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出口，众人轰然笑了起来。
周月脸上涨得通红，斥道：“你什么奴才，敢对主子这么说话？来人，给我打！”府里头的丫头婆子都是李氏的人，听了这话，便要过来扯芍药。
蓝玉一见不好，就要飞过去帮衬，忽被方嬷嬷拉住声道：“听主子的！”
蓝玉一怔。
果然见秦苏悠悠开口道：“三小姐，有话要慢慢说，外人都在呢，这么动辄打杀奴婢的凶悍性子，小心嫁不出去。”
周月的脸忽地涨得通红。
若是秦苏跟她掰扯尸体死亡原因，这还好说，本来跟她无关，她可以从容辩驳，可是秦苏一刀砍到了她的软肋，女子出嫁前最重要的就是闺誉！
裴大人在场，上上下下都看着，凶悍之名若是传了出去，自己这么多年巴结李氏的心血就全废了！
她仿佛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颤着嘴唇道：“你……”
秦苏眸光如刀，看着她的脸，又转到了李氏脸上，高声道：“现在程嬷嬷的尸体已经在检查明白，仵作证明是烧心钉所杀，那么谁才是凶手？找到凶手的作案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话出口，周母眼皮忽然一跳，
李氏冷笑道：“大奶奶诬陷完了三爷，这是要诬陷别人喽？”
“不敢。”秦苏嘿然，道：“诬陷也要讲证据不是？”说着低头看着吕嬷嬷道：“是你带着她们回到周府的吧？”
吕嬷嬷张了张口，深知大奶奶的厉害，要说什么，去不敢说。
周月忽然道：“吕嬷嬷带人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对，对。”吕嬷嬷恍然道：“我不是带着活着的她们，我带她们走的时候，她们已经死了，我是把她们的尸体运回来的！”
“我也看到了。”李氏很快反应过来，接口道：“我随身的几个婆子都可以证明，吕嬷嬷带人回来的时候，都是死的，已经被大奶奶派人杀死了。”
裴青听了这话，微微蹙眉，这种事情虽然看似请词夺理，却最不好分辨的，因为有证人，即使这些人都是李氏的人，也是有利的证据。
他看着李氏凶神恶煞的脸，又望着面沉如水的周母，忽然觉得秦苏留在这里，其实是害了她，还是及早把她送会秦府的好，因此咳了一声道：“这个……”
“裴大人。”周娴忽然开口，对着裴青盈盈一礼道；“虽然二太太这么说，可我本人没有看到。”
秦苏抬头藐了周娴一眼，这位虽然性子太过正经，基本的是非观倒是有的，怪不得……
“娴儿？”周母忽然怒气冲冲地呵斥道；“大人的事情，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做什么？还不回去？”说着，对双福使了个眼色。
双福快步走到周娴跟前，搀着她道：“大小姐，我有事跟你说呢。”说着，几个人连拖带拉把周娴拖走了。
秦苏淡淡地看着他们作妖，也不阻拦，见周娴不见了踪迹，回头盯着李氏道：“二太太，您能提供人证，证明这些尸体回来之前是死的，对不对？”
李氏知道秦苏不好对付，唯恐再次上当，仔细忖度半晌，才点头道：“我身边的人都看到了。”
“那就好。”秦苏冷笑着看向了吕嬷嬷道：“吕嬷嬷，你什么时候拉尸体进周府的？”
吕嬷嬷别的可以逃避，这个却不能不说，见李氏没什么表示，战战兢兢道：“是……昨儿晌午，哦，不对，下午。”
秦苏抿嘴一笑，问李氏道：“昨儿下午离现在大约一日，也就是十二个时辰，对不对，二太太。”
李氏一怔，看着她的清澈无波的双眸，静静的宛如潮汐退潮，忽然觉得有些畏缩，躲着眼眸道：“大奶奶要说什么就赶紧说。”
“十二个时辰。”秦苏对旁边一名仵作道：“把程嬷嬷的身子翻过来。”
那仵作看了看裴青，裴青点头，两名仵作把程嬷嬷的尸体翻了过来。
“拨拉开颈部。”秦苏又吩咐道。
程嬷嬷此时头发是散开的，拨拉开露出脖子上十分容易，何况也不涉及侮辱尸体之事，因此两名仵作和快照办了。
“裴大人，二太太，请过来，跟我一起看。”秦苏叫了一声，裴青很快跟了过去。
李氏却迟疑了下，见老太太并不反对，便走了过去。
此时仵作刚刚把程嬷嬷的长发拖拽开，见白皙的脖子上，生出一片紫红色的斑驳。
李氏不明其意，抬头看了看裴青，却听仵作叫了一声“尸斑！”
“是尸斑。”秦苏点头，看着那仵作，笑道：“那请教这位仵作，这斑驳是怎么出现的？”
仵作见绝丽的的大奶奶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眸光全是嘉许，脑袋一热，出口道：“人死之后，必然会出现尸斑，尸斑出现在程嬷嬷的颈部，证明她是躺着死的。”
李氏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好，训斥道：“别听一下下人胡诌八扯，大奶奶到底要说什么？”
“二太太。”秦苏冷笑道：“这是衙门里判断尸体死亡时间最重要的依据，明明白白写在大周律上，怎么叫胡扯？”
李氏一怔。
“请问这尸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秦苏笑望着仵作。
仵作在丽人的眸光下，早已把七七八八的规矩忘到九霄云外，何况他本来在心里，就对受到欺负的秦苏充满了同情，因此也不去请示裴青，低着头捏了捏道：“我瞧着不超过十个时辰。”
“胡扯！”李氏怒叱一声，看向裴青道：“裴大人，任凭一个小人作糊弄我们？”
裴青见李氏这么说，终于忍不住沉了脸色道：“周二太太，这是我们衙门的老仵作，已经做了十多年的差事，但凡大案要案都是由他经手的，他说的话再准不过，怎么叫糊弄？”
李氏没想到裴青当众给她没脸，不由气急了，正要开口，忽听周母在亭中道；“老二媳妇。”
李氏回过头来。
“让他说。”周母淡淡道，拨拉着手里的佛珠，哗哗作响。
李氏咬了咬嘴唇，见周月走过来，捏着她的手，低低道：“母亲，小不忍则乱大谋，老太太她……还有后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