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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可爱的朴同学

某天晚上,我跟韩国的朴同学在QQ上语音聊天。他过两天要去九寨沟,让我帮他推荐旅行社。虽然我是四川人,但对旅行社也并不太熟悉,所以只好在网上搜索了两家口碑还不错的,推荐给他。同时我提醒他一个人单独报名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安排在双人间加床或者单间补差价,他说加床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以前住青年旅社的时候,一个房间有10个人呢。他接着解释为什么要单独旅行:两个人在一起旅行的话,迷路就是迷路,一个人迷路了的话,就是另一种旅行。所以他觉得一个人旅行最好。

我又告诫他说导游让你买东西你别买,他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一下愣住了:为什么……虽然人人都说导游带去的购物点相当坑爹,可我跟团去九寨沟的时候还真的没忍住买过牦牛肉,回成都后也没有发现过味道相同的,而且价格上也并没有高太多……总是一概而论,恐怕是出于偏见和成见吧。

这次旅行,他大致的路线是:北京—成都—九寨沟—成都—昆明—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昆明—桂林—黄山—上海—北京。他稍微有点担心:“老师,6000块够吗?”我想了想,觉得不够。他非常吃惊,说他什么东西都卖了,电动车卖了,甚至连被子都卖了!我乐了,继续问他是坐飞机还是坐火车,他说到成都坐火车——硬座!我大吃一惊:“你要坐20多个小时?”他说是。我继续劝他:“凌晨4点就要坐汽车去九寨沟,要坐一天呀,很辛苦的!”他笑了:“没关系没关系,我是小伙子!”

他上次去西安也是坐的普快硬座,中途给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才被认出是韩国人。于是大家好奇地开始跟他聊天,因为他们难以想象老外也能忍受硬座,而眼前这个韩国人偏偏还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他大讲特讲“爱中国”,搞得周围的中国人都乐坏了,纷纷请他吃东西,他很开心,觉得坐火车是交中国朋友的最好的办法。

这么算下来,6000块大概够了。他说这是离开中国前最后一次机会,以后上班了压力大,也没时间出来旅行了。在云南他还要爬梅里雪山,这么一趟折腾下来,对体力要求太高了。但是他说他当过兵,吃过苦,不怕。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推荐了一个订机票的网站给他,当时北京到成都有500多的机票,只不过是中转联程的,于是我又跟他讲了一堆中转的坏处。他听完说:“老师,你喜欢担心很多事情呀?”我语塞,他继续说:“你说的都只是可能呀~”他说其实他妈妈也很担心他这次的旅行,觉得中国很危险,他连说没事没事,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是护照,其次是钱。为什么是护照最重要呢,他说韩国护照在中国要卖20多万,我大吃一惊。他解释说因为朝鲜人到中国后再去韩国的话,就需要买护照,所以在丹东/辽宁这样的地方韩国护照可以卖20多万——这可是我头一回听说。

搞定了旅行安排,我们开始随意聊天。我问他是韩国哪里人,他略感奇怪地说:“就是韩国人啊,我们韩国很小,不分哪里人。不像你们中国人,分北京人/四川人/重庆人……”这时我忽然想了起来,笑问:“你是大邱的吧?”他说是,不过是大邱边上的边上的边上的……农村。他一再强调自己是农村人,不是有钱人,但是他觉得在农村生活很好,房子很大,没有污染,朋友都喜欢到他家玩。他家养牛,他姐姐上大学没有奖学金,于是家里就把牛卖了,付了第一年的学费。而他有奖学金,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自己付——我怎么觉得这情节听上去这么耳熟……但是中国的牛可比韩国的牛便宜多了。

他姐姐27岁,今年7月结婚,他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反问他,他斩钉截铁地说:“我打算25岁结婚,明年!”可我此前并没有听他说过有女朋友,于是问他,他说:“啊,现在还没有……”为什么要明年结婚呢,因为他的人生目标不是赚很多钱,而是45岁的时候跟老婆一起环游世界。如果25岁结婚,到他45岁的时候孩子已经上大学,可以不管了,让他自己赚学费。而如果30岁结婚的话,到时候孩子才10多岁,不能不管,就没法去旅行了。说到结婚,他忽然想起,上次坐地铁的时候有人给了他一份杂志,上面有个调查,说70%的中国女孩面对爱情和房子的时候,会选择房子。他问我会选什么,我当然否定了房子。他表示不相信,但又说:“钱不是最重要的啦!”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金钱。上次他去中国大饭店做翻译,一天10个小时,他觉得很辛苦,但工资高。我好奇地问多少钱,他说:“一天300!”——我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然后他把当时的照片传给我看,说和他在一起的是著名的主持人!我一看,不认识呀……他不信,说这是北京电视台的主持人啊,主持《健康之路》的!——哦!我终于想起来了。他说他认识的中国人都很有名,比如******,比如老师(真是个会拍马屁的家伙)……他打算明年在中国某银行实习,6000块,觉得钱不多,但年轻人最重要的是经验嘛。我本来想说这已经很不错了,可他又说他的女同学一个月2万,他经常打电话跟她说最近手头紧,于是就到她家去做饭、洗衣服,然后女同学就会请他吃饭。“很贵的饭哦~~”“多少钱?”“两个人200多。”我又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所以他有时候就跟那位女同学说嫁给他如何如何,女同学拒绝了,说他是最好的朋友,可他却说:“好朋友变老公不是很好吗?”以后她去赚钱,他就在家做家务、玩儿、健身,这是他理想的生活。我大笑:“你就不怕她不要你了?”他说:“怎么可能,我是她老公啊,怎么会不要我???”关了QQ,他给我发了条短信:“老师你结婚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参加!!!”好家伙,一连三个感叹号,我可是记住了。

此后不久,朴同学真的平安到达了九寨沟,喜滋滋地给我发短信:“老师,九寨沟、黄龙,非常漂亮~”他走前问我是九寨美还是云南美,我说当然九寨美,他乐:“那是因为你是四川人!”他说他的云南朋友说当然云南美!我也乐,让他去了回来告诉我答案,他说:“我在你面前当然说九寨最美啦。”这次我又拿这话问他,他回答:“啊,现在告诉你,九寨沟的水世界上最漂亮,而且四川的菜真的好吃,串串香,红油抄手。云南的风景也不错,而且有各种各样的风景,我不知道哪里的风景更美丽,但是只看水的话,九寨沟更漂亮。”

可爱的朴同学,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有没有结婚,会不会已经提前去环游世界了呢?你说得对,开心地活着,真的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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