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纯粹的爱情,只是因为爱,所以什么也不顾。但我知道,我做不到心无旁骛。因为我是个俗人,很俗。我慢慢地推开他,看着他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地熄下去,只剩下一种不解。我轻轻地问:“那个素雅,在你的心里,是一个惊叹号,还是一个问号?你们的将来,是不是一个省略号?而我,只不过是个逗号?或者说,只是一个括号,用来替代的而已?”我想到素雅那张无尘的脸,我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女人,在男人的心中会留下什么样的印记!
坤哥黯然,突然一下子把我拉回他的怀里,轻声说:“我们不提她,好不好?”
我的心突然一颤,我知道自己很坚强,也不轻易退缩,但这一次,真的给打败了。因为他没有给我确切的答案,那就说明,素雅在他心中的位置,还是特别的。我别过脸,深呼吸了一口气,淡然地说:“好,我们不提她,我会忘了今天我们的一切,我会忘了我们曾经的一切。那么,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也不用来找我!”
什么嘛?我凭什么要给人当替身?我凭什么要做一个明知道他心里有着别的女人,还苦苦呆在他身边的女人?我不是沙袋,任人捶打都默不作声,我会反抗的!
“默默!”他一把拉住我,“每个人都有过去的,是不是?你不能让一个曾经在你心里存在过的人像书稿一样一笔抹去,对不对?我承认,再遇到素雅,我还有感情,但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种爱恋了。我对她的,是一种感激,因为她还了我一个真相。但那已经不是爱情,在我心里的,只有你,只有固执、胆小,却又像刺猬的你!”他把我搂进怀里,轻轻地说,“为何你总是那样的害怕?为何你明明害怕,却总是那样当做没事?”
“我——”我开始泪眼朦胧。我在害怕吗?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我害怕吗?那些夜里,辗转反侧,有多少了日子,希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就那样紧紧地抱住我!我在渴望之中也在害怕吗?
“傻丫头!”坤哥轻轻地吻去我眼角的泪痕,“总是那样假装坚强。你的身世,Susan都告诉我了!为什么我没有那么早出现在你面前,否则你就不会那么孤单了!我会弥补的!”
“我会弥补的!”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是的,徐斌也曾这样给我许诺!可是,他还是未能实现他的诺言,最终,那只是一句空话。我突然好怕,那样郑重的承诺,就好似一阵风,吹过去了,就不留痕迹,被人遗忘。抓着坤哥的衣服的手,不由地抖了抖。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抱着我的手圈得更紧了:“丫头,素雅是个句号。永远都不会在出现了。不过你要允许我,在心里给她留一个角落,让我想起我们曾经在军营的日子,因为那曾经有一段快乐的日子。她千里迢迢的来,就为了见我一面,所以虽然有恨,也消了;虽然曾经有爱,也随着日子,随风散了。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拉着我坐下,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席慕容的一首诗——焚:
终于使得你
不再爱我
终于与你永别
重回我原始的寂寞
没料到的是
相逢之前的清纯
已无处可寻
而在我心中
你变成了一把永远燃烧着的
野火
“素雅说,那时她离开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她一直无法忘怀我,所以一直在默写席慕容的诗,才能给她之后和刘亮在一起的日子里有了坚强的理由!这次,她把这首诗给我,说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相关,随便我怎么处置这首诗!那我把她撕了,从今之后,就再也和她没有相关。”说着,就要去撕那纸条。
“等等!”我忙抓住他的手,“想不到她也喜欢席慕容。这首诗倒是很符合我当时的心境!先留着吧!以后当是纪念!我总不能让你的回忆一片空白吧!曾经存在过的东西,就让他存在吧!”
“默默!”坤哥拉住我的手,目光带着诧异,握着我的手的手紧了紧。
“被我感动了?”我浅浅一笑,“我沈默默又岂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
他轻轻一笑说:“你当时的心境,指的是什么?”
“我!”我的脸一红,“当时我说了那句伤你的话后,就一直有这样的心境!”
“是吗?”他的眼睛微微一眯,一下子把我带进他的怀里,笑得很大声。
我靠在他的怀里,被他紧紧地搂住。仿佛有一种很悠远的歌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我的心悠悠然。我静静轻轻地闭着眼睛,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把自己贴在他的怀里,抬头看着眼前的烟雾缭绕,那瀑布的水滴飘散着,轻轻地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 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终不悔, 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 登高望断天涯路。”坤哥在轻轻地念着什么,笑容有些哀怨。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无尽的爱怜。
“怎么想到了这首诗曲?”我茫茫然问。
“这是首相思曲。当初我和素雅分开的时候,我的确心痛,但是被你拒绝,却是肝肠尽断。我从没想到会那么痛苦!所以时时吟诵,自我疗法!”他低声说,“也许,这就是爱情!只有分开过,才知道谁最重要!”
“张爱玲说一个男人的心中都至少有两个女人。那么,我现在是床前明月光,还是一滩蚊子血?或者是你衣服上一粒饭粘子,还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我轻轻地笑道。
“——”他盯着我,无语。
“说啊!”我用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背。
“我不知道!”他叹气,无辜地看着我,轻轻地道,“你是我身上的一根肋骨。我离不开你,取走了你,我就会疼痛无比!”
我微笑,不再说话。目光落到瀑布旁那颗小树上。他的眼里,满是溺爱的成份。轻轻地站起身,走到那小树旁,摘了几粒小小的果子,递过来给我:“尝尝看!有些酸,有点甜,应该就是这样的滋味。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的!”
我微笑着,拿起一粒含在嘴里,轻轻地咬下,那涩涩的感觉,比刚才吃得那几粒要酸得多,眉头都打结了,忙吐出,不由嗔道:“你又糊弄我!”
“这么多!谁叫你偏偏要了一颗最酸的?”他轻轻笑了。
“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的?我的意思就是,你怎么找到这么一个世外桃源的?”我上前,抓住他的手。那双手,宽厚平实,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微笑:“我喜欢到处看看,四处游览。走得多了,好地方也就见得多了。不过这么一个未被人发觉的地方,真的很少!所以很喜欢这里的美丽和清净。”
“恩!我也很喜欢这里。我有一个朋友,也喜欢四处走走的。我以后向他介绍这里,好不好?”我抬眼看他,想征求他的同意。
“听Susan说,你的朋友并不是很多!”他侧过脸来,询问地看着我。
“恩,不是很多!不过他是我们报社的一个读者,也是一个我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我们没有见过面的,只是通信而已!”我轻轻地点头。
“一个和你通信的朋友?男的女的?”他有点讶然。
“男的!”我微微一笑。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那不安就消失了,低头想了想说,“要是他喜欢到处游览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他去好多地方,只是这是我们的私人地带,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来,否则,人越多,就少了那份静谧了。”
“哦!”我点点头。
坤哥成了我的男友。我的幸福生活也就开始了。每天清晨,当我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就会敲门,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带我到楼下吃早餐,送我去报社上班。傍晚,会准时地到报社门口,然后送我回家。时间安排得很紧密。晚上,如果两人都有空,我们就一起去江滨公园,手牵着手一起散步。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男友,也的的确确让我感受到了恋爱的滋味。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开始弥漫周围,遇到熟人,我也大大方方地向人介绍他。同事们也大多知道了。何老太看着我脸上幸福的表情,也常常笑着点头。只有偶尔,我对着稿件发呆,脑海里想着某人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用手指轻叩桌面,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走远了。
一个星期,仿佛是转瞬的事!
车内,我甜蜜地蜷缩在坤哥的怀里,靠着他,手环上他的腰。他含笑,紧紧地搂住我,轻轻地吻上我的唇。一阵缠绵之后,他低声问我:“什么时候嫁给我?我等不及要你了!”
我眉头轻皱,目光很迷离:“你知道,我害怕!”
“不怕,不怕!你要对我有信心!”他轻轻说,手抚了抚我的秀发。
“当年,我母亲答应嫁给我父亲的时候,也是因为他说会照顾她一辈子。可是后来还不是散了?他还不是没有信守承诺,让我妈最后决定离开他,甚至还不要我这个女儿?”我幽幽地道。谁说的?父母是子女的第一任老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潜移默化着子女的思想。而我,就是被当年的事情给吓坏了。
那晚,看到父母吵架,我没有去劝,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装睡。我听到母亲在我的床前哭泣,不停地说:“默默,别怪妈狠心!妈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我受够了!默默,世上男人的话都不可以信,所以要靠自己!”那样对我说话的母亲,最后还是嫁了人!不想离开,最终还是离开了!不相信男人,最后还是嫁给了男人!只有我,还在傻傻地回味着这话,二十多年来,就这样一个人默默行走!我怕没有人爱,更怕爱了还会失去!想着,泪水就如泉涌。
“默默!”坤哥抱住我说,“没有尝试过,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幸福呢?爱情,是要靠缘分,也要靠争取的。如今,我们都走在一起了,你还怕什么?”
“我怕这一切都不真实!”我哽咽地道。
“你摸摸我,是不是真实的!”他抓住我的手,让我的手摸着他的脸。那如刀削的脸,刚毅坚定。我轻轻地笑了。
“要不要掐自己一下,看痛不痛?”他鬼魅地一笑,眉角轻轻一动。
“我才没那么傻呢?掐自己!”我瞪了他一眼。
“有心情生气!那就是没事了!”他一笑,“明天,我就买些东西,去见你三姨婆吧!”
“恩!”我点点头,“那我上去了!”
他含笑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人影消失在楼道里,刚想开车离开。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叫。“默默!”他的心一揪,马上打开车门,冲了出去!“默默!你别怕!我在!”他在心里暗暗地道。
远处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照耀着路面。有些人回过头来,讶然地盯着楼道,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切,很安静!只有刚才那男子壮硕的身影,似乎还留在人们心中!那个叫默默的女孩,和他的男友,在这个小区里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上次的“同性恋”事件,虽然已经被大多人淡忘,但有人还是记了起来。当时,就是这个男子说是默默的老公的!是的,可是,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呢?好奇的人,已经走进了那楼道,瞧里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