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求她?”骆晚晴皱了皱眉,嫌恶地道:“我不去求她!我的人生从遇见她的那天就开始倒霉——不过一千五百两黄金而已,我不会为了这点儿钱去求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可是,小姐,我们去哪里弄到一千五百两黄金呢?”
“父亲在时与镇上几个大户人间皆交情深厚,与鹤来城里的达官贵人亦情谊匪浅,难不成咱们还借不到一千五百两黄金去救父亲吗?”骆晚晴满不在乎地道。
“小姐,今非昔比,如今连骆府都已为他人所有,咱们拿什么担保将来能够还上人家的钱呢?”小翠忧心忡忡地道。
“不要紧。”骆晚晴满怀自信地道:“纵使别人不肯借,镇上的林老爷与鹤来城里的周老爷、姜老爷一定会借给咱们的。你忘了,这几位老爷曾几次三番上骆府提亲,说他们家的公子皆对我一见钟情,此生非我不娶?”
“哦,那咱们明日去试试……”小翠不确定地道。
夜色已淹没了梅林,主仆二人此夜便在梅林边的茅屋中宿下。
飞雪连空,茅屋冰冷。骆晚晴向来食宿皆不喜与人共,此际为了取暖,也只得与小翠相拥而眠。
夜已深,天地间除了雪落的声音,再听不见其他声响。
梅林中,司马云蝶翩然而降。
对着茅屋的方向望了一会儿,司马云蝶唇边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又蹙起眉头叹息了一声,挥手驾起一团夜云向鹤去镇上的骆府飞去。
骆府在穆雪竹的打理下,一切显得井井有条。
虽然已是深宵时分,司马云蝶的房中却炉正旺,茶正暖。
司马云蝶握着穆雪竹奉上的暖茶,眉目间笑意满满地道:“乖徒儿,为师回来的晚,你自去休息便是,何必还要熬夜等着。”
穆雪竹抿嘴一笑,道:“师父在外辛苦,徒儿不愿师父回来冷冷清清无人照应。”
司马云蝶心中一暖,看着这个徒儿,虽觉无趣了些,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叫她深深感动。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鹤去城里,一片银妆素裹,琼花玉树。
骆府正厅里,王老爷一大早便带了两个下人前来打探消息。
司马云蝶脚步虚浮地从后院出来,王老爷大步迎出正厅便要扶她,司马云蝶吓得急忙走稳了步子道:“不用……不用……”
王老爷一伸大拇指,夸赞道:“吴老爷果然是老当益壮。呵呵,小女有福……”
司马云蝶抽了抽嘴角,这个……要不要这么急啊。
穆雪竹带着骆府下人奉上果品茶点,同情地看了眼正襟危坐、一脸苦兮兮的司马云蝶,默默退了出去。
“吴老爷,瞧你这孙儿,小小年纪便长得这般丰神俊雅,想必当年你也是一表人才、风采俊逸吧?”王老爷不失时机地拍马道。
“哼哼,那是自然。”司马云蝶毫不惭愧地道。
“吴老爷,你与小女的婚事……”
“呵呵,王老爷,喝茶,喝茶——”
司马云蝶自不可能娶王老爷的女儿为妻,看着王老爷殷殷期盼的一双小眼睛,司马云蝶一边周到地应付,一边绞尽脑汁想着推托的借口。
然而王老爷十分狡猾,总能在司马云蝶不经意间将话题绕回婚事之上。司马云蝶收了人家的重礼,不好一口回绝,于是被逼得十分尴尬。
正当司马云蝶无计可施之际,下人突然来报:“林老爷到访。”
司马云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忙道:“有请有请……快快有请……”话未说完,一转脸看见王老爷不悦的目光,又急忙减了三分热情道:“咳咳,叫他进来就是。”
林老爷进了正厅,与王老爷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在侧首坐下,向司马云蝶拱手道:“本来一大早就要过来拜会,不料刚准备出门,便被骆家小姐缠住,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哦?不知那骆家小姐找你何事啊?”司马云蝶明知故问地道。
林老爷摆了摆手,黑着脸道:“别提了,晦气!那丫头也太不懂事,一大早便去找我借钱。别说我现在手上无钱可借,便是有钱,也不敢借与她啊。”
“那却是为何?”司马云蝶继续装作奇怪地问。
下人奉上茶来,林老爷呷了口茶道:“吴老爷难道还不曾听说么?骆小姐前夜在流觞客栈里钱财被盗,如今是身无分文。借了钱给她,她哪年哪月还得上?”
司马云蝶笑道:“听闻贵公子对骆小姐一见钟情,此生非她莫娶。若是她做了林府的儿媳妇,林老爷难道也不帮她一帮吗?”
王老爷幸灾乐祸地附和道:“是啊,此事我亦有所耳闻。林老爷不会是见骆家于今一败涂地,便不想再要她进门吧?”
林老爷暗地里狠狠瞪了王老爷一眼,面上尴尬笑道:“呵呵,吴老爷、王老爷说哪里话。起先我儿是见那丫头美貌,想要娶她进门。但所谓娶妻娶德,后来我儿听说那丫头骄横跋扈,顽劣无比,便再也不曾动过那种念头了。”
“呵呵,言之有理,娶妻娶德……”司马云蝶咀嚼着林老爷的话。
“吴老爷,我家女儿从小为人极是孝顺,且知书达理,心地善良,走路便是见一只蚂蚁也要绕着走……”林老爷毫不吝啬地将女儿的贤良淑德狠狠夸奖了一番。
王老爷不动声色地听完,呵呵一笑道:“林小姐固是极好,只是近一年中换了三个贴身丫鬟,未免太频繁了些,呵呵。我家那丫头啊,与侍候她的下人情同姐妹。下人因婚嫁娶,都哭着舍不得离开她呢……”
“王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老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呵呵,我的意思是,仁义及于禽兽而不及于人,其德只恐非德也。”王老爷咬文嚼字地道。
“你……”林老爷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翻脸。
“两位且莫动怒——”司马云蝶赶忙挡在两人中间做和事佬,“听闻林小姐与王小姐皆是百里挑一的人才,难得二位小姐皆对老夫青睐有加,老夫实在是万分荣幸。这样吧,两位且留下小姐的八字,待老夫过两日到庙里瞧瞧,与哪位小姐八字相合,再谈论婚姻之事如何?”
林老爷与王老爷互相狠狠瞪了一眼,转过头来对着司马云蝶脸上都又堆满了笑。
下人送上笔墨纸砚,两位老爷写下女儿的生辰八字后,司马云蝶打了个哈欠道:“哎,人老容易乏,好困啊……”
林老爷与王老爷何等精明之人,自然立刻听出了逐客的意思。两人识相地告辞道:“吴老爷休息,改日再来拜会。”
“两位这就走吗?不多坐会儿?”司马云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
“呵呵,不了不了。吴老爷真乃热情好客之人……”
两人退出门外,司马云蝶立即来了精神。正要叫下人去叫穆雪竹,不料王老爷突然又转了回来。
司马云蝶赶忙继续又补了个长长的哈欠。
王老爷向门外瞅了一眼,凑向司马云蝶身边神秘地道:“吴老爷,适才有一句话忘了说。小女三岁那年,有位游方道士曾为小女算过命,说小女命里注定最是旺夫……吴老爷安心休息,注意身体不要劳累……”
“呵呵,王老爷慢走,慢走……”
这次,司马云蝶直看着王老爷两只脚踏出大门,方长长舒了口气,叫下人唤来穆雪竹。
“师父辛苦——师父唤徒儿何事?”穆雪竹走进正厅,忍笑向司马云蝶道。
“哼,你也知道为师辛苦,却不过来帮帮师父。”司马云蝶抱怨道。
穆雪竹微微红了脸道:“这等婚姻之事,徒儿怎好插嘴。”
“罢了罢了……辛苦这么久,你陪为师去看戏轻松轻松。”司马云蝶一摆手,不再与穆雪竹计较。
“什么戏?”穆雪竹好奇地问。
“应该是一场好戏——”司马云蝶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