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语生终于在宁氏站稳了脚跟,他在钟佩妮,在宁季棠的面前也说得响亮话了。
宁语生开始在宁氏风生水起了。
而当时宁语杰没有得到丝毫好处,钟佩妮也没有二话可说。
这种状况,是前所未有的。当时言小曼还在傻兮兮地为自己夫君的才能,终于被家族认可了而感到无比地欣慰呢!
当时的宁语生,是不是用忍隐妻子被辱这件事情来作为在宁氏站稳脚跟的筹码呢?宁季棠和钟佩妮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他们觉得愧对了宁语生,因而才会用股票,用攫升地位来补偿宁语生的吧?
可是,谁来补偿她呢?谁来补偿她言小曼呢?
言小曼圆瞪着眼睛,倒竖着眉毛,她心中有一股火气无处发泄。此时,她已经没有了眼泪,她的眼泪,被心中的怒火炽烤干了。
她……她真想把这世界毁了!
她紧紧地咬住嘴唇,那鲜红的嘴唇,被她咬得渗出了鲜血。
她还得忍着,她还不能冲动,她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呢。
既然宁语生已经有了在宁氏站稳脚跟筹码,可为什么后来宁语生还要按照钟佩妮的要求,把宁紫馨硬从她的怀里夺走,交由钟佩妮来抚养呢?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孩子跟着钟佩妮就能得到最好的教育么?或者是……或者是紫馨真的是……
言小曼猛地抓过桌子上的酒瓶,举起瓶子就要往嘴里灌酒。她想把自己灌醉,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什么也不用管了,她的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刀割般的疼了。
但是,她刚把酒瓶举到半空,就停顿住了,片刻,她又无奈地把酒瓶放下了。
现在,现在她还不能醉,她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没有办。
言小曼推开椅子,踉踉跄跄地往房间里奔去。
一会儿,她又从房间里出来了,这时,她的手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剪刀。
她来到宁语杰的身边,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男人,高高地扬起了剪刀。
“小曼……”迷醉中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言小曼吓得一怔,手中的剪刀差点掉到地上。她往后一跳,忙把剪刀藏到了身后。
言小曼紧盯着宁语杰,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见宁语杰没有更多的动静了,言小曼才用力地按了按胸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慢慢地走上前去,从身后拿出了那把锋利的剪刀,对准宁语杰的头,“咔嚓”一声,剪下了一缕乌黑的发。
言小曼紧紧地攥着那一缕头发,转身飞快地跑进自己的房间里。
她从小抽屉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小塑料袋,把那缕头发放了进去。
“哐当、哐当、哐当”,静静的夜里,只有火车匀速前进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充斥着死一般的静寂。
同车厢的人都睡了。
在言小曼上铺的那位男士,早已打起鼾来。这男人的鼾声非常响亮,响亮得几乎要压倒火车钢轮与铁轨摩擦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言小曼心中有事,本来就很入眠,现在被这男人的鼾声一扰,她更加睡不着觉了。
她用被子堵住耳朵,可那鼾声不依不饶地还是要往她耳朵里钻,仍然搅扰着她的心神,让她无法入睡。她翻了一个身,把脸冲着里面,静躺了好一阵,可还是睡不着。
言小曼索性坐起身来,拥被而坐。
这一次言小曼要回家,史朗是想要陪她一起回去的,只不过,被她婉言拒绝了。言小曼虽然已经下了决心,要把所有的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可是,在她的心里,还是有重重的顾虑。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能力,把过去那么多年的恩恩怨怨,查得一清二楚。她也不知道,过去的恩怨,就算是被她查得一清二楚,这对她一个在别人眼里她已经死去了的人来说,有什么意义。
她知道,宁家是不好惹的,宁语生是不好惹的,她真的不想把身边的这帮朋友,卷进她过去的纷争里去。这帮朋友,对言小曼来说,是一些很重要的人,她不愿让他们受到半分伤害。
在宁家人的心里,她言小曼已经死了,而且死去也有半年了,那么,在言小曼父母的心里,大概也不得不接受女儿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的事实了吧。
既然言小曼的父母已经接受了女儿逝去了的这个事实,要是现在言小曼突然出现在二老的面前,那两位老人会不会被她吓晕了过去呢?就算他们不会被吓晕过去的,他们也会因为女儿的死而复生,惊喜得晕死过去。二位老人这一晕,会有什么后果,言小曼可不敢往下想。因为老父亲的高血压,是受不得刺激的。连言小曼都不敢直接去见父母,她得先去见郁碧云,让郁碧云先去跟父母通好气,她才能去见父母,否则,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基于这些理由,言小曼说什么也不能让史朗跟来。连史朗就不能跟去,那么戚圆圆和瘦猴的请求,也就就此作罢了。
李若曦虽然也曾提出过,他想要跟着言小曼回故乡,一路上好有个照顾,可言小曼也让他留下来了。让他留下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让他帮言小曼应付宁语生和宁语杰。当宁语生或者是刘晓泊要找言小曼的时候,她要李若曦告诉他们,言小曼被派去出差了。言小曼知道,宁语生一旦知道她是回家看望父母亲的,那宁语生一定会跟踪而至,只要他跟踪而至,那么,什么都无法再对他隐瞒了。此时,言小曼最希望的,就是宁家继续当她已经死了。
其实,李若曦更加好说话,他也没有做太多的坚持,就答应言小曼留下来,帮她应付宁语生刘晓泊了。要是宁语杰找上门去,李若曦很自信,应付他,更是绰绰有余。
那天酒醉醒来,宁语杰已经记不得他跟言小曼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发现,他的头发,已经被言小曼剪去了一缕。现在那一缕头发,跟宁语生和宁紫馨的头发一起,被言小曼收藏在身旁的这个小挎包里。
想到这儿,言小曼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身旁的那个小挎包。
那天晚上,史朗、瘦猴和戚圆圆被言小曼弄醒转来后,看到宁语杰已经醉得蜷缩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他们都大吃了一惊。要知道,他们三个人已经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没能让宁语杰端起酒杯的,言小曼是用了什么绝招儿,不仅让宁语杰端起了酒杯喝下了杯中酒,而且还能够用杯中酒把他灌趴下了的呢?
他们也问了言小曼,而言小曼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她只是用了一招最简单的法儿,那就是激将法,就这么一招,就将宁语杰搞定了。戚圆圆第一个就不相信,史朗和瘦猴也有怀疑,因为之前他们也对宁语杰使了这一招,却没有半点收效,凭什么言小曼一使这一招就灵验呢?他们都觉得,那天晚上他们醉倒以后,言小曼一定还对宁语杰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可他们没有做过多的追问,也许他们都知道,要是言小曼要告诉他们什么的话,她一定会说的。
言小曼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把宁紫馨的头发和宁语生的头发都弄到了手,她这才告诉李若曦和史朗他们,她要回家看看。
其实,想要知道宁紫馨的父亲是谁,卓杰就可以帮得了她的忙,可是,这就需要把那段屈辱向这帮朋友公开。一旦那段屈辱向这帮朋友公开了,难保他们不去找宁语杰的麻烦。要是他们去找宁语杰的麻烦,宁语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来,她言小曼的身世暴露了还是小事,而这帮朋友都将处于危险之中——宁家,不会让任何一件危及他们声誉事情暴露于阳光之下的——对于言小曼来说,这才是天大的事儿。
言小曼在枕边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手机。她摁亮了手机上的灯,借着这束光亮,言小曼从小挎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她把小盒紧紧地攥在手里,小盒的棱角深深地扎进了她的手心里,她的手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现在她疼的地方不是手,而是心。
言小曼抬手抹去了腮边的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那只小盒打开。她从里面拿出了最上面的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塑料袋,放在那束光下细细地看着。
这个塑料袋里,装着一根长长的乌黑发亮的秀发,那是紫馨的。
言小曼把小盒放下,她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袋中的那根秀发,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掉,落在那只小小的塑料袋子上,发出了“啪、啪、啪”的声音。她轻轻地把塑料袋上的泪水抹去,新的泪珠儿又打在了上面。
“孩……孩子……”言小曼颤抖着声音,轻轻地呼唤着。
她把塑料袋子用力地按在唇上,深深地亲吻了一下,她又把这个小袋紧紧地贴在脸上,她闭上了眼睛。那塑料袋仿佛变成了一只小小的手,轻轻地,柔柔地摸着她的脸,她的脸感到暖暖的,痒痒的,言小曼痴了,傻了:“孩子……我的孩子……”
言小曼,无法控制地低声抽泣起来:“孩子……妈……妈妈……妈妈对……对不起你啊……是妈妈……是妈妈对不起你啊!见到了你……见到了你也不敢跟你相认,我……我对不住你啊……孩子……”
上铺男子的鼾声停止了,对面床上的人也有了动静。
言小曼赶紧堵住了嘴巴,熄灭了灯。
静了好一会,鼾声又响了起来,对面的床上又安静了下来,言小曼才又摁亮了手机上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