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亿之所以躲得快是因为他知道刚才月季的话全是胡说，被房梁砸到是一个离谱的谎言，他的思维是连续的，同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就像是自己背叛了自己。外力会中断思维，这有明显不同。当然，一个人如果对自我产生怀疑，则很有可能受月季的说辞影响，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坚信自己的判断。
“你攻击我是毫无意义的。”何亿对好像随时会发起攻击的月季说。
“任何攻击都是有意义的，你不认为人类一生下来就为了攻击而存在吗？”月季淡淡地回答。
“无谓的攻击会给自己平添风险。”
“不能置对方于死地才会给自己带来风险。”
“但置我于死地毫无意义，因为我对你来说没有价值。”
“有多少没有价值的人死于没有价值的伤害？你为什么就能例外？”
“因为我是魔法故障排除员，我知道你所不知道的信息，我有你没有的经验，你不知道攻击我的后果是什么。”
月季走出烟尘看着他淡淡地问：“你就一点儿不慌张吗？”
“慌张。”何亿看了看她说：“不过，我应该为了什么而慌张？”
月季耸了下肩说：“我能把魔法具象化，我们都知道魔法洪流只是精神层面的信息传输，它只能成为我们的规则却无法直接作用到现实世界。”
“只有傻子才相信这种论调。”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相信。”
“那他们全是傻子。”
月季笑了，“能否做出说明？”
“回溯到人类建立魔法洪流之前，那时，已经存在的精神聚合体很多。它们生活在同一个宇宙中，好比一座山上开放的所有花朵都需要阳光与大地，不论它们的样子如何，从本质上来说，它们都一样，不论它长得像天使还是恶魔。它们都是真理的孩子，并向着真理生长着。”
“就好像火是飞蛾的真理一样，人的天性并不比飞蛾高明多少，把精神与肉体全部交给那些孩子，便可以安心地单纯地活着。安心地成为女王的一个触手，漫无目的地在虚空中划动。人们称这种漫无目的的划动为生长。”
“确实也有生长得比较迅速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必须认识到自己只是个孩子而不是真理本身，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认知，与那些木讷如木偶般的孩子相比。只有发生了这样的转变，孩子才会把无目的的划动变为有意识的生长，因为它知道了自己需要生长。它知道对应不同的时间，自己需要进化。这种孩子快速地统治了星球，而其它的孩子继续在虚空中漫无目的的划动着触手，在它们仅存的悬崖之上。”
“长大就真的好吗？小小的悬崖太窄小吗？说不清。因为真理看起来太过巨大，大到无法定义什么是好。所有这些精神聚合体，分别或者一起控制着每一个出生的婴儿，使他们成为自己王国的一部分，一只触手。这是人类很难摆脱的命运，人们就好像一个元件，被迫接受初始化，并成为名为文化这部机器的一部分。其中有些机器坏掉了，或者运行很慢，因为那种精神聚合体不知道自己是孩子。而它的部件们期待接入到其它先进的机器之中，问题是，这些部件只懂得机械常识，并不知道精神聚合体是活的。在精神层面改造精神，就要理解精神世界的原理，理解了，这样的改造就如同转动一个螺丝那样简单，不理解，试图从物理层面修理精神聚合体。这样的行为，对于庞大的聚合体来说，很笨拙。”
“对一个坏掉的精神聚合体、迷失的孩子，你只有无数次地问它，‘你是谁？’‘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活的吗？’‘你要去那？’‘你确实要去那里吗？’‘你怎么去？’‘你确定你是活的吗？’‘你确定你要去那里吗？’如果一个孩子想不起这些问题，无法明确回答出这些问题，它无疑坏掉了、迷失了，迷失在自己就是真理这一迷宫之中。”
“孩子们最不想承认的就是‘我们其实都一样。’我们在一个宇宙中，在一片天空下，既然都是真理的孩子，长大以后就会很相似。当然，大家的性格会不同，有温柔的、有毛手毛脚的、有爱照镜子的。虽然有些孩子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其它孩子，但大家都一样，有着一致的基因。可是每个孩子都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最宝贵的、永恒的。”
“至于部件，部件曾认为部件的利益决定了精神聚合体，这是部件的幼稚，部件只是工具。不论是好看的部件，还是一个小小的螺丝，都只是工具。他们连精神聚合体都不是，只是人类而已。精神聚合体便是在部件的维护中，在一片自己编织的梦的结界中生存。许多精神聚合体都是用这样固执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确实存在，自己还存在着。不过，在精神界，梦确实等同于现实，编织自己的结界也无可厚非。”
“无所谓对与错，因为精神聚合体没有人性。当人类认识到这一点时，当人类发现精神世界的原理就像转动一枚螺丝钉般简单时，人类终于掌握了魔法，制造了魔法洪流，并成立了螺丝钉国……”
“等一下！”月季打断了何亿，“我不得不向你承认，虽然我很想假装对你的说明表现出兴趣，但我的困意一直在敲打我的头。”
何亿说：“我还故意用了一些问句来调节气氛。”
“哈哈哈，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哪有人用你那种半死不活的语气使用问句的。”
“要讲清楚原理，至少得详细到这种程度。”
“请问你什么时候才能说到魔法具象化？”
何亿稍作思考状，月季马上打断他说：“我明白了！明白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出合理的解释，你就不认为魔法本身来自于纯粹的感性吗？”
“感性……你这样认为也是对的，不过那需要天赋才行，没有天赋的人一定得听我解释才能理解。”
月季指了指自己问：“你觉得我有天赋吗？”
何亿摊了下手说：“你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点。”
“嗯，那你就不需要再说明了，不过你这些理论真的很怪异，很不正常。”
“可能那根房梁让我的记忆受损了。”
“你明明根本不相信我的故事。”
“但在你挑明之前，我在你的故事里会更舒适一些。”
月季盯着何亿说：“魔法洪流派你来杀我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何亿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杀你？魔法洪流并没有给我这个任务。”
“啊？那你来这座死城干什么？”
“魔法洪流差遣我来调查这座城的爆炸原因。”
“有什么好调查的。”
何亿看着月季问：“怎么讲？”
月季淡淡地回答：“这是我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