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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婚姻需要忍让

行云流水般的一天缓缓地徜过,当日头从东边画了弧形的半个圆到达西边的时候,林蓝带着惬意的知足的情绪,迈着轻快地脚步去赶下班的公交车。随着一大拨五点钟下班从各个办公室蜂涌而出的人流,拿毫无风度,毫无尊严的泼妇劲拼命往公交车上挤。

像这样挤公交车,以前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她是断断不肯去做的,那时她怕不怀好意的色狼会趁着拥挤之时吃她豆腐,而她只会躲,不敢对色狼发作。如今,她什么也不怕了,胆敢有哪个不长眼的男人哪怕没有坏心的挨她太近,令她有被侵犯的感觉,她一定大声地骂过去——个巴妈,挨那近搞么事唦!而且骂人的时候一定要讲最正宗的武汉话,豁出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横劲来,那样的时候还是蛮能唬住人的。

挤上车,站稳脚跟,她满意地舒了口气,抿着嘴角,满脸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她要去幼儿园接乐彦,一星期当中,只有星期五这一天她会尽量亲自去接乐彦。她期盼这一刻,她想乐彦也同她一样期待这一刻。想着母子隔了四天才相见,时间像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拖着沉重而缓慢地步子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四天漫长得像四个月,她心里充满一种少女见恋人般的激动,她想,每个儿子在母亲的心里都是她一辈子最依恋的那个人吧?

林蓝在幼儿园小班那一排排可爱的小脑袋中找出乐彦,冲他咧着嘴微笑,招手。乐彦背着书包冲出来抱着她的大腿,林蓝抱起儿子,顺便跟老师聊聊儿子最近的表现。

最后,母子两人一起去市场买菜,回婆婆家做饭。平时,林蓝接到乐彦都是直接带回自己家的,今天,婆婆生了病,她准备留下来照顾老人家。虽然早已不是婆媳,但是孩子亏了她的照顾,自己能为她尽一点心也是应该的。

来到婆婆家,两位老人看她买的又是菜又是水果的所费颇多,都心疼地埋怨她不该买太多东西来。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是甜的,脸上绽开地笑容也一直没停过。

林蓝连声说“应该的,你们照顾孩子这么辛苦,我也没为你们做过什么。”

婆婆撑着生病的虚弱的身体给林蓝倒一杯茶送到厨房来,林蓝接过茶一口气喝光,连忙说:“妈,你赶紧去休息,别管我,我做好饭来叫你。”

“哎”老人家应着,心安地走回座位斜靠在沙发上。

乐彦跟爷爷逗着玩,爷爷陪他看恐龙书,在教他认各种恐龙的名字,乐彦最近对恐龙很感兴趣。

林蓝挽起袖子,系上围裙,手脚麻利地择菜洗菜。手上在动,脑子里却还在想每个菜怎么煮会比较好吃。

她做的菜是——青炒红菜苔、酸辣土豆丝,清蒸鲈鱼,当归黄芪党参红枣土鸡汤。

四十分钟左右,林蓝把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端上桌,摆上碗筷,打好饭,剩好汤,请两位老人和乐彦过来吃饭。

有现成的好饭好菜吃,婆婆心里高兴,几日来拖着生病的身子还要硬挺着煮饭吃,吃得都很简单,胃口也不好,心里早已积下许多怨气。如今饭来张口,还有这一大锅理气补血的养生鸡汤,她看着真是好感动,眼底洇上来一层迷雾,忙低头喝汤掩蔽自己的失控。

林蓝夹一块鸡腿给乐彦,再夹一块给婆婆,她把喂给乐彦吃的鸡腿肉用勺子碾成细小的块,配合着米饭一起喂给他吃。边照顾乐彦边对婆婆说:“妈,这道汤你多喝两碗,没事,不会油。汤里的油都让我捞起来了,装在小碗里放在厨房。”

婆婆忙一迭声应着“唉,唉,我知道了,你也多喝两碗。”

晚餐的和谐气氛被“叮咚,叮咚”的门铃声打断。

林蓝开的门,静悄悄走进来两个人。

笑容在每个人脸上都僵住了,除了乐彦,他看到了周淳,兴奋地叫着“爸爸”,冲过去扑进他怀里。陈芷睛面色苍白如纸,手足无措地跟在周淳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看人。但实际上眼角的余光把什么又都看在了眼里。

林蓝拉着乐彦走回餐桌给孩子喂饭,那个角落是她母子二人的世界,她不抬头,不理外界的风雨。哪怕陈芷睛拿遮掩不住的忌恨的目光看着她,恨不能把她像撵死一只蚂蚁一般撵死在地上。这些林蓝都不去看,在孩子的面前,她尽量做个有风度的人,不以粗俗的言行,不以狭碍阴暗地心态去影响孩子,不在孩子心里埋下恨的种子,邪恶的种子。她希望儿子长大后是个心理阳光的人、有爱的人,为了孩子她愿意做出低资态。

周淳放下手里的礼品,走过来餐桌边,嗅着满桌子的饭菜香,顿感饥肠辘辘,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连呼“好香哦,好香哦”,说罢不请自来地跑去厨房拿碗筷来剩汤喝。

公公铁青着脸,呵斥他:“小林煮的饭,你还有脸吃得下?赶紧带着那个人从我家里滚出去。”

周淳面露窘迫之色,小声地求饶“爸,当着孩子呢?”

公公冲着婆婆莞尔一笑,“这个人最近有进步啊!还知道要脸了。”

婆婆病怏怏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骂周淳:“今天我病着哩!不想骂你,你也少气我,赶紧带那个人走,让我多活两年。”

两位老人一直称陈芷睛为‘那个人’,对那个有可能成为他们未来儿媳的人如此鄙夷,如此视而不见。林蓝觉得既解气又心慰,她不由得抬头瞥了陈芷睛一眼,这一眼正好接住了陈芷睛那极不友好的忿恨的目光。

陡然之间,林蓝心里也有了些怒气,她想不到做了亏心事的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嚣张拔扈。原本她还想避在一隅不理事的,这下她不管了,事儿找上门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知道自己的举动都被扫进了某人眼里,她干脆表演给她看好了,于是她端起碗来吃饭,喝汤,吃肉,旁若无人。

陈芷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林蓝也懒得再看她第二眼,她那不服输的劲就又起来了,一扫刚进门时的怯懦,挺直腰杆走过来,对着婆婆说:“妈,听说您病了,我是专门过来照顾你的。”

婆婆沉着脸说:“你别叫我,我受不起,谁这么没脸没皮的,逮谁都敢叫妈?”

陈芷睛早知道进门就不会有好话听,所以别人骂什么她并不计较,当她唱歌好啦。她挑衅地看了林蓝一眼,言外有音地强调,“妈,你再不喜欢我,我以后都是要进这家门的,今后咱们才是一家人,该孝敬你的地方我一定会孝敬你们,你就慢慢地接受我吧?”

婆婆没有力气跟她吵,毕竟人在病中,她捂着胸口,蹙着眉头,睁圆了双眼,表情痛苦地想发怒又使不上力气,只在一边喘着粗气。林蓝吓得赶紧扑过来帮她捶背,紧张地询问:“妈,你没事儿吧?”

婆婆摇摇头,林蓝说:“妈,我扶你回房间躺一会儿。”

婆婆点点头,林蓝把她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周淳也赶忙过来帮忙搀扶母亲回房休息。

婆婆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杜绝了外面的杂音,一切烦心事均眼不见为净。

在婆婆的房间,周淳内疚地对林蓝低声说:“对不起,不知道你在这里,不然不会带她来的。”

林蓝顿了一顿,心里暖了一下,气消了些,但是她懒得作声,不想表达自己的态度,由他猜去吧!

周淳替母亲盖上被子,婆婆凝视着他头上早生的几根白发,想着他其实也很可怜,虽然他做了不应该的事,但是他正食着自酿的苦果不是吗?她柔声对周淳说:“以后别带她来了,我们现在还没办法接受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哎”周淳眼中啜满泪花,诚挚地答应着。

周淳和林蓝走出房间,林蓝回手轻轻合上房门,见公公抱着乐彦坐到了沙发边,饭菜还剩了不少,陈芷晴搅得谁也吃不下了。

林蓝给婆婆倒一杯白开水送到她的床头边,嘱咐她一会儿别忘了吃药,然后回来默默地收拾饭桌。

乐彦观察到陈芷睛在这个家里说话的口气——既放肆又不友善,好奇地问周淳:“爸爸,那个阿姨是谁呀?”

公公双手一摊,“嗬嗬”干笑两声,嘲讽地说:“回答吧,看你怎么回答?”

周淳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支支吾吾地说:“哦,那个……没谁,就是……朋友。”

陈芷睛失望地送了周淳一记大白眼,结婚证一天没领,她怕周淳万一不要她,也不敢发作,只好沉默着把委屈咽进肚里。

她见四下无人注意她。于是,踮起脚尖,轻轻地急步走进厨房,帜高气昂地对正在洗碗的林蓝说:“你输了,不管你耍什么样的手段,你都别忘了,周淳在我的手里。”

林蓝抬头直视着她,四目交接的刹那,陈芷睛目光凌厉,面露不屑地微笑,她手持十八般兵器上场,本以为这一刻会是电光火石、乱箭齐飞、你死我活般的场景。没想到林蓝只一招四两拨千斤,以极其无辜的眼神友好地看着她嫣然一笑,云淡风轻地说:“我并没有输给你呀,这不是你我之间的战争。周淳,一直都不想离婚,是我不要他的,我不要一个在外面招蜂引蝶的丈夫。你要,你拿去就是了。”

“你……”陈芷睛被噎得哑口无言,她没同林蓝正面交锋过,还以为她是那种软弱可欺的笨女人,没想到她斯斯文文的外表掩饰之下其实并非善类。

陈芷睛心有不甘地退出了厨房,林蓝独自一人开心地笑着,哼着欢快的小曲洗着碗。

过了一会,公公表情复杂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疑惑地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没,没什么。”林蓝笑着解释。

公公说:“周淳他们走了。”

“哦”林蓝应着,本来这两天打算留在这边住两天的,但是今晚她觉得胸口憋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于是,赶紧忙完家务事,跟公公婆婆交代几句,背着乐彦回家了。

从婆婆家到自己家有公交车大约一站半的路程,在凄清廖落、月朗星稀的晚上,她让儿子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母子俩人的影子合成一个匍匐在地上,一寸一寸往前移动。乐彦就看着那个瘦瘦长长巨人般的影子,天真地问林蓝:“妈妈,为什么我们走,他也会跟着我们走呢?”

林蓝说:“宝贝,你看看那个影子的小脑袋长得像谁呀?”

“像我”

“对了,那个影子就是妈妈和宝贝,月亮照着妈妈和宝贝……”

在夜色中,在逶迤延伸至天尽头的人行道上,在昏黄的街灯下,母子二人以一个高高的巨人之姿慢慢走向远方,在路的尽头,一点点慢慢变小,变小。

林蓝和乐彦回到家里,打开门见屋内灯火通明,林茵紧闭门窗,把电脑音响调得震耳欲聋,她听着流行舞曲跟着摇头晃脑。

林蓝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对林茵嚷嚷:“林茵,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叫你回家的吗?”

林茵调小了声音,从房间里懒懒地走出来,不耐烦地说:“回什么回,我婆婆还没回去呢,等她先回家我再回去。”

“你这样太不像话了”林蓝看不过眼,走到阳台给母亲王丽琴打电话告状,得快点把林茵弄回去,不然问题激化了,王丽琴得把一切责任都怪到她头上。

周五的夜里十点,母亲王丽琴和姐姐林蓝外加一个小乐彦三人亲自押送林茵回家。之所以用“押送”这个词,一定是林茵仍执拗着不肯回家,又架不住母亲和姐姐结成的同盟阵线共同施压。

走在被“噼噼啪啪”的麻将声划破寂静长夜的小区里,踏着路灯穿透树荫洒下的斑驳光影,林茵别别扭扭地边走边跟母亲王丽琴吵架,但又不敢不往回家的方向迈步。不然王丽琴火气蹿掇上来就地撒泼可比她狠,惹母亲发飙的话她能叫嚷得方圆百里的人都听得见,为了自己的脸面,林茵不得不像个被扭送的犯人,边走边抗议王丽琴不该干涉她一个成年人的自由。

王丽琴火冒三丈地反击她,“林茵,你放心,像你们姐妹俩这样气我,我活不了多老,等我哪天闭了眼,两腿一伸,那个时候你想求个人管着你都不会再有了,那一天不会很长的,你耐心地等着。”

“妈”林蓝听不下去,嗔怪她:“你别老说那些不吉利的。”

林茵也帮腔说:“就是,一跟你吵架你就咒自己死。”

王丽琴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过火了些,不由得又笑了,只几秒钟,那拨开云雾短暂出现的笑容又倾刻间收了回去,她负荷太重实在笑不出来。王丽琴见快到楼洞门口,不放心地再次嘱咐林茵,“待会儿回到家里,对你婆婆态度一定要和蔼,道个歉,赔个不是,多说两句好听的,对青平也要温柔一些,在你婆婆面前多给他留点面子,家里的事你要尽量多做。你也小三十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也不怕给人笑话?”

林茵不耐烦地求饶:“妈,我求你别再说了,这两句话你今晚上念了十遍,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林茵不情不愿地,慢慢悠悠地上楼。林蓝抱着乐彦走在最后面,林茵走前头,母亲王丽琴跟在她身后推着她,嫌她走得慢,林茵边走边抗议,“妈,你老推我干嘛?”

到了家门口,王丽琴抬手轻轻地揿响门铃,再一次不放心地叮嘱林茵:“茵子,态度哦,态度一定要好哦!”

梁青平穿着睡衣过来开门,他还没睡,见林家来了一大家子人,忙去自己母亲的房间把她叫醒,甜甜已经睡了,没有跟出来。梁青平泡了几杯绿茶递过来,热情地招呼大家坐。

林蓝抱着乐彦坐下,林茵往沙发上一躺,随手捡起摇探器对着电视摁了一下开机键,然后就是没完没了地换台。王丽琴皱着眉头瞥了她不懂事的女儿一眼,站在一边拉着青平,低声下气地跟女婿陪不是,“青平,都怪我从小没把林茵教好,太不懂事了,你性格好,凡事你多担待一些,啊!别跟她一般见识!”

梁青平受宠若惊,连忙应道:“妈,你别这么说,我也做得不好,我应该多让着茵子的,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娇气了些。”

王丽琴点着头一迭声应道“是,是,是”,她赞同地说:“她从小就偷懒,事情都让姐姐做了,这要怪我,小时候没给她们把活分配好。我总是看见事情有人做了就懒得说话,我要是在她们小时候多说两句,不给她偷懒的机会,她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这都要怪我。”王丽琴话音刚落,梁青平母亲站在客厅转角处,听着她的话音走了出来,见林茵的母亲懂事,识大体,态度也诚恳,她也愿意将心比心的释放善意,只见她满脸堆笑,朗声笑着走出来说:“亲家母啊,深更半夜的劳烦你走这一趟了。”

王丽琴忙迈步前去相迎,林蓝也礼节性地站起来对她点头示好,唯林茵坐着不动,脸偏向一边冷若冰霜的不理人。王丽琴拉过梁青平的母亲坐在沙发上,扶住她的手臂说:“老姐姐,你太客气了,这都应该的。都怪我家大女儿不懂事,没早点告诉我,不然我早来了。”王丽琴转过头去扯林茵的手,“茵子,快点跟你婆婆陪个不是。”

林茵果然掉链子,脸扭向一边,不屑于开这个口。

王丽琴在她肩上使劲捶了一拳,心急如焚地催促道:“快呀!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她婆婆好整以暇地微笑着,成竹在胸地静观其变。林茵的婆婆比王丽琴大了将近二十岁,她还有一子一女在乡下,青平是最小的孩子。老人家七十有多,头发早已白了一大半,面容黄瘦,颧骨凸出,眼角沟沟壑壑地爬满了皱纹。王丽琴是那种年轻时不显小,老了又不显老的人,身材丰腴,高挑,黄黄的头发卷着大波浪披在胸前,身上的衣服是林蓝林茵穿过季的,总还透着时下青年人的“潮”劲,看在青平母亲眼里,她总算弄明白了林茵身上那一股子风骚劲是打哪儿起的根。

林茵拗不过母亲,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脸转过来,对着婆婆的方向敷衍了事、含糊不清地说:“妈,我前天态度不好,是我不对。”

王丽琴故做姿态地嘱咐她:“知道不对,下次不要再犯了哦!”

事情如人所愿的了结了,林茵起身回了房间。此刻,她讨厌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觉得她们太让她下不来台,她们只想着婆婆和青平的面子,谁在意她的面子像滩烂泥一样涂在地上扶不起来?

王丽琴拉着梁青平母亲的手,陪着笑脸,谄媚地说着歉意的话,她说怪她从小不会教育孩子,把个孩子教得不贤慧,没个做妻子的样,这都是她的错。她表态说她以后会多过来看看,多监督自己的孩子教她改,希望老姐姐能够多包涵。

梁青平的母亲听着她诚意满满的话语,始终面带微笑,偶尔点一下头,不插一句话。末了,她说:“亲家母,你将心比心,要是换成你是我,你说有的时候你气不气?”

“气,我的孩子我知道,哪能不气”王丽琴诚恳地说。

“这不吃剩菜就不说了,年轻人跟我们毕竟不一样。可要是一个家庭妇女,在家里不爱做家务事这就太说不过去了,饭不煮,地不扫,等吃等喝的摆个阔太太样,咱也不是那样的家庭不是吗?”

这话说得重了些,王丽琴心在往下沉,面上还是谦和地微笑着说:“是,是,是,这个平时我们也常常骂她,叫她改,她就这点不好。”

林蓝抱着乐彦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她们的交谈,陪着笑脸。

老人家抱怨两句,王丽琴始终是低三下四的态度,只认自己的错,不做反驳,老人家也就不再挑理了。二人又说些客套话,王丽琴说不知道她来了,也没顾得上请亲家吃顾饭,今天过来得急,水果也没顾上买,明天一定补过来,青平母亲想人家礼数周到,总不能显得自己太小气,忙从自己带来的土特产里分一些出来送给王丽琴和林蓝。

从林茵家出来之后,王丽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摸摸乐彦的小脑袋问:“彦彦,晚上去外婆家睡,好不好呀?”

乐彦早就困了,眼睛眯成一条线趴在林蓝肩膀上随时都会睡着,他点了点头表示愿意。

王丽琴对林蓝说:“你和彦彦回家睡吧,明天你再陪我一块过来送礼,陪亲家母吃个饭。”

林蓝问:“你真来呀?”

“可不?咱把礼数做足了,人家看在娘家人的面子上,也不会跟林茵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生闲气。”

林蓝想起母亲在青平家人面前那幅忍气吞声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她责怪道:“你干嘛对青平和他妈像求着人家似的?”

王丽琴边走边说:“我已经有一个女儿离婚了,我总不能看着另一个女儿不好好过日子也不管,要是再离一个,我这张脸哪儿还有地方放?”

林蓝哑了口,无言以对,她想不到自己离婚竟然会害这么多人受伤,想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仓促了些?不够慎重了些?

走出小区,在寂寥无人的秋夜的马路边等的士,林蓝说:“妈,我不跟你回去,彦彦奶奶病了,我明天要去照顾她。”

“什么病?”

“还不是年轻时吃太多苦烙下的病根子,风湿,失眠,头疼。”

王丽琴不耐烦地说:“她病了,有那个妖精呢!哪轮得着你个傻子跑前跑后的,呃,一脚把你踢出去了,现在有病了又想到你了?不去、不去,哪有你这么不开窍的人?有那个工夫不如相亲去!”

“妈”林蓝悻悻地嚷道:“我又不是为了周淳,周淳对我不好,两位老人可从来没亏待过我,就算我跟周淳再怎么样有仇,跟老人总是没关系的,再说他们还帮我带着彦彦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伺候她一下还不是应该的嘛!”

王丽琴不认可林蓝的说法,她朝林蓝伸着一根手指头对着她的额头点了两下, “你就傻吧你!哪有离了婚的媳妇还要去伺候婆婆的理?那妖精是干嘛的?享福的时候有她,该照顾老的小的,她就不见了?我明天去问问周淳,有这么欺侮人的吗?老娘不发飙他当我们全家是病猫?别去了,跟我回家,他们家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把孩子也给他送回去,姓周的孩子,让他自己去管。”

“妈……”林蓝忿恨地厉声尖叫着,把王丽琴吓了一跳,乐彦也吓醒了,远处夜色中的绰绰人影不明所以地往这边探头。

林蓝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小声说:“乐彦是我的,不管他姓什么,以后我会把他要回来的。”

“要回来!带个孩子还能嫁得掉?”王丽琴撇着嘴,不以为然地说。

母亲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林蓝忿然问道:“你能拿对林茵婆婆那一点点的善良来对待我婆婆吗?”

王丽琴豁然笑道:“那还是你婆婆吗?周淳跟青平是一种人吗?青平是个老实孩子,周淳就是一个坏蛋!”

“我爸爸不是坏蛋!”乐彦不服气地叫嚣着,撅起小嘴,从妈妈身上滑下来冲过去抬起小手用力地拍打王丽琴。

林蓝赶忙拦住他,说外婆开玩笑的,爸爸当然不是坏蛋啦。

王丽琴说:“你看看,周家的人就是周家的人,你对他再好,他也只护着自己家的人。”

一辆的士“嘎”然而至,林蓝帮王丽琴打开车门,“你赶紧回去吧,看你下回还敢当着孩子的面乱说。”

王丽琴问“你真不跟我回去?”林蓝透过车窗塞五百块钱过去,叫她妈也帮她买些礼品送给林茵的婆婆,王丽琴说用不着你送东西给她,林蓝说茵子气她赶她回去,送点礼只当是讨好茵子。

的士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林蓝带着乐彦等下一趟车。

林蓝摸一下乐彦的小脑袋对他说:“乐彦下次不可以打外婆哦!”

乐彦脸上还挂着怒气,跟吃了呛药似的说:“我就不许外婆说我爸爸是坏蛋,我爸爸才不是坏蛋!外婆才是坏蛋!”

林蓝无奈的看着寒星廖廖的苍茫夜空,脑中千头万绪,但是无力面对,幸好车来了。在车内看景,城市睡着了,街上人迹罕见,唯有霓虹闪烁着五彩光茫吸引着儿子的视线,让他忘了刚才的不悦。

梁青平送客人走后,催促他母亲夜已深沉早点回房休息,待老人家进房后,他熄了灯,反锁上门,脚下生风地急急回房。

林茵已经睡下,心里却还怄着气,无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连睡衣也懒得换,脱了牛仔裤直接就这么和着上衣睡下了。

梁青平过来揪开被子的一角上床睡觉。见林茵下半身只穿着一条黑色丝质小裤,白皙而修长的美脚倦缩在被子里,侧着身子,背对着他,像一只乖巧的猫。青平自以为得了某种暗示,涎着脸喜滋滋地扑过去****,林茵心里窝着一团火正愁没处发作,还敢来惹她?她奋起身一振,用力一推,梁青平差点被她搡到地上去。

他有些沮丧,阴沉着脸,满含委屈地乖乖睡下,手指延伸触到那细滑温热的肌肤,触电似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倒底内火难平。他再一次翻起身,以她平时最为失控的方式去触碰她的神经。她开始还不情愿地推搡着,渐渐就平息了,温驯了,四肢摊开,身子像一团棉花一般柔软了,娇喘了。

烦恼抛至身后,只享受这一刻的缠绵,她心底泛起丝丝柔情,想着总有一种方式能让她改变现状,好好地去享受生活。

当他从她身上满足而又疲惫地爬起,她像一棵小鸟依人的藤类植物一样缠绕在他光躯躯的身体上,温声细语地说:“青平,这次闹得这么不愉快,让妈早点回去吧,我每天回到这个家里气氛都怪怪的,下回气氛好一点你再多留她住几天。”

一说起婆媳问题,梁青平本能的就会想到母亲久久才来一次,为什么你林茵就不能多迁就一下她老人家呢?饶是有什么委屈,你肯忍受了,在我这里不都能找补回去么?他于是厌倦地粗声粗气地回答:“妈哪一回来,家里气氛有好过?幸好她一年过来的不多……”他本想说两句难听的,但还是忍住了,只低声说了一句:“你就不能当成自己妈一样,多忍一忍?”

只这一句就叫林茵心里五味杂陈、颇难平静,她一面想着自己骄傲的自尊心受挫,自己的委屈不被理解,亦无处可诉,一面还要去反省是不是真的刻薄了婆婆她老人家?

林茵翻过身来背对着青平,眼睛睁得大大的睡不着,她悻悻地想着:平时对她千依百顺、疼爱有加的青平,为什么在婆婆的面前总不能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少少地考虑那么一点点呢?而且她生气的时候他竟然也不来哄她,任她心里草长莺飞,春去冬来,思潮起伏。他真的是越来越不在乎她心里的感受,这样的日子真是好没趣。林茵揿亮光线柔和、昏黄的台灯,转过身来还想跟青平再说两句话,他却已然沉沉入睡。

他实在是困了,妻子离家这两天他没有一个夜晚熟睡过。多年的夫妻不说感情有多深厚,但是没那个人在身边,晚上还真睡不踏实。当然这样的话他没对林茵说过,他不是个善于表达内心感受的人,明明想要对一个人好,可是人家就是感觉不到。当然他觉得中国人的婚姻大至上不过如此,似乎没有必要非得让对方感受到你有多爱她,表述出来——太过肉麻,不合中国人的习俗。和林茵沟通的不畅,大抵在于此,林茵并不了解他的情感,常常因为觉得被冷落了而苦闷。在她看来男人需要一个妻子,你恰好是那个人,仅此而已,把另一个人换成你的角色于他而言也没什么不同。这个婚姻里只有生活,只有过日子,与爱无关。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女人都想成为丈夫前世修行想要在今生遇到的那个人。这样类似的话语,只要他诚挚地说过一次,她便能深深地记得,并甘心为此苍老,憔悴,辛劳一生!但是她从青平的嘴里听不到。

此刻,林茵心里还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是又找不着一个对象,明明爱人就睡在身边,伸手可及,可是还是觉得孤单。好好的日子过得像落入水中的人——窒息、透不气。

她拿出甜甜的水彩笔赌气地在青平的后背画了一头猪,画完一头青平睡得太沉没有反应,她心里不解恨,接着再画,画满他的后背,还有他的手臂。画一头猪,打一个圆圈把猪圈起来,在边上怕别人不认识似的写上一个大大的“猪”字。当她终于画到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时,才收了手,想到自己跟一头一丝不挂的“猪”睡在一起,又禁不住笑出声来,关了灯,合上眼睑,好解恨地含笑入睡。

第二天,梁青平早早地起床赶去工厂上早班。周六,但是他要加班。

当他抡起衣袖,戴着油污污的白色棉手套,拧着扳手修理机器的时候,他身边围上来几名工友,“嗤嗤”坏笑着问他:“梁师傅,你什么时候转了种呢?”

梁青平从他们的坏笑里读出了不妥,但想不到不妥在哪里?低头在自己身上左寻右找,才发现手臂上方留下的一大块蓝色图标。那是林茵的杰作,又是图又是字的,样样指向他——就是“猪”。工友们轰声大笑,打趣他是不是昨晚霸王硬上弓惹怒了夫人,才被留下这样的烙印。梁青平也不恼,操着一口武汉话骂道“个巴妈,老婆开个玩笑你们也要笑,你们屋的老婆未必从来都不跟你们开玩笑的唦?”

“那起码我们还冒转种唦”

这一上午就在取笑梁青平当中度过,梁青平舌战群痞,对他们一一骂回去,玩笑话,脏话,你来我往,插科打混,玩笑逗乐,谁也不当回事。

过后梁青平休息时打电话给林茵也带着这样的语气,“你个巴妈,给老子身上画个乌七八糟的也不跟老子讲一声,害得老子被那些杂种笑一上午。”

林茵于是就乐了,但憋着不笑,还故意说:“我哪会跟你讲呢,我下次还要画到你的颈椎上,让你走哪儿都给人看见。”

“你敢?”青平恫吓她,但又一转念,问道:“老子是猪,哪你嫁给猪,你是么事咧?”

“你……”林茵这回词穷了,弯弯绕绕挖个坑竟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梁青平见她一时语塞,得了胜似地哈哈大笑着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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