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孩子是要来疼的，不是要来打的！”宁语杰架着钟佩妮的手，一点也没有放松。
“疼得她太多了，疼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了！宁语杰，你放不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连你也打！”钟佩妮专横地说。
“叔叔，你放开奶奶，你就让奶奶打我一顿，消消气吧。要是把奶奶老人家气病了，我罪过更大了。”宁紫馨见奶奶和叔叔僵持不下，忙拉拉宁语杰的胳膊，乖巧地说。
宁语杰放开了母亲的手，赌气地说：“这么好的孩子，我看你还硬得下心肠来打她吗？”
钟佩妮的手又扬了几次，终于还是没能真正地打下去。她赌气收回了手，气咻咻地说：“我不管你了，我不管你了，随你变龙变蛇我都不管啦！”
“妈，紫馨还小，不懂事儿，您老就别跟她计较了。”宁语生这时才走过去，淡淡地安慰着钟佩妮。
对于站在一边的宁语杰，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仿佛这人不存在似的。他又转头对宁紫馨说：“紫馨，快，好好地给奶奶赔个不是。”
宁紫馨笑嘻嘻地搂着钟佩妮的肩膀，娇憨地说：“奶奶，紫馨错了，紫馨给您赔不是了，以后紫馨乖乖地，不再惹您生气了好不好？”
钟佩妮这时才紧紧地抱着宁紫馨，手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了两下，无奈地说：“你这孩子，你跟奶奶做了多少次保证了，哪一次你能做得到啊！”
宁紫馨听奶奶的语气缓和过来了，赶紧发誓：“奶奶，这一次我保证，一定会乖乖的，不再玩翘家家了！”
“你再跟我玩翘家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钟佩妮威胁道。
“您老舍得？”宁紫馨故意逗她说。
“你试试看，看我舍不舍得！”钟佩妮紧绷着脸说。
“好好好，我再也不敢了行不行嘛？奶奶，紫馨肯定会是一个乖乖的孙女儿的啦。”宁紫馨仰着一张粉嘟嘟的脸儿，讨好地对奶奶说。
“你呀你，你真是个让奶奶操碎了心的坏丫头。”钟佩妮又气恨又疼爱地轻轻点了点宁紫馨小小的额。
宁语杰站在一边，很想上前跟宁语生打一声招呼，可看到宁语生冷得像一块冰似的脸孔，他一赌气，也不去理睬他了。
“紫馨，走，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宁语杰拉着宁紫馨，就要往回走。
“对，离开这鬼地方！”钟佩妮也附和着，她拉起宁紫馨的另一只手，就要走。
“爹哋——”宁紫馨没有动弹，她转过头来，求助地喊道。
“紫馨——”言小曼再也忍不住了，她没等宁语生有动作，她就冲了出去。
“小曼姐姐——”宁紫馨带着哭声喊道。
这时戚小涛也跟在言小曼的后面冲了过去，大爷大娘也不甘落后，急匆匆地跑过去，他们不想宁紫馨就这样被带走。
“什么鬼地方？什么鬼地方？没这鬼地方你孙女儿还没地方呆，还在外面流浪，说不定啊，还被哪个野男人欺负着呢！还说你们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会懂礼懂节，我看啊，屁！你们瞧瞧这两个人，要带走他的人了，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连一声招呼也不打，这是哪门子懂礼节的豪门大户啊，连我们这穷家小户都不如！”老大娘气呼呼地边走边数落。
“是啊是啊，这是哪门子的豪门大户啊！屁！”大爷应声虫似的跟在大娘的身边附和着。
“小曼姐姐？”宁语杰和钟佩妮哪里还有心思去理睬那对老夫妻的数落，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向他们跑过来的言小曼的身上了。
“你们……你们不能……不能把紫馨……就这样带走……”言小曼站在钟佩妮和宁语杰的面前，结结巴巴地说。
“言小曼……鬼啊——”宁语杰和钟佩妮同时一声惊叫，他们双双放开宁紫馨，都躲到她的身后去了。
言小曼被他们这突兀的动作惊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他们。
宁语生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时他皱起了眉头，看这样子，言小曼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时史朗和戚圆圆他们也赶过来了。
史朗搂着木然站在那儿的言小曼，冷冷地看着藏在宁紫馨身后的钟佩妮母子，淡淡地说：“你们认错人了吧。”
戚圆圆也拉着言小曼瞬间变得冰冷的手，冲着那对母子没好气地嚷道：“你们才是鬼呢！你们是大头鬼！”
“奶奶，你们认错人了，小曼姐不是我妈妈，她……她就是小曼姐姐……”宁紫馨扭过头去，对那两个还有些瑟瑟发抖的人说。
宁语杰抬头看看天，此时太阳正暖暖地照耀着他们，大白天，怎会见到鬼呢？言小曼，那个言小曼分明是他亲自送进殡仪馆火葬场的，又是他，亲自把她的骨灰领回来的，化成骨灰了的人，能在青天白日里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吗？看那男孩，还能紧紧地搂着她，她，她不是那个让他偷偷爱了半辈子的女人！
想到这儿，宁语杰壮着胆子，从宁紫馨的身后走了出来。
他尴尬地对言小曼笑了笑说：“对……对不起，我……我把你当紫馨妈妈了……”
言小曼不解地问道：“我跟她真的长得这么相像吗？”
“是，像极了，跟她年轻时一个样儿。”宁语杰打量着言小曼，由衷地说。
“奇怪，宁语生怎么没什么反应呢？”宁语杰看向了宁语生，宁语生此时正看着他。
宁语杰脸一红，嘟囔了一句：“她真的不是小曼。”
“她真的不是言小曼吗？”钟佩妮这时也从宁紫馨的身后走了出来。
“妈，她真的不是我们家的小曼。小曼是我亲自送进殡仪馆火葬场火葬了的，她的骨灰，也是我领取回去的。”宁语杰说到这儿，还示威似的看了宁语生一眼。
宁语生也回瞪了他一眼。
“走，小曼，别人家的家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不用操那份心。”戚圆圆说着，拉着言小曼就要往回走。
“可紫馨……”言小曼还是看着宁紫馨，不愿意离开。
“奶奶，我……我还不想回家……”宁紫馨看了言小曼一眼，转头跟奶奶请求道。
这时，宁语生上前，把宁紫馨拉到身边，淡淡地对钟佩妮说：“妈，紫馨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你就让她痛痛快快地玩一回吧。”
“语生，你——”
“奶奶，你就让我跟他们玩儿几天吧，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对我可好了，这些天多亏他们照顾我，我才能平平安安在这儿被你们找到呢。”宁紫馨继续请求着。
“妈，紫馨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你要是硬把她抓回去，说不定她瞅准机会又来一次翘家，到那时你要找她，就不一定能找得到喽。”不知为什么，这时宁语杰也改变初衷，帮着宁紫馨求情了。不过他的这番求情，分明带着威胁。
“宁语杰，你——”钟佩妮见宁语杰也不站在自己一边，她不由得气结。
“奶奶……”
宁紫馨又想施展撒娇耍泼的本领，可还没等她施展出来，就被钟佩妮打断了：“行了，你也不用说了。我知道，现在你长大了，不需要奶奶了，那我就走，随你怎么玩儿我也不管了。只是你记住，有什么事儿别来找我！”
钟佩妮说完，转身要走，宁紫馨却拖住了她：“奶奶——”
钟佩妮站住了，不过她没有理睬宁紫馨，而是看着言小曼。
她把言小曼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试探地问道：“姑娘，你，也叫小曼？”
言小曼坦然地看着她：“是，我也叫小曼，言小曼。”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长相相似也就算了，怎么连名字也一样呢？要不是语杰……算啦，不说啦。”钟佩妮又侧过脸来问紫馨：“你真的是非常想跟他们玩儿几天？”
“是啊是啊，奶奶，我是特想跟他们多玩几天。”宁紫馨将头点得像捣蒜似的。
“那好吧，我回江城等你，等你玩够了，我们就回香港。”钟佩妮说完，转身就走。
“奶奶……”宁紫馨还想说什么，却被宁语生拉住了。
钟佩妮走到篱笆边，没见宁语杰跟来，她又停下了脚步。
“你，不跟我回江城吗？”她看着宁语杰那犹豫的样子，大声地问道。
“我……我想……我想跟紫馨在一起！”宁语杰看了宁语生一眼，又看了看宁紫馨，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冲着他母亲说道。“你帮我叫人把我的萨克斯送来吧。”
“你那鬼东西还在上海！”钟佩妮没好气地说。她最讨厌儿子提他那些乐器，只要他在她的面前一提起，她就会无名火起。钟佩妮认为，就是那些乐器害了宁语杰，他为了玩那些乐器，能六亲不认。不，也不能这么说，这孩子，这孩子只为了一个女人，曾经放下了那些东西。那个女人，就叫言小曼！
钟佩妮忍不住朝站在人群中的那个也叫言小曼的女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这一眼，弄得言小曼心咯噔了一下。
“那有什么，你吩咐他们乘飞机送过来不就得了。”宁语杰说得倒是轻松，旁人却有些咋舌了。
只有宁紫馨听了，很是高兴，她忙冲着她奶奶高叫道：“奶奶，顺便把我的小提琴也给送过来！”
“不送！”钟佩妮更是没好气地说。
这一下宁语杰和宁紫馨都不高兴了，他们同时撅起了嘴：“不送就不送，有什么了不起的！”
钟佩妮不再理睬他们，转身离去。
不一会，那两辆小轿车又开始发动引擎，呼啸着出了小村庄。
在车子上，钟佩妮拨了两通电话，然后才将靠背缓缓放下，她闭目躺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