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根本不愿意再做我的妻子了呢?”宁语生冷森森地说。
刘晓泊哑然了。因为他知道,在言小曼出事之前,曾经吵着要跟宁语生离婚。
沉默了好久,刘晓泊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语生,有些事情,你应该跟她解释的……”
“没必要。”宁语生冷冷地说。
刘晓泊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做声了。
汽车向前飞快地滑行着,不久,就来到了钟佩妮住的酒店前。
“晓泊,你不用上去了,我去去就回来。”见刘晓泊也要下车,宁语生制止道。
刘晓泊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不管老太太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什么事儿,能答应就先答应下来。”
宁语生拍了拍刘晓泊的肩膀,点了点头。
房间里,钟佩妮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在房间里烦躁地转来转去,怎么也无法把心思集中起来思考。
按钟佩妮的真实想法,她根本不愿意宁语杰留在这座城市里。她希望,宁语杰要是能真心地放下他的那些破乐器,一心一意地回来帮着她和语生打理家族生意,最好的开始应该从打理香港的那些生意开始,而不是在这儿接手语生跟别人合作的生意。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座城市以后,她的心就一直感到不安。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难道是因为那女人……”钟佩妮踱到窗前,站定,抬眼看着远方碧湛湛的大海。“要不,这么美,这么宁静的城市,怎么会让人感到不安呢?”
微微的风顽皮地撩起她披肩的微微卷起的发,钟佩妮抬手把那遮挡住眼睛的发轻轻地往耳后捋。这一头秀发,是钟佩妮的最爱,虽然她已是暮年,但却不愿意把自己的龙钟老态表现出来,她仍不服老。
“言小曼,言小曼是你在作怪吗?又是你在诱惑着语杰和语生吗?我该不该让单纯的语杰留下来呢?他真的是想开始学着做生意了吗?”钟佩妮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窗子。
她继续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
“紫馨……紫馨也是一天到晚地往外面跑,她不仅去找那个叫戚小涛的男孩儿,还有事没事去找那个言小曼,要不是她这个奶奶生了气,不让她在外面过夜,说不定,她现在还缠着那个言小曼,要跟她同吃同住呢!语生……语生不会像他们那样吧?”钟佩妮有些累了,她来到沙发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等会儿……等会儿我该怎样跟语生提起语杰的事儿呢?他努力做了一半的事情,他会退出来让给语杰做吗?”
钟佩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语生……语生可不是一个愿意别人插手他的事情的人啊……”
钟佩妮心里明白,现在的宁语生,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看着她脸色行事的宁语生了,他甚至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心拍着他父亲马屁的宁语生了,现在,就是她钟佩妮,也要对他礼让三分了……
“这……这都要怪季棠啊,季棠在的时候,给予了语生太多太多的权利了……可是,这能怪得了季棠吗?语生……语生也是他亲生的儿子啊!谁叫语杰不争气,说什么对做生意没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摆弄他的破萨克斯!那萨克斯,是他的老婆,是他的命!这没出息的家伙,怪不得他老子对他失望透了顶。”钟佩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实在的,这些年来,还多亏了语生帮助季棠打理着这一大摊子的生意,要是靠语杰,唉,要是靠语杰,宁氏集团早就在这个诡谲万变的商海里消失了吧……”
钟佩妮发自内心地长叹了一声,她看看手表,又继续着她的心事。
“语杰和语生有太多的不同了,可是,这两个那么多不同的人,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爱着同一个女人呢?那个言小曼……那个言小曼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我两个儿子的魂魄勾去啊!”
钟佩妮又站起身来,她走进卧室里,在穿衣镜前站定。
她轻轻地拉了拉那条银灰色的大披肩,让它紧紧地包裹着上身,那上半身,仍然能隐隐地看出玲珑凸透。
“过去……过去我也曾美丽过,也曾得到过男人的宠爱,可是……可是……却没有哪个男人,能像语生和语杰对待言小曼那样对待我……”一股酸涩涌上了钟佩妮的心头。
钟佩妮,钟佩妮从来就不承认她嫉妒过言小曼!
她赌气离开了穿衣镜前,又回到了客厅里。
“这个宁语生,怎么还没来?难道他开始想在我的面前摆架子了?”钟佩妮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想在我的面前摆架子,为时还早呢!”
钟佩妮刚要去拨打电话,门就被人在外面敲响。
钟佩妮嘴角扯起了一丝得意地笑,捋了捋头发,又扯了扯衣角,这才慢慢地走去开门。
进来的果然是宁语生。
“妈,您老找我?”宁语生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钟佩妮给宁语生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她才慢慢地坐了下来。
“是啊,我找你来,是有一个事儿想要商量一下。”钟佩妮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什么事儿啊,您老吩咐一声,我就给您办妥得啦,还用得着您在这儿等着我商量什么啊!”宁语生端起茶杯,浅浅地呷了一口。
“是语杰的事儿。”钟佩妮在考虑措辞。“语杰现在有点回心转意了,他开始有意想要回来帮我们娘儿俩,替我们分担一些担子了。”
“哦——”宁语生有些吃惊。钟佩妮这次叫他来,说是要跟他商量点事儿,他还以为她是要她说服紫馨,好让她尽早带紫馨回香港的,没想到,钟佩妮要跟他商量的,并不是这回子事情。
宁语生警觉起来,他放下茶杯,紧盯着钟佩妮。
“语杰觉得他过去太任性了,把家族这一大摊子生意都撂给了你和我,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他现在开始收心了,决心丢开那些没用的东西,来跟你这哥哥学些有用的东西,将来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呢。我想他有这个想法是好事儿,我们要尽力地去帮帮他。毕竟,他过去从未管理过家族生意。”
宁语生静默了片刻,这才说:“语杰能回心转意,这是好事儿。把语杰带上路了,妈,以后您老也就不用这么操劳了,您老可以在家里安享晚年了呢,这的确是好事儿。”
钟佩妮一听这话,脸上马上变了颜色,但马上,她就将心头怒火压了下去。她淡淡地说:“是啊,只要你们兄弟俩能和和睦睦,团结得像一个人似的,共同把家族的生意打理好,让家族的生意风生水起,我想啊,那时我是真该在家里享清福了。”
“妈,这样吧,让语杰跟着茂叔先学习两年,跟茂叔学了两年,我保证他做生意就能上路了。”茂叔是宁季棠的老跟班,对钟佩妮那是忠心耿耿的。当然,他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是宁氏集团的一根顶梁柱。
“唉,我也是这样想的,可语杰这孩子就是好高骛远,他是想要从跟人合作做生意开始呢。”钟佩妮淡淡地说。
“跟别人合作做生意?跟谁合作?”宁语生又是一惊,莫不是……宁语生有一个不祥的预感。
果然,钟佩妮帮他证实了:“是啊,他是想要接手你现在在江城里的这一笔生意呢。”
“不行!”宁语生一口回绝。“江城里跟李氏的这一次合作,是打开江城门户的一次合作,要是弄得不好折钱亏本还是小事,失了信誉那才是大事。这次合作没做好,以后想要在江城站稳脚跟就难了。”
宁语生说的是事实,钟佩妮也不好反驳。她蹙起眉头,考虑良久,才以商量的口吻说:“语生我看这样吧,你就把语杰留在身边,让他帮你做做小事情,打理一些小项目,有不到的地方,你还可以指点一二,这样也能让他历练历练吧。”
宁语生仍然摇着头:“不行,我现在忙得要死,国内的国外的,没一处能省心的,我哪里还有时间教他啊!何况……”
说到这儿,宁语生顿了顿,看着钟佩妮在紧盯着他,他这才接着往下说:“我觉得语杰这一次,这一次他也并不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回来做什么生意才留在江城的,他一定是另有目的。”
钟佩妮满脸的不高兴:“语杰这孩子单纯得要命,他能有什么目的。”
钟佩妮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宁语生的话有几分道理。
“您老自己去问问不就清楚了?他要是真的想要收心学做生意,他应该回到香港去,从打理香港的那些产业开始,练熟了手,摸清了门道,再出来接大宗的生意吧。真正想要做生意,哪里有还没有了解市场,还不知道生意场上的运作规则,就冒冒失失地想着要去跟别人进行大宗的交易,那不是让别人把他吃了,又把他囫囵地吞下去,他都不会知道!他这么做,不是闹着玩儿是什么?”宁语生对于宁语杰的任性,简直有点深恶痛绝了。因而,他现在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话虽然这么说,可我们不应该怀疑他的这份好心。”钟佩妮见宁语生在一味地指责宁语杰,她更加不高兴了。
“妈,您老是知道的,我做的生意,是从来不喜欢别人来插手的。宁语杰想要做生意,而且想要在江城里做生意,您就让他另起炉灶,另找项目吧!”宁语生也不管钟佩妮生不生气,他说完,站了起来。
钟佩妮见宁语生说得这么决绝,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盯着宁语生,手开始发抖了。
“妈,要是您老没有其他的事儿,我就告辞了。”宁语生并不理睬钟佩妮的气愤,他说完,迈步就往外走去。
“语生!”
身后,钟佩妮一声暴喝,宁语生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满脸涨得通红的钟佩妮。片刻,他才淡淡地问道:“妈,您老还有事?”
钟佩妮一愣,慢慢地,她像泄了气的皮球,又跌坐回沙发上。她捧着疼得要命的头,好一会,才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儿了,你去吧。”
宁语生看着突然变得非常苍老了的钟佩妮,他嘴角浮起了一丝嘲弄的笑。
“要是没事儿,我就告辞了。”宁语生说着,再次转身离去。
房门,在他的身后重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