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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放音机里静静躺着一盘磁带,既不是关于音乐的也不是其他类型的,没有标签没有说明。什么都没有,唯独一盘磁带而已。但显而易见,这盘磁带里面含有内容,什么原因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一种感觉。我想小月肯定把她想要告诉我的都录在这里面了。磁带很新,新得有些异常。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打心底相信它不是空白的。况且我也不允许自己这么想,如若一开始就认定里面没有好消息,那我整个人势必全部瓦解,因为我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它了,再没有别的什么理由让我选择怀疑。

我从抽屉的角落最深处找来电池,将其放进放音机的后盖处。随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坐在沙发上按下放音机的播放键,磁头开始缓缓转动。

一阵30秒左右的静音。

随后,里面传出哧哧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刻意触动磁头。

往下,哧哧声渐渐减小,但并未消失,而是维持在一个特定的音量继续充斥四周。小月的声音从里面缓缓流淌而出。

好久没见了。

好久没见了?

我想你找到这个放音机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吧。一开始就这么想来着。你肯定没有想到这个放音机还安然无恙,那晚在天台上它还被雨水淋湿了呢!不过事后我拿去修了修。说实话,可跑了好些地方呢。很少有人会修这个了,好不容易才在电子城找到一个人修理。修之前,他还左看右看地问我要拿来干什么。我不想回答,他便用非常奇特眼神打量我,仿佛我是一个恐怖分子,正准备利用这个东西制造一场恐怖事件。随即我自信地盯着他,也没有进行说明和解释,总之就是和他进行眼神上的切磋。那模样说来你可能不信,就像演武侠剧,高手过招之前都先用眼神发招,看谁能被对方的气势吓倒。最后,他妥协了,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坐下来认认真真地帮我修放音机。这样我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我怕他不给我修这个东西,这样我便无法用其给你传达消息。说实话,我也想给你用纸笔给你留言,但仔细一想,不能用留纸条的方式,那样势必容易泄露。于是我想了一个特别的方法在你常看的那本书里给你留了短暂的一句话,想必你已经看见了。如若没有看见,也不至于找到放音机了。听到这里,你肯定要问我,为何不能给你留纸条,而偏偏要费劲周折非将要说的话录进什么磁带里不可呢?原谅我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你肯定会说,又是不能告知原因,为何和我相识交往以来有这么多的事不能告诉原因呢?但我也毫无办法,这就是形势使然,绝不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无法告诉你。或者说是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也可。总之,很抱歉。顶多告诉你一句,通过磁带录音的方式和你交流恐怕是唯一安全的方式了。

再一个就是我现在在哪的问题了。你肯定对我的住所要有疑问了。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内心抱有这种疑问。这点我很理解。肯定的,这对谁来说都心怀好奇,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忍不住每天问个几百几千遍了。可是你没有,你心中虽然怀有好奇,但你始终克制住了内心的好奇心。因为这一点,我也更加信任你。这才得以做出要搬去和你一起住的决定。

可是我又离开了,说来这点也是我无法掌控的。我必须要离开,计划里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是两个月,可却超出了一个月,这已经超出了事件的发展范畴了。如若再继续和你在一起的话,事件的后果必将极其严重。这点希望你能理解。也许当初我离开时你很生气,但我毫无办法。你生气也罢,悲伤也罢,我都必须离开,这对我们都好,特别是你,我不想使你置于不妙的境地。你可能会想,这会不会又是鲨鱼的指示,你这么认为也可。总之事情有些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这里就不细说了,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现在该是说我在哪的时候了。前面扯了那么多,全都是无用的信息,你可能听着有些烦了,这些话我对你说了不知多少遍,但我还是觉得要说这些话,不说你想必会对我有误解。

我在泰山。知道泰山吧,就是五岳之首的那个泰山,那个山峰高耸入云的泰山。此刻我正在山顶惬意地享受着徐徐吹来的凉风呢。现在正值秋季,风可是很有些凉意呢。你可能会怀疑,但事情真实无误。而且不仅今天,这些天我将每天都在泰山。每天下到山脚,然后从山脚在爬上来,经过斗母宫、一天阁、中天门、十八盘最后到南天门。身体可是锻炼的不错嘞。

可我为什么会在泰山呢?你心中想必又有这样的疑问了。这点倒是可以告诉你,是在离开你之后来到这里的。为何要来这里原因自己都不得而知,总之那时内心便有这么一种指引,指引我到泰山这个地方来,就像当初指引着我去寻找你一样。

心中的想法一经确定,我便变得迫不及待起来,于是马不停蹄地坐上高铁列车到达泰安市,下得火车,经过一番询问得知去往泰山山脚的路线,于是乘坐公交直奔山脚而来。就是这么的突如其来,简直无法阻挡。于是,当晚便趁着皎洁的月色爬起山来。幸好,夜晚攀爬泰山的人也很多,否则我肯定是要害怕的,这样,跟随者众人的脚步,我一步一步地爬到了最高峰。在山顶宾馆住着的时候,我心想,这真是奇怪,本来之前自己还在北京你的家呢,正准备煮饭等着你回家。可现在却在泰山山顶。想来我的想法真是奇怪之极。

在你听这盘磁带的时候,我此刻就在泰山顶上吹着凉风,现在已经是初秋了,况且这里还是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峰顶,习习的凉风吹在身上还是让人感到极深的寒意。我全身都瑟瑟发抖呢!

你肯定会觉得奇怪,我录这盘磁带的时候肯定还是没有处在泰山山顶的,为何能够说出在泰山的感受呢?说实话,我也无法解释,那时就这么想来着,觉得上到山顶肯定有这些感觉,所以便将心中的想法真实无误地、一字不差地录了下来。或许我曾经去过泰山也未可知,或者你曾经到访过这里,然后在和你的相处过程中,我领略到了你内心的感受。这样我才能在还未登山之前就如此清晰地明白这种感受。或许就是你心中的这种感想和爬过泰山的领悟,才指引我的内心驱使自己前往这个所在的。

总之在那一刻,我内心的想法就是必须离开你,必须经由内心的指引到下一个地点去,这样我这个人才不至于瓦解。我的家庭才不至于将噩运持续下去。我想,在我的人生中,见你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来泰山这个地方。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仍旧会回到你身边的,这是鲨鱼指示过的,不得不这么做,而且从我来说,我也是非常想再回到你身边的。之前我说了,我是爱你的,并且以前就爱你,现在也爱你,将来也必将这种爱持续下去。所以,我终归是要回去的,只是这个回去的时间我把握的不太准确,或许此次的泰山之行过后,我便会立即回去。但很显然,如若你听到这段话时我并未站在房门口,那么就说明,我有下一步的计划了。因此,回去的时间也只能推迟了。

虽说是计划,但这些往往是我在内心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完全没有计划所赋予的规律所言,说是突发情况可能更加合适。总之,我的计划是变化的,或许你发现这盘磁带的时候我仍旧在泰山,或许前往了别的什么地方。总之,这些地方我必须前往,只有这样,我才能给我的过去足够的修复时间,也给你足够的时间去调整。因为,一旦我回去,我们就将面临最大的困难,也是最后的困难。这也是我这次离开你外出的重要原因。

不过,那个困难是什么我还不得而知,也许和我的家庭有关,也许无关。不论有关无关,都与你我二人有关。我们是那个困难的直接承受者,目前我能告诉你的唯有这一点。其余的我也非常模糊。不过我想我会渐渐清晰的,我会慢慢了解到这个困难的性质和强度,然后得出解决它的办法。诚然,这个困难既然是巨大的,那解决方法肯定也非常复杂,我们将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代价也肯定会有,或许是巨大的代价。但不论如何,不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去承受。还记得在我们的母校时我对你说的话吗?世界将会崩塌,天空将会失色。是的,如若我们一不小心,便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必须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得想好了才敢踏出。幸而,现在困难还未来临,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索应对的办法。我何以对困难来临的时间知晓的如此清晰,或许是鲨鱼告诉我的吧,又或许是我的直觉。真的,不骗你,自从和你在一起以来,我对这些事的直觉就越来越强。这也是我这次敢放心大胆地外出的原因,因为我变得越来越有自信了。见你之前,我基本每天处于崩溃的边缘,心里每天慌的要死,直到鲨鱼告诉我,我必须前去找你,才能解决这种状态。我怀着怀疑的态度相信了它。说着是不是很矛盾,我态度是怀疑的,但我还是相信了它。

告诉你一件事吧,你之前在空间里看见我的那三百张照片,那不是真实的,是我根据梦境找人画出来的。怎么样,画的很逼真吧,简直和照片一般无二。可偏偏我身边就有画画那么厉害的人。当然他不是用画笔画的,而是用电脑软件画的。这也就解释了每张画之间的连结显得是那么的流畅,仿佛电影画面里那一格一格的定帧播放的情景。不过,你相信了,我也相信了。我相信了鲨鱼的存在。再说,也不由得我不信,因为我竟然真的找到了你,并且打心底相信你就是我多年以前爱着的那个人。只是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是那么的吃惊,惊愕的我都要说不出话来。当然这些都是心理的表现,我们见面时我还是显得很自如的。这点我感到很庆幸,幸好当初没有心怀怯意。因为见到你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真实的情况就摆在我眼前,你真实无误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么一来,我越发相信鲨鱼的说法了。那天以后,我便会定时地在梦中梦见鲨鱼。知道吗?那天我们在你家小区下面的小广场,那是同属于我们两个的一场梦。我把你带入了我的梦里,因为我想让你看见鲨鱼。至于我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我也无从知晓,总之就是睡之前有这种想法来着,于是在睡着之后便顺其自然地做了这个梦。醒来之后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真的在梦中让你也看见鲨鱼了!

这往后基本就没什么其他特殊事件了,你出差之时做的那个自己制作蛇的梦不是我带入的。我怎么会将蛇带到你的梦中了。可从我搬到你那,直到你一直出差,我都没有再碰见鲨鱼,它再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再次变得有些心慌起来,我想向其询问你梦的情况,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梦。至此,那天我才会和你说让你不要出差的话。因为我心里害怕了,我怕没有鲨鱼的指引你会突然离去。这里说的离去就是离开我的世界,我们即使都活着也无法见面,我总觉得那个蛇的出现是有预兆的。

这么一说,我也再次明白自己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没有害怕的事的。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是出于恐慌状态的,遇到你之后,我让自己增加了自信,慢慢地我发现害怕的事越来越少了,甚至有消失的趋向。可是我错了,其实这些没有消失,他们一直都存在于我的身体里,在我小时候被那个女乞丐指为同伙的时候就深深烙在我的骨子里。怎么才能彻底地摆脱它,唯有经历那个最大的困难才可以。到那时以后,我们或许踏过了荆棘,战胜了困难,或许我们拖着受伤的身心四处飘荡。总之,两者必选其一,没有中间项,没有能够绕过它的可能。所以我觉得我还是的面对。令我感到幸福的是,我不再是一个人面对困难,我有你在我身边。我知道我这次的离开不会导致你离开我。因为我信赖你,信赖你能够牵着我的手踏过这些荆棘,也许我们会伤痕累累,但我相信我们肯定能克服这个困难。你是个喜爱看小说的人,所以你也清楚越到后面越接近事件的重心,接近真相的中心。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真相具体是什么,但大致的模糊的画面我还是能够感知到的。

所以,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们一起面对那个最大的困难,也是最后的困难。

不过我还是有些害怕的。怕你发现不了这个放音机,发现不了这盘磁带,这样的话,我便要永远在外面漂泊,直到你发现这盘磁带为止。所以,如果你此刻真在听我说的这段话,那我会非常高兴,我也一定会感知到的。不管我是在泰山山顶吹冷风也好,还是在哪里也好,总之,你在远方对我的牵挂会让我的心保持温暖。

好了,说的有点多了,磁带的一整圈都要转完了。录完这些话,我就要准备出发了,高铁车票已经在网上买好,就等直接去车站了。我知道,在你找到这盘磁带之前,你内心会因为我的离去出现很大的波动。如果真是这样,我感到非常难过和抱歉。只要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等到你听录音的这一天,我的心情才会得以转化,才会变得更加明朗。你发现放音机的这一天也是我发现希望的这一天。虽然前面说了那么多关于自己有信心的话,但如果没有你的陪伴,这些都将化为泡影。所以,此刻,你要相信,我一定就在远处和你心心相印。想必你的心情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吧。不过我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事情的发展总算是过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会发生什么还不得而知。不过那些都无所畏惧了。

好了,磁带真的要彻底转完了,已经看到磁头的一边到头了。所以不能再说了。所幸我要说的都已录了进去。

最后说一句,一定要到泰山来。不论我是否还在这里,你都务必来这里一趟。记住,一定要来,这是非常重要的。告诉你,给你录这个的前几晚,我又碰见鲨鱼了。正是它坚定了我的信念,促使我做出前来泰山的这个决定。

静等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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