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居
“小姐，这么一顿折腾，你只是让她们撵了三十多个奴婢？”芍药有些不服，这实在不像小姐“有便宜决不能不占”的风格。
秦苏“嗤”了一声，藐了方嬷嬷一眼，道：“她们步步紧逼，我之所以只是防守，不反击，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大奶奶是故意的？’方嬷嬷瞪大了眼睛。
秦苏不答，似笑非笑道：“为了陷害别人，自家点火烧自家的祠堂，气数已尽啊。”
话音未落，忽听珊瑚进来道：“小姐，外面那个周通跪在咱们影壁前，问他想做什么，也不说话。”
秦苏嘴角一弯，淡淡道：“让他跪着吧。”说着，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我歇息会儿。”说着，一头栽床上，面朝里扑倒，方嬷嬷想要说什么，却见芍药摇了摇头，只得先服侍秦苏歇息。
日落时分，秦苏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嚷饿，让蓝玉施展轻功去风华楼给她买梨花糕，蓝玉忙不迭答应了，不一会儿拎着梨花糕进来，啧啧道：“这个周通也够忍的，大太阳底下一直这么跪着。”
秦苏喝着碧螺春茶，拈了一块梨花糕放在嘴里，细细品咂了半晌，忽然问道：“你说我是不是长得很圣母？”
芍药与蓝玉对望一眼，一起摇头。
“可我现在要圣母了。”秦苏幽幽叹了口气，站起来道：“让他去厅里等着。”
周通进了屋子，也不多说，只叩了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举高于顶。
芍药拿过来给秦苏，秦苏翻开来一看，竟是历年周府奴婢的的记录，包括哪个奴婢出声，多少岁在那个院子里做什么，至今到了什么位置，甚至旁边还标注着性情喜好。
秦苏心中大喜，她正正要的是这种东西，这周通果然是个聪明人，自己之所以忍到最后再反击，未尝没有要把这位逼到山穷水尽，最后投靠自己的念头，本来只是指望他把周府人口大略写给自己，可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这么详细的宝贝。
“也罢了。”秦苏淡淡地点了点头道：“难为你了。”
“小的千刀万剐没关系，只是有一样，希望大奶奶能庇护锁儿，她是个好孩子，又不会说话，一直本本分分的，没想到……”说着，周通的眼泪流了下来，喃喃道：“她娘总是瞧不起她，觉得环儿聪慧，能当姨娘，可如今……我只求锁儿平平安安，小的就是被主子千刀万剐，也是无怨的”
秦苏“嗤”地一声道：“千刀万剐，谁敢？”
周通面上露出惊喜之色，他相信大奶奶的能力，秦苏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要保住自己，从前他不敢相信大奶奶的能力，如今却是笃定的，大奶奶小小年纪，单枪匹马在周府，居然赢了一局又一局，她……值得投靠！
“小的……”周通喜得话都说不全了，颤声道：“若是能活下来，为大奶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可是你说的。”秦苏淡淡道：“我马上有件事让你办。”
周通眼皮一跳，叩头道：“大奶奶吩咐，小的自然没说的，就是怕经过了这一次，老太太，二太太再也不许小的……”
“放心。”秦苏截住周通的话道：“要换人也不说话现在，否则不就太明显了？她们不傻。”
周通恍然，自己这一次即使得罪了老太太，二太太，但是她们却不会立时换了自己，便是锁儿，也不糊立时灭口处理，因为这样子太明显，她们会按兵不动多日，等事情过去了，再找个几乎下黑手，那样子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大奶奶，锁儿。”周通觉得自己无所谓，一把年纪的人了，也活够了，何况这一次周家确实伤了他的心，他为周府卖命半辈子，勤勤恳恳，没有半点差错，周府忽然要弄死他两个闺女，弄死环儿也就罢了，凭什么锁儿也要受到牵连？
“要想锁儿到我这里，除非……”秦苏轻轻道：“为姐报仇。”
周通眨了眨眼，立时恍然，道：“谢谢大奶奶指点。”说着，叩头辞别。
“太好了。”芍药看着那册子，喜形于色，对蓝玉道：“快去找方嬷嬷。”蓝玉答应一声出去了，珊瑚在旁却蹙眉道：“小姐，你让锁儿进咱们院子，岂非……”
秦苏品了一口茶，微微一笑。
第二日早晨，锁儿就送了过来。
“大奶奶，二太太说了，祠堂烧成那样，这丫头也没地方搁，您这里正好缺人，便让她到您这里来，如何？”送她来的婆子道。
秦苏上下打量着，哼了一声道：“我不要！”
锁儿听了这话，眼皮一跳，低下了头。
“哎呀，大奶奶可不要为难老奴。”那婆子立时跪下，求秦苏收留锁儿。
秦苏撇了撇组，回了屋子，院子里正剩下珊瑚，那婆子拉着珊瑚又说，珊瑚左右为难，最后终于点头道：“先留在这里吧。”
婆子大喜，把锁儿的事情交代了，这才回去报喜，对李氏道：“二太太，这次可好了，那女人开始也是疑心，可是架不住她家的丫头心软。”
“谁心软？”周月在旁，忽然抬头道：“她身边哪个丫头？”
“珊瑚啊，长的文文静静的，倒也好说话些。”婆子嘟囔道。
周月魏某微闪，沉吟不语，待婆子出去了，忽然对李氏道；“母亲，你不觉得今儿锁儿跟往日不太一样？”
李氏蹙着眉道：“不过是个哑巴，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
周月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了燕云居的方向。
“锁儿，你让周通来求我的？”厅堂之内，秦苏对跪着的锁儿道。
锁儿抬头，碰上一双宛如星辰的清澈双眸，咬了咬嘴唇，知道瞒不过，点头。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秦苏淡淡地笑着道：“恐怕长明灯上钥匙，也是你故意留下的吧？”故意把钥匙落在了长明灯上，就是留一个证明，表示这个锁儿不是自己。
锁儿的脸忽地变得苍白，嘴唇急速地颤抖着，仿佛要说着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抬起头来，看着这位玲珑心肝的大奶奶，也不知该说什么，眼泪在眼眸里打转，似乎有些遗憾，也有些畏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