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是在学校篮球室里跟好友切磋球技的时候,被学妹从场上喊下去接电话。球友们还跟他瞎起哄来着,说他果然重色轻友。但的确是有他的紧急电话,艾文打来的,他只得匆匆避开众人躲到室外接听。
原来她突然找不着江沫寒,以为他是助理就理所当然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可是事实上林锐才不会知道他的去向,因为早两天还是江哥打发他回学校,非说是要给他额外休假。
林锐当时还以为这两个大牌刚刚火星撞了地球,江哥要给他放假他也只当他是自己需要个人空间,所以根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艾文找人的电话打进来,火急火燎的好像江哥真的失踪一样,他心里也隐隐不安起来。
不用艾文吩咐,林锐已经知道要去哪里找。
他去过江沫寒的公寓次数其实屈指可数,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任何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地方来回检索。从主卧到书房然后是明明已经落了锁的书房休息室,再到他家的厨房,哪怕是那个嵌入整面墙里的巨大衣橱,他都没有放过。
可是,他找不到江沫寒,上天入地的也找不着。
他颓丧的打电话跟艾文报告,却被她在电话里火爆的训斥一顿,说他白张了一双大眼,竟然守不住他一个大活人。再难听的话林锐此时也只得得乖乖的听着,可他并不是没有委屈,他也问自己怎么就会守不住一个江沫寒,怎么那么轻易相信他的休假一说。
但是江沫寒是怎样的人啊,他那样坚持,有时突然犯了倔,任谁也劝不过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若是打定主意避开世人,他林锐又如何守的住?
但找不到江沫寒,林锐心里比谁都要难过担心。说到底过去几个月的相处,他早不只是他的助理而已,他虽然料理他工作的方方面面,但日常生活中却也受江哥不少照顾,他们之间的感情早有如兄弟,他如何能放心。
林锐立在客厅中央,沮丧的再次环视整个房间,渐渐的有了酸楚的泪意。
背包里突兀想起来的手机铃声吓了林锐一跳,他定了定神,放下背包翻出手机接起来。当然还是脾气火爆的艾文,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就在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长窜追问,“你到底找到Joven没有?家里有没有任何线索比如留言之类的?难道你忘记跟他强调今天活动的重要性,还是我忘记交代你呢林锐?”
林锐只得忐忑应对,“对不起,我还没有找到江哥。他家这边所有能找的地方我都搜了一遍,却什么线索也没有。艾文姐,你说江哥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他最近身体不好心情也很低落……”
“所以我都怎么交代的林锐,我不是千叮万嘱让你好好跟着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赶紧给我往医院找去,一间一间都给我仔细找一遍。总之林锐你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你把这整座城市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江沫寒这个人!”
林锐来不及说话,就已经听到话筒那头信号陡然切断后生下的嘟嘟声。他怅然若失的收起手机,脸上强撑起来的笑容也飞快僵硬。艾文说要掘地三尺,其实他未必不比她更急切,可他怕只怕即便翻遍一座城市,最后也找不出一个江沫寒来,如果他是打定主意消极避世的话。
林锐懊恼的几乎要撞墙,想起当时自己那么轻松的道别,却完全没有心思想一想江哥心里想什么,他会不会一面对他孩子气的兴奋强颜欢笑故作闲适,其实另一厢却在酝酿某个主意?
其实昨天很早他是试过给他电话的,可是电话接通后却又飞快的被摁断,后来他过几分钟再打过去,就已经变成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他只当江沫寒有自己要忙的事,也便不再多疑,后来竟完全忘记再次联系。
艾文骂得对,他是他唯一的贴身助理,如今才觉得自己究竟有多不负责任。
但眼下显然并不是他自怨自艾的时间。他原地深呼吸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脑子里却突然窜出一个早已淡去的印象,让他开始朦朦胧胧理解了江沫寒心底下的郁结。
那会儿林锐作为江沫寒的助理,会时常陪他出席活动或是拍戏。后来在拍摄基地,他时常江沫寒休息的空挡总会神思昏茫的面朝一个方向。他自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只觉得他的安静全是落寞的味道。
再后来有一次林锐实在也是闲的无聊,就沿着江沫寒出神的方向观望。那一次让他着实大吃一惊,因为曾跟江沫寒有过千丝万缕关系的当红女星林亦就在隔壁剧组拍戏,两家相隔左右也不超过几百米。林锐一度不能理解性情淡漠如江沫寒,怎么会对那个女人有兴趣。
可是江沫寒不说,他也完全不敢追问,只怕一不小心便会碰触他的禁忌。
然而巧合的是,林锐很快便从剧组其他人那里听到一些传闻,只是关于林亦的,说她如何情场得意如何靠着男人爬上一线女星的位置。而那个男人,正是一连好些天都出现在林亦片场的神秘身影。
说是神秘,林锐对那人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熟悉,因为他跟江沫寒几乎同属一类人,站在哪里都会惹人注目。更何况,他曾另江沫寒气到跟莎莉分手,后来又顺利扶正成了她的追求者。可他竟然这样高调的追着莎莉之外的女人满世界转。
林锐算是看明白了,江沫寒死死盯着的,可能跟林亦无关,他只是在默默仇视那个夺取他幸福如今又弃之如敝履的男人。或者,他心里暗暗想着的,其实也只是一个杜莎莉。他始终放不下她。
这个推测不久之前也终于被林锐证实,因为他在他的车上见过他如何对一张小小的褶皱的证件照片珍之重之。
也许,林锐一叹气一跺脚,突然就醒悟过来,也许杜莎莉就知道江沫寒去了哪里。
所以,马上去找杜莎莉。
林锐一路连哄带威胁的赶着的士司机飞车到公司楼下,然后心急如焚的搭电梯直上二十一层。他径直找到莎莉所在办公室,然后不管方便不方便就自己走了进去,站到莎莉的办公桌前。
莎莉从一叠厚厚的档案后面抬起头来,看到是他时还一脸的错愕,但马上又收了情绪,木然的看向他。她自然不至于不认得他这个工作上的继任者,却只是讶异他如何会站在自己面前,尤其在上班时候,又这样匆忙。
“你好,林锐。”她神情淡淡,倒不忘该有的礼貌。
林锐其实并未见过莎莉本人,可是对她却一点不陌生。在艺人部有关她的各种传言,好像从来也不比某些女明星来的少。他对她展开一个笑容,表情尽量放松,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她,“莎莉姐,你先别慌,也别急着发问,事实上我们找不到江哥了,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
莎莉好像并不明白如此简单的句子所意味的真相。她瞪大眼睛,似是茫然的看着林锐,可她很快又意识到身边还隐藏着无数双八卦的眼睛,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强作镇定的从座位上起身,带上林锐离开办公室。
在大厦消防通道的楼道口,杜莎莉终于停下来,警觉的左右查看一遍,才迫不及待的问林锐,“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找不到江沫寒?他出什么事了吗?”
“是我该死,我居然没有好好守住江哥,直到早上艾文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他不见了。我哪里都找不到他,家里,公司,任何地方可能让他藏身的地方,我全都搜了个遍,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林锐说到这里,深深的内疚还是让他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决定对莎莉据实以告,“现在所有人都快急疯了,我也担心他出点什么事,要不是实在没头绪,我也不会找来麻烦你。现在看来你好像也不知道。”
莎莉听着听着一颗心就揪了起来,额头茸茸刘海下甚至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但她到底还能控制住自己,才不至于原形毕露的崩溃。她其实还隐隐觉得,她所认识的江沫寒绝不会这样冒失,他的不见应该只是临时有事,来不及交代而已。
她艰难的吞一口口水,压低声音问林锐,“他不见几天了?”
因为羞愤,兼之担忧,林锐脸色变了又变,“有三四天了吧,哦不,其实从我最后一次见他算下来,应该已经是第六天了。那天他在公司发了点脾气,出来后就坚持要自己回家。他当时其实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一直发着烧。我也就以为他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休息,所以根本没太在意。后面我们还通过一次很短的电话,他说他没事。我大意就大意在真以为他没事,哪晓得早上艾文给我打电话说找不到他。”
莎莉慢慢退回到墙角,身体靠着墙壁,两只手背在身后,死死的扣在一起,可似乎还是遏制不住身体微微颤抖。她略低头,咬了咬嘴唇,痛声问他,“好好的人怎么会找不到呢?你们打他手机啊,一次不通就再打。他的个性你知道,做事不会这么没有交代的。所以他一定是忙,过后还是会回给你们。”
林锐有些慌了,“问题是我们打过电话,根本没人接,现在也早就变成了关机。”
他一眼看见莎莉白了脸,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得换了个语气问她,“江哥应该就是出去散散心吧。所以我想问问,你们之前有什么常去的或是特别喜欢的地方吗,他很可能自己找过去。”
莎莉心里很痛,突然很想哭,可是在林锐面前,她怎么都少了哭泣的立场。她狠狠咬牙,仰起头来,生生的把泪意逼回去。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看向林锐居然还笑了笑,却是无尽的苦涩:“即便有这样的地方,他也不可能会去那里的。你知道我们早就分手,而且那段经历那样不愉快,他心里肯定也恨我入骨。我想说的是,林锐你先别急,毕竟他是成年人,总有想自己呆一阵子的时候,过了他就会回来的。”
林锐明白莎莉笑容里的无奈甚至撕痛。他稍稍点头,又自责起来。“合该我着急。我只是担心他再出点什么状况。像之前在片场一样,他无缘无故晕倒过几次,还都是没人跟着的时候。我总是问他,他也说自己有头痛的毛病,希望这次不会再这样的事。还有,估计他是开了车出去,因为车库里那辆越野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