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车轮飞快地向前驶去,碾过了初春,天气渐渐暖和了。楚楚与卫楚的订婚典礼也越来越近了,楚楚早在日历上圈出了那个日期,三月十七,但却不是期盼,只是怕忘记了。一整天地看书作文,偶尔打开窗户,透透气,她从未觉得自己的日子竟然可以过得这样平静。
下午的时候,卫楚说带楚楚出去吃饭,随便试试订婚的礼服。楚楚说算了吧,还是想吃你做的家常菜。
卫楚便带了楚楚去楼下的超市买菜,青葱紫茄,红椒白菜,楚楚一样一样往推车里放,感觉很恍惚。
那天,自己也是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超市,段理不期而遇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推车里放满了日常用品,身边的白萍萍肚子已经很大了,这样的场景,或许才叫生活吧。
白萍萍微笑着,跟自己道了喜,就像她们之间什么隔阂与矛盾都不存在过。
楚楚别过脸去,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装着在货架上挑选东西。
“走吧。”段理拉了白萍萍一下,一起走了,把背影留给了楚楚。
这样的生活多好啊!然后,有什么东西在楚楚的心里碎开了花,生疼。
可是楚楚不知道,段理的痛。其实一切都不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
“大葱够了。”卫楚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
楚楚回过神来看了看推车,乱七八糟地快放满了,她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最近总是走神。”
卫楚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新娘子都是这样的,都有婚前恐惧症,都怕自己的老公对自己不好。放心吧,我不会的。”卫楚说着,从推车拿出了一些用不上的食材放回了货架。又开玩笑地说:“我们要学会过日子,因为我们还要养果实呢。”
是的,卫楚已经把果实当做自己的儿子了。或许,为了儿子不和别人分享一个爸爸,为了让自己不再与过去纠缠,嫁给他是最正确的。
提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时候,有车疾驰而过,卫楚拉了楚楚一把,楚楚便倚在了卫楚的怀抱里。“我最近总是这样,精神恍惚。”楚楚说道。
卫楚笑了笑,心里却十分担心,都补了这么久了,应该是补回来了吧,可为什么还是不见好呢,难道嫁给自己真的如此让楚楚不开心吗?
切菜的时候,卫楚故意刀一侧,就切到了自己。血流出来的时候,正好楚楚看见了,她忙拿来创可贴。卫楚用凉水冲了冲手指,把手伸向了楚楚。楚楚笑着,替他包好了,温柔地说了一句:“我来吧。”
那时,卫楚的心里是甜蜜的,就像一个搞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卫楚顺手抓住了楚楚的手,也认真温柔地说:“如果你现在反悔了,或者你还没有想好,那么我们的订婚就不必举行了。就当那天晚上在山顶发生的一切是一个美丽的梦,好吗?”
楚楚迟疑了一下,抬头来看卫楚时,已湿了眼,反问道:“是不是你后悔了?”
卫楚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其实我多么怕你的回答是肯定的。”
吃晚饭的时候,卫楚给楚楚又盛了一碗乌鸡红枣汤,楚楚嘟着嘴,不肯喝。
卫楚笑着刮了一下她凸出的嘴巴,“谁叫你天天喝酒不吃饭,贫血的?”
楚楚白了他一眼,可是又能怎么呢?卫楚已经搜光了家里所有的酒,酒柜里也被他摆满了鲜花。楚楚拿着勺子在里面晃了晃,不情愿地喝了一口。
卫楚看了,便坐了过去,与她并肩而坐。拿起勺子,自己喝了一口,点点头。“味道很好啊,你再不喝,我就灌你了。”
“我想吃麻辣小龙虾。”楚楚说。
“好,你喝完汤,我明天就给你做。”
夜里,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街道太滑,卫楚便没有回去,反正楚楚这里还有一个空着的客卧。
等到卫楚刚要睡着的时候,楚楚却敲门进来。她说,小卫子,我做噩梦了,我想在里这里待会儿。卫楚点点头。楚楚径直地走进去,爬上了卫楚的床,盖好被子。
卫楚想了一下,坐到了床边。
早上醒来的时候,卫楚背靠着床头睡着了,楚楚发现自己的头枕在他的腿上。楚楚刚要起身的时候,卫楚一把按住了她,坏坏地笑着:“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住不碰你的吗?”
楚楚的脸刷地红了。
其实卫楚不是说着玩的,夜里,不知道多少次一的手在她的纽扣处放了又放,最后终于沉沉地放了下去。但是此刻卫楚却没有放过她了,趁她不注意深情地吻住了她的唇。
段理昨晚刚刚睡着就也做了一个梦,梦见楚楚嫁给了卫楚,因为她忘不了心里的那个人,卫楚老是打她,身上很多地方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当段理终于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的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块,就再也睡不着,开了一瓶酒,独自饮酒到天明。楚楚,我愿意拿一切换你安好,顺心平安一生。
一早,段理便告诉母亲,“妈妈,这几天不用做我的饭了,公司派我出差几天。”
母亲说,好的。眼看自己的儿子逐渐消瘦,与儿媳妇也不算太亲密,母亲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是怪自己当初催促儿子结婚过早,还是怪儿媳妇的肚子里不该有自己期盼已久的孙子呢?
“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儿子。”母亲说,示意他快点离家。
段理点点头,心里很过意不去。
这时,白萍萍也出来了。她睡眼朦胧,走近大声问道:“你这是又要出差吗?还是又要躲避我们?”
段理摇摇头,沉默不语。
母亲赶忙赔笑,“萍萍,出差也不就是为了以后给你们娘儿俩更好的生活嘛。”
白萍萍立马变得十分委屈,不依不饶。“妈妈,您总是向着他,我承认我刚刚怀上那段时间是情绪不好,常常乱发脾气。还不都是因为别人常常跟我说,男人这个时候最容易出轨吗?您看看他,一个月有几天在家啊?我可以不要他陪,可是孩子总是需要爸爸的呀。”
母亲笑了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等他回来一定好好陪陪你们。”赶忙递给了段理一个眼神。
段理点头,转身离去。
白萍萍目送着他进了电梯,然后转身回房,倒在了床上,她想着,哭了,却立马又笑了。“楚楚,我终于等到了。你终于是要结婚了,终于是要结婚了。好吧,让他痛过这一次,彻底地死心吧。”白萍萍懂,段理选择出差,只是一种逃避。不过,她似乎只是猜到了开始却并没有猜到结局。
卫楚答应楚楚给她一个婚前小假期,让她独自出去走走。其实卫楚懂,她是应该出去散散心,收拾她的心情。
楚楚骑着马,在辽阔的草原深处踏青,不远处牧民的帐篷上正炊烟袅袅。她牵着缰绳,轻轻地拍着马背,她的心,此刻是空的。她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要逃离的那座城池,此刻,被远远地抛在千里之外。她不留恋那里的灯火辉煌,从来都不。
远处的山,白雪盈顶,像静卧着的一只绵羊,终年以一副姿势,静卧在那里。鸟飞不过。不倦的风从山顶下来,丝丝凉意,吹动着楚楚的丝巾,再不告而别。
家乡的春,来时已经姹紫嫣红开遍了。这里的春天却要晚得多,除了草地是绿色的,零星的几朵格桑花外,看不出春的痕迹。
楚楚很久没有唱歌了,自己也算学过几天音乐的,便清了清嗓子,哼着自己最喜欢的歌。或许,在这样写意的画卷里,自己是该多一些快乐,少一些烦恼的。
楚楚不知道,段理此刻已经也到这里来了,就在她的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自从那天晚上她在微博上面透漏了自己的行踪,他便决定跟随了,陌生的地方,他不放心她的安全。
“结婚之前,我想去一个人去曾经我们约定过那个大草原走走,去那辽阔美丽的天地里告别:告别我的单身,那个曾经付尽所有美好年华只为等待的单身;我的过去,那个曾经无数次给自己勇气又无数次让自己难过的过去;我们的约定,那些到不了约定。”
所以段理下定决心,只是跟着,绝不打扰。
突然,传来一声马的吼叫,段理看见楚楚被马带着到处乱跑,奔驰的骏马好像非要把楚楚从背上摔下来不可。段理当时想都没有想骑着自己的马朝楚楚飞奔而去。
段理一只手紧紧地拉着缰绳,一只手使劲伸向楚楚,想要把她拽到自己的马背上来。“快俯下身,双腿夹紧马鞍,拉紧缰绳。”段理大声喊道。
在两匹马都向前奔跑的时候,楚楚把自己的手伸给了段理,段理使劲踢了下马,找准时机,一把把楚楚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来。段理让马渐渐地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了。横在马背上的楚楚下来,蹲在草地吐了。
段理递给了楚楚一张纸巾,终于踹了口气,笑了。“以前我们一起在英国的农场里学骑马,练马术,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楚楚擦了擦嘴,轻言:“你以为你是谁?还马术呢?你不过就是不要命的莽夫而已。”
段理大声笑了,她还能和自己顶嘴,就说明一点儿事没有。
“你来干什么?”楚楚抬起头看着他。
段理摆摆手,做出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来。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楚楚笑了笑,没有回答,拉住了刚刚莫名受惊现在却冷静下来的马。
段理也牵了他的马来。“我们一起走走吧。”这话,像是邀请,也像是命令。
“日子定了吗?”段理不知道为什么问了这一句,让本来刚刚缓和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楚楚点点头,“好像是三月十七。”
段理想了想会儿,平静地说:“卫宋真的是一个很浪漫的人,连订婚日期都这样意味深长。”
楚楚浅笑着,笑着笑着,眼睛里面沁出泪来。“我以为百转千回之后,我们会在一起的,没有想到,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样子。”楚楚嗫嚅。
良久,段理笑了笑,他如无其事地说:“楚,我给你讲故事吧?”
楚楚有些惊讶,点点头。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但是段理却叫得那么顺口,仿佛已经演练过成千上万次。
“一个男子爱上了新搬来的女邻居,可惜她结婚了,老公是个收入不菲的外科医生。但是无论雨雪,每天清晨他都记得把一个新鲜红润的苹果默默地留在她门口的蓝色信箱上,直到有天终于还是被她碰到上了。望着他的窘迫,她笑了。”
楚楚这时也笑了,楚楚轻轻地接了一句:“An apple a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
段理也得意地笑了,“我就喜欢给聪明人讲故事。”
这时,楚楚跨上了马背,扬鞭,朝草原尽头奔去。段理赶紧也上了马,用力挥鞭,大声喊:“楚楚,你慢点,你这个傻女人!”
我会记得今天
你策马飞身揽我
矫健的身形
我轻落在马背上
你温暖的臂弯掩护了
我受惊的心神
我们如此接近
以至我感到你的心动
我们又如此遥远
只能追随你远去的身影
“快停下吧,楚。”段理大声命令道。
奔跑后,楚楚终于清醒了很多,勒住了马,头也不回地对着塞外的天空喊道:“段理,我们回不去了,真的不回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段理不语,只是默默地静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山。山脚下,传来羊儿马儿的叫声一片。
风停了又吹我忽然想起谁
天亮了又黑我过了好几岁
心暖了又灰世界
有时候孤单的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爱收了又给我们都不太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