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然阁内,蓉画手上拿着刚从信鸽身上取下来的信,这是这个月第三只了,他们已经在逼问她为什么还不动身去京城。甚至拿弟弟来威胁她,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那些偷来的物件至今还压在箱底。最近风声很紧,因而那些东西暂时很难卖出去,尤其是那本棋谱,大概因为刚遭窃,连黑市都查的很严,她试了几次都没办法顺利转手出去。不过现在既然卖不出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就算凑不齐那一百万两,也得凑够旅费和与弟弟生活的钱财。蓉画知道,她已经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了,这半个月,等着风头过,等着风朗来找她,已经耽搁够久了,而这两天,为了赢风朗,又在屋里研究棋谱,更是压根就忘了这事,思及此,她忍不住气自己,弟弟危在旦夕,却还只顾着儿女私情。蓉画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弟弟,她明天就动身。
今日是初五,月色并不明亮,又是一夕月黑风高。蓉画今晚选定了总爱强抢民女的王大富家,顺利取得不少现银后,迅速跑回清然阁,没想到半路腹中却开始隐隐作痛,蓉画赶紧停下脚步,奇怪,这痛感,分明是“月儿圆”将要发作,可是“月儿圆”只会在月圆之夜发作啊,怎么会?蓉画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那封信,信上说再不去京城,就得死。她以为她们只是恐吓她而已,没想到……是真的。
稍作休息后,蓉画听着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知道是追兵来了,忍住腹痛,只能拼命跑回清然阁再作打算。
风朗依约来到清然阁,却并未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丫鬟们明明说她在房里的啊。正当他心中纳闷之际,里屋却传来些许声响,风朗便试着唤了一声。
“娘子?”屋内并未有回应。
风朗疑惑的走到内室,却未曾发现蓉画的影子。
躲在床上的蓉画听着风朗的声音,心里又是气愤又是窝心,她明明已经交代青儿告诉风朗今晚的约取消了,他却还是来了。
突然间外面传来异响,像是有人来了,蓉画眼明手快的一把将风朗拉进床帏里。
“嘘!安静!”伸手捂住风朗的口鼻,蓉画叮嘱着他。
“恩恩恩恩。”没办法发出声音的风朗只好拼命点头。再不放开,他要被闷死啦!
蓉画轻轻拿开捂住风朗的手,认真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声音很轻,看来应是个高手。蓉画当机立断,在那人打开床帏的瞬间拿起被子覆盖住二人。
“你们?!”赵守义立马回过头去,只因为刚刚看到的一大堆隆起和不小心见到的一小节白玉手臂。
风朗探出头来,“赵捕头,你深更半夜的来这里有何贵干?”
“抱歉!”未曾多加解释,赵捕头满脸尴尬,直冲出去。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年捕头,竟然会不谨慎到在执勤时破坏了人家的好事!
过了一会儿,“喂!人都走了,你赶快起来!好重!”
“哦。”风朗听话的翻身在侧,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娘子,心里开始不自觉的怦怦跳。娘子的脸好小哦,皮肤也好光滑,还有那么好看的眼睛……鼻子和……娇艳欲滴的唇。
“娘子,我可不可以吻你啊!”
嘎?哪有人这么问的?!蓉画的脸上闪现一抹红霞。不自在的别过脸,蓉画未曾回答,却也不阻止风朗愈来愈靠近的脸。
突然间,就在风朗的刚刚贴上她脸庞的时候,一阵剧痛传来,蓉画用力推开风朗,蜷曲在床上。
风朗惊惧的看着蓉画,“娘子,你怎么了?!”
冷汗自蓉画苍白的脸上划过,痛感渐渐麻痹了她的感官,她却慢慢扯开嘴角笑了。这样也好,死的时候还有风朗陪着。
“娘子!娘子!”风朗用力摇晃着她,不想让她就这么昏过去。这一刻,他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跟着师娘学医术,这样就不会看着娘子那么痛苦却束手无策了。
看到风朗焦急和担忧的神情,蓉画勉强扯出一抹笑,忍着腹中的痛楚交代,“不要叫大夫,我……”她不能被人发现。
“什么,我没听清楚,娘子?娘子!”
终于,疼痛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只是脑中还残留着风朗急切的神情,腹中虽痛,嘴角却缓缓扯开。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在关心她的。
风朗有些担心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蓉画,虽然她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了起来,二师兄也说她没事了,身上的毒只会按时发作,时间已过就好了。还好二师兄及时赶来了,不然,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继承什么样。他想起刚刚看到蓉画痛晕在地上的画面,他怎能不担心,她看起来那么难受,那么痛苦,而身为她未来的相公,却完全帮不上忙。轻叹一声,他想着,等娘子醒过来,一定要让师弟替她解毒,二师兄虽然也懂医术,却是怎么也比不上师弟的。
蓉画幽幽的睁开双眼,看清头顶蓝色的床幔,这是哪?打量着这个雅致的房间,蓉画这才发现风朗趴在床沿,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睑上还有沉重的阴影。看样子是守了她一夕,疲累的睡着了。蓉画伸出手缓缓地摸着他的眉头,想把他深锁的眉结打开。像是有了感应是的,风朗仿似知道蓉画正在看着他,眉头渐渐舒展。蓉画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何曾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她喜……为她忧……为她烦恼……因她开怀。她一个人走过了这么多年,又何曾遇到过一个如此真心相待的人。她是三生有幸呵!蓉画下意识地缓缓地摸他的脸……她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呢,睫毛又密又长,鼻子很直很挺,嘴唇……这一刻,不知是什么在作,蓉画轻轻抚过他的唇,凑过身子轻轻的在他的唇畔印下一吻,就好似印下了终身的誓言。
“娘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因为她的吻,风朗醒来了。
“我已经没事了。”尴尬的回答,真是的,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她亲他的时候醒了,不过还好,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可是你的脸很红?”说完,便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蓉画慌忙坐起身子,“我没事,真的。”
“那就好。”风朗安心的呼了一口气。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责怪的道:“娘子你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让我好担心。”
“对不起。”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了,她是该道歉。
“只要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了。可是娘子,你为什么会中毒?”
听到这,蓉画怀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话说到这,风朗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来,把这个吃了。”
蓉画一见药丸,脸色大变,语气突然变得急切。“你叫大夫了?!我不是要你不要叫大夫吗?”她还穿着夜行衣,一叫大夫,她的身份就会被揭穿,那还怎么回去救弟弟。风朗被她惊慌的神情骇到,见她急着下床,连忙又去扶着。
“我,我没有叫大夫啊,是我二哥来给你把脉的。”风朗被她的急迫惊吓到,叫了大夫是这么不能忍受的事么?
“你二哥?”
“恩!”风朗忙不迭的点头,就怕她又急着下床,赶紧将她扶上床去歇息。“他说你是中毒了。可是娘子,你中毒了为什么不去看大夫,你怕吃药么?”还好二师兄回家告状却及时赶回来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二哥竟然带着大哥,三哥一起过来了,他的娘子他们有这么好奇么?连日理万机的大哥都来了?
“这药丸也是他给你的?”
“不是啊,是师弟给的。我出门前,师弟说我可能会用到,就给了我一堆。这一颗是止痛的。你先吃了好不好?”还好师弟有先见之明,知道他有可能用的上,只是没想到他没用上却给了娘子。
蓉画看着递到自己嘴边的药丸,倏地笑出声,“我现在已经不痛了,你给我也没用了啊。”没想到自己竟没死,看来这“月儿圆”暂时是不会要了她的命,只是多受些折磨罢了,不过这样也好,她又有更多的时间了。
“不如你先留着吧!”风朗不答,只是尴尬伸着手
“是啊……呵。呵……”
“这样好了”为了免除他的尴尬,蓉画故作轻松
“我先拿着,下次发作的时候就用得着了。”
风朗一听,语气马上严肃起来,气她的不爱惜自己。
“不会的!我马上就带你回去,师弟一定会治好你的。”
“你师弟很厉害么?”
“当然了!从小家里谁不舒服了都是找他的!”
小小不舒服的病,那些一般的大夫都能治好不?不过看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蓉画也不好打击他。
“不了,其实我已经没事了。”经过这次,蓉画反倒看开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带走弟弟,就算活不了多久,她们姐弟两也可以脱离那些所谓的家人,过自己的日子。
可她这么想,风朗却不会,“你身上的毒还没解,怎么会没事?”
蓉画看着风朗,正色道,“我这毒,是解不了的。”
“你胡说!我师弟一定可以治好你!”天底下还没有师弟治不了的病,不管怎样,即使师弟赶不过来,他也要回方设法救她,他是绝对不许她放弃的!
蓉画但笑不语,唐门二小姐的独门毒药,天底下除了她本人,还有谁能解?
“你不相信我?”风朗大受打击。
“我没有,只是我这毒……是真的解不了的。”
“我才不信,我这就带你去京城找师弟!”
“我不去。”蓉画别过头不去看他伤心的神情,想了一下,还是得劝劝他,“你看我毒发后身子这么虚弱,也没办法长途跋涉不是?”
这话让风朗心理稍微舒坦了些,可是不能走,那要怎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