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回头问自己的老伴：“老太太，府里头的嫡女，可有适龄的？”
常老夫人掰着指头数：“倒是有一个，大房里的二闺女十五了，你要如何？”
“嫁人，展家。”常胜说了四个字。
常老夫人皱眉头道：“展大人是不错，可惜出身野了些，配咱家闺女还是有些低。”
常胜翻白眼：“扯淡，咱家二闺女嫁了去，也只有做贵妾的份儿。”
常老夫人听了这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犯病：“侯府嫡女做贵妾？老头子你疯了？”
“我疯了？”常胜“嗤嗤”作声，伸出一根指头：“这位啊，我算是看明白了，皇上心头第一人。”
常老夫人看着常胜那指头，发了半天怔，奇道：“第一人？皇上心上第一人不是令妃吗？怎么改成男的了？”
常胜扶额。
……
“小姐，该吃饭了。”
周娴的丫头红儿撩开门帘，看向了里面，见周娴直愣愣地看着灯盏，手里拿着书，暖光映着那张如玉的脸，睫毛上也不眨，不知道在忖思什么。
她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正要进去再劝，忽听外面道：“二奶奶。”正说着，常氏带着丫头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素白的，挽了个发髻，披着披风，红儿忙过去万福，顺手要把披风解开了，常氏笑着摆了摆手：“罢了，一会儿子还要出去呢，大丫头呢？”
红儿对着屋子里努了努嘴。
常氏点了点头，紧跟着这就要进去，忽听红儿低语：“二奶奶，也不知怎地，自从上次秋儿的事情后，小姐就有些呆呆的，也不知道……唉。”
常氏“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把暖烘烘的屋子刮进一阵的寒气，叫了一声：“大小姐。”
周娴怔了怔，这才转过身，见是常氏，脸上微红，忙站起来让座：“二奶奶请坐，红儿，快给二奶奶看茶。”
“不了。”常氏抿嘴一笑，走过去，握住周娴的手，冰凉的手指贴着周娴的肌肤，让周娴打了个寒战，低头看去，见常氏正灯下打量她，想起刚才自己沉思的事情，越发有些不好意思，反手握住常氏道：“二奶奶有事？”
因为常氏出身不高，周信又身子骨不好，二房在周家向来没什么分量，在老太太眼里，更是可有可无的人物，跟品貌双绝的周娴没法比，所以常氏在人前总有些怯怯的弱，如今这么直勾勾地打量，倒让周娴有些吃惊。
常氏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低下头：“大丫头，刚儿去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嘱咐了我们，说二婶婶真真忙不过来，她自己又年纪大了，虽然有徐尚宫在这边帮衬着，到底是外人，若是一个不好，你也知道公主的脾气，所以想让我们来做，让你历练一些，对将来嫁出去主持中馈也有好处。”
周娴听到“嫁出去主持中馈”，忽然怔怔地想，展家似乎没有能干的人，似乎是那个二弟媳宋氏忙里忙外，可是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女人，怎么能跟她这样的大家闺秀相比？展越又是老大，若是真的嫁过去，主持中馈的事情自然是自己来做……
想到这里，忽然又有些愧色，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还没影的事情，竟然想到嫁过去的事情了……
正胡思乱想，听常氏又道：“不过我来找你，主要不是为了这个，若是嫁娶之事，只是咱们两个倒好，可是还有一个人。”
说着，常氏忽然抿嘴，仿佛唯恐这个人从自己嘴里溜出来，会吓着别人。
周娴何等人物，见到常氏这种谈虎变色的摸样，自然猜到了，周家还有谁提起来就要心惊胆跳？
大奶奶秦苏！
“怎么会……让大奶奶来做？”周娴有些不解。
公主与秦苏的关系，那是关在一间屋子里只会出来一个的主子，她的婚事怎么敢让秦苏参与，不怕秦苏暗中点了嫁娶的洞房花桥？
常氏沉吟了下道：“老太太是这么跟我说的，大奶奶她……跟公主的关系闹得很僵，可是毕竟是一家人，等公主进门，便是妥妥的婆媳，一个贵为公主，一个一品夫人，两个人都代表皇家体面，所以最好不要那么僵，其实公主也是这么个意思，否则上次徐尚宫就不会替大奶奶说好话！”
周娴眨了眨眼，这是公主对秦苏示好了？其实这事若是按在其他人身上，她信，可是按在公主身上，就有点……
而且秦苏信吗？
她心里不太认同，面上却不也不多说什么，想了想，觉得自己上次也得罪了秦苏，找个机会挽回也是极好的，因此道：“一家子和睦是正经，这是好事，走，二奶奶，咱们这就去找大奶奶。”
常氏似乎松了口气，点头，此时手已经被周娴捂暖过来，见红儿拿着披风进来，忙接过来，亲自给周娴系上，看着周娴秀美绝伦的脸，笑道：“大丫头，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人娶了你，一家子便能真的和睦了。”
周娴嘿然，与常氏正要出门，忽然想起刚才常氏的手冰凉，忙嘱咐惜福拿来两个铜质凤凰纹的手炉，这才施施然向燕云居走去。
秋日见凉，院子里满地都是落花飘叶，一阵夜风刮过，寒意蔓延了四肢百骸。
秦苏是极怕冷的，早早就洗漱了，窝在炕上，披着薄毯，在灯下看书，听外面通传：“二奶奶，大小姐。”还以为听错了，嗤了一声，翻了一页，却见方嬷嬷掀开帘子，带着一身寒气走过来：“主子，大小姐，二奶奶来了。”
秦苏抱着毯子翻白眼：“怎么这种时候来？”
“快起来吧。”方嬷嬷一把撸过毯子，秦苏瑟瑟地抱着胸，珊瑚忙给秦苏套上一件宽大的袍子，一遍给她扣扣子，一遍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人家都是养秋膘，你倒好，没几日，竟瘦成一把骨头。”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方嬷嬷忽然抬眸看向了秦苏，谁知秦苏也向她看来，两人视线对接，火光四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