人,外省人一见那对辫子眼睛一下亮了,开口80元,说是跑到四川开的最高的价了。汪华想剪了以后还会长,现救父病为重,于是含泪点头答应。外省人立即操剪刀“咔嚓、咔嚓”两剪刀就剪下二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像蛇一样盘曲放在包里,摸出80元人民币给汪华。汪华高兴地跑回去,抓起药单子飞一样跑到乡医院拣二副中药,二盒中成药“三七片药”,几包西药,就88元,钱不够,医院从中成药中抽一包打开抽走几片算抵平。汪华拿起药,一蹦一跳跑回家,父亲一见呆住了,女儿变了,昔日传统的大辫子姑娘,今日咋变成街上小姐们流行的不男不女的怪样式。其实,是那外省人心黑,剪头发时剪过,所以留下的头发梳之像个男孩,而这2年街上不少赶时髦的女孩就剪男士头,老汪一见气从心来,劈脸就是一巴掌“啪”,从没挨过父亲打的汪华一下委屈地哭了,跑到屋里,关上门,扑在床上痛苦不已,而老汪则在外仍怒吼地大骂:“不学好,尽学街上小姐打扮……不听话,不……好……”外面骂,里面哭声音渐小,最后没声音了,可老汪头还骂声不断,直到傍晚,老婆蹬车回来,不见女儿,俗话“女儿是妈妈的裙帮,一天摸三遍在不在”忙上前敲门,敲了半天不见回音,这才慌了,强行推开跑进去一看,女儿汪华早已冰冷地躺在地上死了。身边放着一瓶农药乐果,一个活鲜鲜的生命去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中学生跳没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没了,留下一个美丽而又凄苦的故事。六一把这个故事如实记录下来,交给总编辑,总编看一半就摇头,六一暗自窃喜以为故事生动打动了总编,突然总编突然把一扔说:“没戏,不能用”。
“为啥?”
“这还用说吗?你的立场观点有问题”。
“这是如实地记录,基本上是她父亲老汪咋个进城就咋个记,只不过删去啰啰嗦嗦,哭哭啼啼的那部分而已。”六一如实地说。“如实说也不行,你必须要站在另一角度上或者叫更高的角度上来看、来写、来说,比如你写下岗工人老汪,下岗可是个敏感的话题。”
“老汪叫汪大全,他的确是个下岗工人,我们曾一起工作过,就不能乱说,把他说成是军人、国家干部……”
“你不提下岗失业不就是了,不提他的身份,你没说假话呀,为君隐之。至于读者,谁关心他是干什么的?只关心事件有没有趣,有没有卖点,噱头,要猜想的只是极个别人,你给他们留下的猜想空间不是农民,就是无业人员,这种人多了,习以为常,痛一点、痒一点、一笑置之。第二,不要抓住整个过程,只切取一截,如中学生爱美追星剪发,家长守旧辱骂酿悲剧,这不就有基础。”
“啥基础?”六一明知故问。
“刊用的基础呗,六一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装傻。这里没外人,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教你二手,你是聪明人,我当总编,敢登你这样的文章么?登了,我这吃饭不?你倒好,不干,屁股一拍就走,每月内退虽然少450元,可像自来水一样,总有点水滋润。我呢,打破饭碗吃啥?老婆儿子咋活?现在不是**********反潮流,五不怕,不怕离婚,我胆儿小,啥都怕,正因为胆小,才能坐上这把交椅,我心里比谁都明白透亮,我看你还是去拉广告算了,拉广告好啊,挣大钱,拉广告如同拉夫,拉到一个就给回扣,拉广告的技巧你懂吧!不懂可向老游学习,老游可是老油条啊,一拉一个准,一拉一串钱啊……”
“算了,求人的事不好干,捉人的事要心黑手毒,也不适合我,我看干脆这样,我还是当个自由撰稿人得啦,散漫惯了的人,咋受囚笼,胡志明说过,自由比什么都好,告辞。”六一一说手一挥,转身便走。
“哎,别走,你还是挂个名在报社,有精新文章选给我们……”背后传来总编的呼叫,六一头也不回走了。总编是个好人,一片好心,拉广告六一知道里内的一些黑幕,一点皮毛。在成都一次朋友茶话会时,正值南京冠生园月饼曝光,同坐的一位K君看了报纸一笑:“是我就能把他摆平,不露一丝痕迹。现临近八月十五中秋节,家家厂家都在生产,也都在互相刺探情报,互相挖墙角,市场只能这么大,只有把你搞臭,我的才好销,而南京冠生园百年老店,历史辉煌,不容易端掉,那只有利用新闻媒体曝一曝光,不就成了。现哪家大一点的食品厂没有去年的存货?国际食品厂不是回收重做?为啥单单,冠生园遭起?内幕深啊,现在拉广告,先抓住你的辫子,叫你出大钱登广告,帮你吹嘘,你的产品如何好,如何不得了,你舍不得出点血,对不起,马上给你来个质量追踪报道,这样一来,谁还买你的产品,南京冠生园这回栽惨了,他的月饼今年卖不掉,损失多少?全国各分厂同样遭惨,损失多少?工厂生产的产品卖不出走,还生产什么?只要停工,工厂一停工,工人吃什么?雪上加霜啊,可那些乡镇企业私营食品厂,比这糟糕百倍、千倍、万倍却没摸一下,堂而皇之,登堂入室。我晓得郊区一家个体食品厂哪有冠生园还有冷冻库放一年,他仍是生了绿霉又回炉,连自个儿都不吃的,都大骂广告——”。
“就是你登的广告吧,哈哈,不打自招。”边上一眼镜笑指这位侃侃而谈的眼镜说。眼镜不恼反而笑笑地继续:“反正我是不吃的,送我,我都不要。还别说出钱去买,真傻到家了。”
“是啊,这位记者即出了名,3·15那天可拿大奖。”六一感叹道:“官场上的腐败,谁能拿大奖呢?”一时众人无语,会心一笑而已。那小胡子就是昔日的总编,当年的风华正盛,指点江山,风流倜傥,可成昨日黄花,而今日则未老先衰,老气横秋,四平八稳,人啊,不需多久变得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环境使之然?这美名其曰,成熟多了,喜乎,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