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眼前的景象让我眦目欲裂。我恢复人形冲上前去，愤怒地下令：“朱苓，快点放人！阿金、小太，你们是不是忘了谁才是自己的主人？”
朱苓恢复成独眼小萝莉的样子，对着我怯怯地摇头：“不、不可以。如果放开他，他又会伤害姐姐的！”
“你是我的血契仆从！”
我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这一次，是真的觉得肺部绞痛了。
朱苓看到我脸色苍白要发病的样子，无助地尖叫了一声，转头躲到了小太背后。
正太样子的太攀蛇将她护住，用矛盾的表情看着我。他一个字都不用说，已然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
阿金也是一样的表情，无奈、同情，但是没有半点动摇。
我忠实的仆从们齐刷刷地提醒我，蛇宝宝必须要除掉。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我，不是保护我的孩子。所以当我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宁可违背我的命令，也不会让蛇宝宝再一次将那白亮毒牙埋进我的脖子里。
我知道，阿金他们也都被吓到了。他们也是真的在乎我，才会不惜激怒我违背我，也要护我周全。
理论来说，我此刻应该觉得感动才对。
如果我死去，阿金和太攀蛇并不会有任何的损失。相反，他们将不再受到血契的约束，彻底获得自由。到时候他们是想要隐居山林、还是变成叱诧一方的大妖怪都可以。
何必呢，跟着我处处受限，连吃食都只是超市里买来的肉。
可越是知道他们是真心真意地在保护我，我就越觉得心里难受。
他们这样是什么意思，觉得射波阿宝是十恶不赦的害群之马么？可是，他自己也不想要伤害我的啊。
朱苓不肯收回蛛丝，我便大步走上前去，要自己将蛇宝宝给放出来。
杜少陵松开了手，一转身就拦在了我的面前。他的双眼透出凶光，金色蛇目冷冷盯着我。
“让开。”
我沉下声音，右手化作了金色的龙爪。
我不想和杜少陵打。
但是，如果我别无选择，那么我会对他动手。因为这世界上，谁都不要想伤害我的宝宝。
我想，自己一定是失去他太久了，所以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才十二万分的上心，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管，就算是众叛亲离也要保护他。
这是不是也在女娲众那个该死的面具男的预料之中？
他失去一个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剩余价值了的蛇宝宝，却能够借此让我和杜少陵、和我的契约仆从们心生嫌隙。
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啊，这么料事如神，他怎么不摆摊算命呢！
恼火、焦躁、愤怒、无奈……种种负面的情绪在我心中交织，让我的力量都几乎变得不稳定了起来。
“少陵，让开。”
我再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一分一秒都没办法再忍受这样巨大的痛苦，单单是好声好气地重复一遍自己的要求，都让我觉得烦躁不堪。
杜少陵叹了口气，哀伤之中带着同情的视线让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火：“杜少陵，你是不是有病！”
“小之，需要治疗的人，是你。”
杜少陵的语气轻柔小心，但是动作却将立场表现得很清楚：如果我强行要解救蛇宝宝，他就会对我动手。
呵，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我疯了么？
可话虽如此，我还真不敢就这么冲上去。且不说我大概打不过杜少陵，关键，我怕他不管不顾的，直接将蛇宝宝给劈了了事。
我瞪着杜少陵，声声泣血：“他是你的儿子！亲生儿子！你居然要杀掉自己的宝宝，你还是不是人啊？”
杜少陵对着我摇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如果不是有这把镇魔刀在，他早就已经挣脱我们去医院里给你补上致命一击了！他的魂魄里面的，要么是被下了降头，要么就是什么女娲众新研究出来的蛇药，但不论是哪一种，我们都无能为力！你真的为他好，那就在他完全丧失理智失去控制之前毁灭他！你看看蛇宝宝的表情，你看不出他也在求你么？”
“因为无可奈何，所以就要杀掉？不好意思，我真看不出来我的孩子是在求我给他一个干脆的了断！”我说到这里，心虚地顿了一顿，但立刻又坚定起来：我不会让蛇宝宝去死的。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除不掉的降头、解不掉的蛊？
杜少陵看着我，满脸满眼都是觉得我无可救药的焦急神情：“昝小之！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苦么？你以为我这几天没有把能够想到的解咒的法子都试过么？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就告诉你你的孩子死定了、无药可救了？昝小之！孩子不在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害得自己都出事！”
杜少陵很少说那么大段大段的说话。我知道他是真的着急了、真的绝望了。
可是怎么办，我就是没有办法接受。
我就是卯上了劲儿要救我的孩子，他能那我怎么办呢？
我的大脑高速转动着，最后，还真让我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们解不了，你们族中的长老呢？他们不是很牛掰嘛！我们把蛇宝宝带回去，让他们帮忙想办法解毒。”
杜少陵看着我沉默下来，冷静的视线让我心中发凉：“你说话啊。”
“小之，我是灵王。”
又是这句话。
我******真是再也不想听到这句话了！
我冷笑：“你担心蛇宝宝会威胁到你的整个部族是吧？你不敢在明确知道蛇宝宝到底对谁怀有敌意的情况下，将整个部族为了你自己的孩子暴露在危险当中是吧？”
杜少陵没有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呵，有时候，我真希望我的男人是个大昏君。
我叹了一口气，短暂地沉默下来。然后抬起龙爪一挥，带着毒液的攻击撕开了蛇宝宝身上的束缚，速度快得杜少陵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收回手，知道自己现在的神色一定凄惨：“你看，少陵。我很强。阿金他们不能对我出手，不然会灵魂焚烧殆尽而死。你一个人，恐怕拦不下我。”
“小之——”
“你有你的责任，我赞同。那么你一定也就能理解我的决定，对吧？我同样也有责任的——为人母亲的责任。”
我对着他一字一句，看着他背后落下来之后就不再动弹了的蛇宝宝，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你没有那个权力和资格告诉我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我的确没有。”杜少陵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语气松动，可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我只觉得沉重。
再这么和女娲众斗下去，我真的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杜少陵转过身，弯腰握住了蛇宝宝腰间的刀柄。
我好像看到他朝小太和朱苓的方向看了一看，但是，又不是很确定。
“你真的让我带他走了？”我小心翼翼地确认，很怕杜少陵突然反悔，那最后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我真的不想和他打。
杜少陵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苦笑着说道：“小之，我真的不想和你打。”
“那就是……”
“你带他走吧。”
杜少陵的脸上一片死灰，看得我心脏一阵阵抽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绝望的表情，看得我有一瞬间都想要说算了，不走了，蛇宝宝的事情就这么着了吧。
可最后我还是一步步往蛇宝宝那里走了过去。他的状况很不好，整个身体都在泛出死灰，这样下去，用不着杜少陵做什么他自己就先灵体消散了。
杜少陵握住刀柄，小心翼翼地将柴刀往外面抽。刀刃上的符文泛着光，看上去冷森森的。
我弯下腰去，想要用自己的能量暂时滋养蛇宝宝，然后让他暂时昏睡过去。
但就在这时，我的后腰心却传来一阵剧痛。我低下头去，便看见泛着光的刀尖从我的肚子里刺了出来。
鲜血并没有往外流，相反，一道诡异的能量在伤处炸开，一瞬间让我四肢麻痹，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倒地的同时，杜少陵也把柴刀拔了出去，同时快速地在我前后两面的伤口处上了药。
而他动手的那一刻，朱苓他们也动了。没有了柴刀的压制，蛇宝宝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可是太攀蛇的动作也不慢，粗黑的身体缠住他，硬生生将他往地上压，方便朱苓重新将他捆绑起来。
原来，杜少陵早就已经布置好了。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神情悲伤的男人。
杜少陵弯下腰来，温柔地将我从地上抱起：“忘记告诉你，那把刀本来是蛇灵一族的武器，而不是祭祀的。小之，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绝对不可能会伤害你。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还有……”
杜少陵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本来不告诉你，是怕你万念俱灰之下做蠢事，没想到，反而是给了你错误的希望。我是当代灵王，有所有蛇灵一族的传承。所以，如果我找不到治愈蛇宝宝的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
我听到这句话，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又被杜少陵温柔地擦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