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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样一个人

这一晚,我再也没有睡意,一直躲在被窝里发呆,听着窗外瑟瑟的风毫无停止的样子,想着这些年的遭遇,心里竟然好像被掏空了似的。三姨婆是这些亲戚中待我最好的一个,虽然也像别人一样喜欢对着我说别人的家长里短,但总算是愿意帮助我的人。也许是我长得比较像母亲吧,她总是喜欢说一些母亲小时候的故事。我的母亲,也曾有过花朵盛开的灿烂的时候,那时的光景,虽然没有现在开放,却也总是有一群小伙子在她家门口徘徊,可她单单看中了我的父亲。因为年轻的父亲,也长得一表人才,可是后来,他却爱上了赌博,常常不回家,就这样,把家一点一点地掏空了,把母亲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掏空了。母亲就回了娘家。刚好那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得到了一点点的提高,母亲就提出了离婚。我还记得,那时我才8岁。母亲又嫁了人,听说父亲外面也有了人,常年不回家。我就在屋子里一个人生活(两个人共有的财产,他们愿意一直等到我长大,所以屋子留着)。很奇怪,我竟然没有哭也没有闹,很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三姨婆说我是个坚强的丫头,总是来看看我,给我带点好吃的,这也许就是我童年里唯一的温暖了。小小的我,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尴尬处境,所以从未在父母的另一半的视线里出现过,他们偶尔内疚,就会寄点钱给我,而三姨婆却供完了我的小学和初中。我就这么孤独地走过了我的十几年,渐渐长大,就知道自己去打工赚钱了,后来遇上了Susan,她让我去她父亲的工厂打工,却从未在同学面前提起我之语片言。我们就这样成为了无所不谈的朋友。

天已经破晓,房间里也渐渐亮了起来,可以看到那几样并不起眼的家具。我静坐起来,擦干眼角的泪痕。拿起一面镜子,看到自己在里面的样子,目光如水,眉似山黛,一张有点性感的红唇还在微微颤动。美女,这个词汇,我早在同学的眼里明白了。他们背地里说我比较冷,其实我觉得我不是冷,我只是淡然,对凡事的淡然。当然,在熟人面前,我却不是这样,我觉得我其实很好相处,因为淡然,所以坦然。有时候也想做些恶作剧,却总是找不到对象而已。我的心,真的很需要一道阳光,把所有的阴霾驱散。可是有谁呢?这种秘密的心事,谁能解得开?

看看表,该是上班的时间了,Susan也应该起来了,于是拨通了她的电话。“喂!”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些睡意,应该是刚爬起来。

“懒猪!”我轻轻地笑着,对着手机那头的她,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

“你啊!”她“扑哧”一声笑了,声音也来了精神,“我还以为是那个极品呢!最近真的被他烦死了,几乎学校里所有的老师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了。他每天来电话,办公室、传达室、同事的手机,他一个都不放过!我真的有点怕他。不过,好像这几天没有了!”

“是不是有点失落?”我叹了口气,“他转移目标了!”

“什么意思?”Susan有点惊讶,“我巴不得他离我远点呢!谁说是藤缠树还是树缠藤就一定是感情深?被他缠上,勒到脖子上准会让你窒息!”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我遇到的情况说了出来,末了,才说:“Susan,我怎么办呢?”

“你啊!”她顿了顿,“我觉得那个坤哥比他可要好多了,至少人家直来直去,不像他,喜欢做些小动作。你怎么会惹上他的,现在怎么办?你就去见人家家长好了嘛!找一个有固定工作的男友不是一直是你的目标?”

我叹着气:“你就别寒碜我了嘛!我也不想的啊,一时之间反正就——”

“恩!找个时间我们合计一下,绝不能让这样的男人干扰我们的生活!”她很用力地道。我点点头,挂了电话,拿起包就走。不想包搁到什么,把一东西打落到了地上。一看,竟然是洛达的那罐星星,额角冒出了冷汗。它怎么还在我这里?他一定以为木已成舟了吧,我都收了他的定情信物了,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到了楼下,在一家店里买了份面包、一瓶矿泉水,就这样直往公交车站点走去。“默默,我来接你上班!”声音响起,让我不由打了个哆嗦。看到在一辆QQ车旁边的他,心里发毛。他真的来了!我拔腿就跑,好像遇上鬼一样,冲到站点,刚好看到一辆车开了门,一下子冲了上去!

天!总算躲开他了!心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刚松了口气,看到还在车后跟着的洛达,对着司机直喊:“司机,快点开,快点开!”

司机不耐烦地回话:“小姐,我又不是的士,你想开多快就多快!”言语之中,好似我应该去打的。我不由地撇撇嘴,目光却迎上另一个人的目光,那眼神,有点坏坏的,又有点戏谑。我不由地垂下头,避开他那让人心跳的眼神。

“默默!”他已经走到了我身边,把头凑到我耳边,好似对着我的耳根吹气。我不由地身子僵硬,还没有和男人有过这么近的距离呢!伸出手,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好似铁锤,重得要命。我不由地脸红了。“怎么?”坤哥坏坏地笑道,指了指已经抛远的洛达,“那不是你男友吗?你怎么像遇见鬼一样地遇见他?”

“哪有?”我不承认,打死我也不承认,演过的戏哪能作废呢?

“是吗?”他又笑了,目光投向我,询问而又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让我心里忐忑不安,“那么,你和你男友的交往方式还真特别!”

我不语,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对上他的眼睛,那眼神,竟然是如此清澈,我可以在那眸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好像对着镜子,我不由地咧开嘴一笑。这下,反倒他有点惊讶,竟然转过了头去,不再和我对视。双手拉着车子内的铁管,竟有点颤抖,不知是车的晃动还是他的心情激动。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许并不像我所看到的那样无赖。我不由地想笑。

“小姐,你上来了这么久怎么还不投币?”司机大哥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哦!”我这才想起,还真的被投币,慌忙打开包,想从里面找硬币。

“我这里有!”坤哥手一伸,硬币就丢进了投币箱。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由愤愤地道:“谁要你给!还给你!”把包里的硬币拿出来,递给他。

“两块钱而已,干么这么计较!”他笑笑。

“对啊,两块钱而已,我干么要欠你人情,我不想和你搭上任何关系!”我淡淡地说,“收下!”他一愣,怔了怔,接过硬币,也不说话。

“坤哥,说实话,我不喜欢阿成,所以你以后不要来烦我,我们就当是在街头相遇的陌生人,以后也不要交集!”我想了想说。

“阿成是个好男人!——”他想解释。突然,车子转弯,我一个没站稳,一下子撞到他身上,向后栽去。他反应快,一把抱住我的腰。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等站稳,才发现,我的唇刚好贴在他的喉结上。他的喉结一动,呼吸有点急促,而我的脸,已经滚烫了。这算不算是吻人家,这算不算是肌肤接触?我虽然不传统,但对于男女之事还真的没怎么接触过,不是我太纯情,而是还真的没遇上一个可以让我献身的男人。慌忙推开他,低下头,再也不说话。偶尔抬头瞥着他,发现他竟然毫无表情,那眼神,就像流水,清澈见底,好似什么都不曾有过!也许,这样的事在他身上经常发生!想到这里,我莫名地有火!

过了一会,他才问我:“你是要去哪里?”

“上班!”我轻轻地道,心底的小河有些波澜起伏。

“上班?!”他突然大声道,“这车根本不是去你报社的,这车是驶向郊外的。南辕北辙了,你还以为地球是圆的,你不管怎么走都能回到原地吗?”

我抬头一看,真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出了城区,向郊外驶去。路两边的树木整齐地排列,偶有落叶飞舞,秋的气息仿佛迎面扑来。好美!突然一想,我今天是要去上班的啊,怎么还在这里出神,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办,要迟到了!”

“现在回去,就算转车,也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向报社请个病假,和我一起到郊外看看,就当是放自己一天假吧!”他淡淡地说。

想了想,也是,很久没有出来玩了。忙碌的日子,自己也的确是有些发霉了,就当是晒晒太阳,补充一下身体的机能吧。于是拿起手机,打通了报社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玖意。“玖意,我生病了,今天没法上班,麻烦你帮我和主编说一声,就说我请一天假!”故意咳嗽了两声。

“恩,好,默默,身体要紧,我会和主编说的!”玖意挂了电话。我看了看坤哥,他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怎么?没见过别人说谎吗?我别过脸,不再看他。

车外,已经落叶缤纷,车子行过的地方,便有落叶随风而起。而远处,一片桔子地,红艳艳的桔子挂满了枝头。丰收的景象,早已退出了城里人的视线。现在看到,我真想惊呼出声。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像井底之蛙,就连小小的美景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抬眼看坤哥,他的眼里,竟也有了一点的波澜,那染黄的头发,随着风微微动着,一张薄唇似乎念念有词。他,在想什么?我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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