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蛇宝宝已经不在身边了。床铺凹陷下去一块,证明不久之前这孩子还盘在我的身边。
我心里一紧,连忙坐了起来。墙角的朱苓立刻说道:“姐姐不要担心,他才刚刚离开卧室,前后一个小时都不到。”
“你怎么不拦着他?”蛇宝宝失而复得实在太珍贵,所以下意识的,我对朱苓的语气便重了一些。
朱苓顿了一下,独眼有些迷茫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早上醒了,看姐姐你还没有醒,就自己出去啊……难道我要告诉他,他不能够出卧室吗?”
我知道这真的怪不得朱苓,她本来就没有立场劝蛇宝宝怎么行动,更何况,蛇宝宝对她还有着一点排斥感,觉得她是在和她抢妈咪。
我叹了一口气,吩咐朱苓下一次蛇宝宝要行动,务必先开口喊我醒来。
朱苓化作人形落到地上,表情有一些委屈,沉默了片刻后才应了一声是,然后踩着卡通拖鞋踢踢哒哒地离开了房间。
我洗漱之后来到客厅里,便看到蛇宝宝盘在餐桌周围,而杜少陵围着围裙,正和阿金两人将丰盛的早餐往外断。
我看着餐桌上琳琅满目的小餐点,又想到杜少陵从前做出来的号称是药膳的黑暗料理,顿时笑了:“我说,这都是我家的蛇仆做的吧?”
杜少陵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着我:“昝小之,你别一大早的来事儿啊。”
“你才是,一大早的别吃飞醋嘛。”我耸了耸肩,向阿金道了谢后在杜少陵身边坐下,这时,蛇宝宝却抬起头来,尾巴一卷,把杜少陵连人带椅子往旁卷出去了一个位置。
趁着杜少陵发愣的当儿,蛇宝宝就已经挤进了我们两个中间,然后将脑袋搁在了我的旁边。
我见了不禁失笑:“喂,少陵,你被嫌弃了。”
杜少陵一脸不爽地看着蛇宝宝,冷哼:“这熊孩子真是我的后代?”
我沉下脸来瞪了他一眼:“喂,你说话别那么毒。宝宝才刚回来,总归有点缺乏安全感啊。”
杜少陵愣了,不可思议的看了我几秒钟之后,笑道:“昝小之,你也是奇了。”
“我是个正常人,有母性的好吗?”杜少陵的语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不知道他大清早的抽什么风,为什么对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抱着这种疏离的态度。
都说母爱如水、父爱如山,可惜他这座好像是如来佛的五指山。
杜少陵见我不说话,无奈地放软了语气,问道:“你不打算给他起个名字么?”
“我不知道该取什么。”我耸了耸肩,一边抚摸着蛇宝宝,一边往嘴里松了一块小糕点,“何况,你们这种古老家族的名字,不是很讲究的吗?分字辈、得要查族谱那种。”
“你说得有道理。”杜少陵思索了片刻,道,“看来,是该回去族里一趟了。”
没想到,蛇宝宝听到这句话反应却特别剧烈:“妈咪,我们要去哪里?”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去见你爷爷、祖爷爷他们啊。”
“我……还有别的家人么?”蛇宝宝怔怔地看着我,单纯的大眼睛叫人心疼得厉害。
是啊,他还有家人。可是这些家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认可过他的存在,也从来没有以亲人的身份在我面前出现过。
果然,蛇宝宝也是这么想的。他的眼中音乐闪过一丝狠戾:“妈咪,我不想去见他们。我才刚刚回来,哪儿都不想去,就想要和你在一起。”
蛇宝宝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依恋和慌乱,听得我于心不忍。
我看着杜少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孩子说得有道理,何况这段时间我们也一直东奔西走的,不如,我们就稍微等一等?”
杜少陵惊讶地看着我,半晌之后,叹息:“昝小之,我真不习惯你这么母性的样子。”
不习惯?我也不习惯。
我耸了耸肩,朝他苦笑:何止不习惯母性,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当一个称职的母亲,而偏偏,我的灵胎又一眨眼从小婴儿变成了如今那么大的体积。
最后,我和杜少陵决定,索性就花几天时间好好陪一陪蛇宝宝。他没有办法化形,大概是先天的不足,所以,我们就叫了各种外卖和甜品,在家里开起了小小的庆祝会。
蛇宝宝第一次吃蛋糕,满脸都是奶油还在笑。他渐渐放下了对我的同伴们的敌意,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和太攀蛇打闹起来滚在了一处,小萝莉朱苓在旁边不断拍手叫好。
房子里的欢声笑语有一瞬间让我觉得很陌生。我都快忘了自己身边原来也是能有这么愉快轻松的氛围的了。自从认识杜少陵之后,我的生活就彻底天翻地覆,速度快得我连反抗排斥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得不投入到全新的战斗中去。
直到现在。
我看着蛇宝宝在客厅里打滚,嘴角满满的都是笑。
杜少陵从背后走过来拥抱我,在我的耳边呢喃:“这样的日子,好像也很不错。我以前都不知道,有一个小孩子在身边都能让人觉得那么幸福。”
“因为那是我们的宝宝啊。”
我幸福地微笑,心想,以后我要加倍地补偿我可爱的蛇宝宝,让他最终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噩梦忘掉。
杜少陵从旁看着我,眼中有沉醉,但是还有一丝担忧:“小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长老们是不会允许一个蛇灵族人流落在外的。”
“怎么,他们难不成还要强抢?”我猛地收紧了拳头,手里握着的玻璃杯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杜少陵看着我松手掉落满地玻璃渣子,默默地起身去厨房里拿了扫帚簸箕出来。
“说话。”我瞪着他,“蛇灵一族,脸都不要了?”
杜少陵叹了一口气,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解释:“不是这样的,小之……蛇灵有蛇灵的规矩,何况那孩子还是不完全的灵体,留在外面,不如留在蛇灵一族内安全。”
“难道你要他刚刚脱离女娲众,就又变成你们蛇灵一族的囚犯?”我冷哼一声,道,“少陵,你想清楚。蛇宝宝是没有能力继承皇位的,你的族人如果真的来抢他,那你觉得里头是对他好的成分多,还是用他来挟制你的成分更多?”
杜少陵张了张口,想要说的话到嘴边,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换在是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斥责我想太多,简直就是蠢人多作怪。
可是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族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了。
“我不会让他们动我的孩子的。”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知道,那个面具男最后突然改变主意允许蛇宝宝跟我回来,一定就是为了站在一边看好戏,等着我这个大祭司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最后和蛇灵一族干起来,好让他们女娲众渔翁得利。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偏偏还每一招都是阳谋。
我心里发冷,却也只能祈祷蛇灵一族不要太蠢太作死,真的跑来和我抢儿子。不然,到时候就算是真的遂了女娲众的意拼个两败俱伤,我也不在乎!
杜少陵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抱紧了我。
就在这时,地板上玩得正开心的蛇宝宝却突然没声了。
他的身体向后一仰,蛇肚皮向着听话板,整个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轰隆一声吓得我心跳都要断了。
“蛇宝宝!”
我尖叫一声冲上前去,挥手将太攀蛇和朱苓都推开,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用力过猛,推得朱苓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都快哭出来了。
没错,我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我只想知道蛇宝宝怎么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像是死了一样。
“杜少陵,你快点过来看啊!”我低下头去,近距离感受蛇宝宝的灵体,同时焦急地呼喊杜少陵。
谁知就在这时,我却忽然觉得脖子一冷。
我愕然转过头去,却看到蛇宝宝张大了嘴,一对獠牙狠狠地埋进了我的颈动脉里。
啊……?
我张大了嘴,可是没能说出话来。大量殷红的血液从我的嘴巴里涌了出来,一瞬间将我的衣服打湿了。
尖叫一下子在我的耳边爆发。
朱苓吓坏了,一声接一声地喊“姐姐”。
阿金和太攀蛇冲上来,却害怕进一步撕裂我的伤口而不敢对蛇宝宝动手。
我听到杜少陵在咆哮怒吼。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可怕的声音说话。我想要劝他冷静,想告诉他蛇宝宝身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大量失血却让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变得冰冷起来。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面具男。一定是他在蛇宝宝的身体里放了什么东西。
脖子很疼,毒牙深深地刺在身体里,就算我是百毒不侵,可失血一样能够要了我的命。
我吃力地睁开眼,移动视线去打量一口几乎咬断了我的喉咙的蛇宝宝,却发现他的视线惊恐慌乱绝望,泪水大颗大颗涌出来,混在我满身的血液里消失不见。
我感觉到杜少陵的杀气,冷得几乎让我的眉毛结冰。
我的胸膛绝望地起伏着,可除了咕噜噜的血泡之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杜少陵冲上来狠狠一掌,直接将蛇宝宝个拍飞出去,然后下身化作蛇尾,轰然对准他的脑袋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