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你不要吓我,你千万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好好的。”段理带着哭腔,紧紧抱着昏迷了的楚楚坐在淅沥沥的地上,用衣服盖住了她的身体,把她的头温暖地贴于自己的胸前。“楚楚,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车的翻滚,腹中的剧痛,都没有使白萍萍昏过去,但是这一幕却让白萍萍自己想昏过去,最后,她真的昏过去了。
“萍萍,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多想啊。”段母又安慰道。
白萍萍还是没有理会她,她其实很想问:段理呢,他去哪里了?但是白萍萍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明知故问的蠢女人。段理去哪里了?那怕白萍萍受伤变成了痴呆,她也是知道的,他一定守在楚楚的病床边。
透过窗,段理看见楚楚还躺在床上,至今未曾醒来过。医生说她严重贫血,脑部又在车祸中受到创伤,醒来还需要时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卫楚在里面守着,不让他进去。他只得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焦急地等待着,祈祷着。
段理的记忆深处,这几天重播了自己与楚楚的点点滴滴。活波好动的楚楚依然刻在他记忆的眸里。虽然隔着雕刻玲珑的时光木窗,回眸着初见楚楚她那娇羞的身影,神情依依。即使,她不言,他不语。那些浓浓的爱恋依然写满彼此的眼睑,心底,从来不曾离去。
那天楚楚给自己发来短信,说白萍萍劫持了果实正往郊区去。段理赶紧打车就跟去了,不过还是晚到了一步,他为此懊悔不已。不过他看见果实安好,时刻守在楚楚的床前,心里又多些安稳。爱子心切,楚楚这才上了白萍萍的当。
第三日的夜晚,楚楚终于醒来了。
“他呢?”楚楚揉揉昏昏沉沉的脑袋,轻声问道。
卫楚笑着,赶忙把果实拉到了楚楚面前,“你看,你的宝贝儿子不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吗?”
楚楚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环视了四周,又闭上了眼。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好我就放心了。”
昏迷的这几天,楚楚一直梦见是段理陪着自己,是他给自己无微不至的呵护。不过现在醒来,守在床边的是憔悴的卫楚还有担心受怕的孩子。段理呢?楚楚慢慢理清思路,应该是守护在白萍萍的身边吧?毕竟人家才是夫妻啊。要是梦一直不醒,一切该多好,楚楚想着,流出泪来。
卫楚轻轻替她拭去了,安慰道:“不怕了,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保护你,你好好休息吧。”
果实渐渐开始懂事了,他见状,一个人悄悄地蹑出了病房。刚关上门,就看见坐在凳子上的段理。
“叔叔,你怎么也在这里呢?”果实问道。
段理笑了笑,一把揽过了果实,搂在怀里,眼泪就流了出来。“好孩子,妈妈醒了吗?”
果实点点头,段理这才松了一口气。“叔叔,你是不是也来看我妈妈的,我知道你和妈妈是很好的朋友。”
“哦,是吗?妈妈真的这么说吗?”段理赶紧擦干了眼泪,抱了果实坐在自己的双膝上。
“妈妈给果实讲过好多关于你的事情,你们要不是好朋友的话,妈妈怎么会知道呢?”果实说,“对不对,叔叔?”
段理笑着点点头。“孩子,卫叔叔对你好吗?”
果实玩弄了一会儿他的两个中指,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叔叔,妈妈要是嫁给了卫叔叔,是不是我的亲爸爸就不会回来了?”
童言无忌,也是造化弄人,父子之间怎会有这样的对话。段理苦笑了笑,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心有不甘地问道:“果真这样的话,果实会叫卫叔叔爸爸吗?”
果实摇摇头,很肯定地说:“不会!我的爸爸叫段理!我只有一个爸爸!”
“孩子,我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好吗?”
“在乡下老家,小段有一个园子,非常漂亮。花园里边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儿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段理尽可能地描述着,给孩子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
“一天,来了一个姑娘,偷偷踩了小男孩的几朵花,小男孩看见了,很生气,就骂了小姑娘,说:“小偷,园子里面的花不可以采。”又继续编着,想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适合他听的故事情节。
“最后小姑娘很委屈地哭了,她其实只是想采几朵花,送给自己生病的妈妈。后来小男孩听完了小姑娘的解释,原谅了她,还采了很多玫瑰花送给她。”
“最后,他们一定成了好朋友,对吗?”果实问道。
其实在孩子的世界里,也是成双成对才好。段理点点头。
“果实在幼儿园里有好朋友吗?”段理问道,对于自己的孩子,他知道的很少。
还没有等果实回答,段理的母亲就找来了,有些生气地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呢?你好歹也去看看人家。”
等段母转眼和果实四目相对时,她愣住了,向被电击了一样,全身抖了一下。“儿子,他是谁?”
段理看了母亲一眼,明白了母亲的猜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重地点点头。“妈妈,那边就麻烦你费心了,我得守着楚楚,我才安心。”然后吻吻了果实的额头。
母亲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有失落也没有很开心。人老了,更加看不透现在的年轻人了。
在母亲的记忆中,父亲只是一个老实的农民,没有什么本事,只是因为他的勤劳善良,母亲便同意嫁给他了。虽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也没有什么不好,不也相互扶持了大半生吗?
那个年代的爱情,简单。也许是那个年代没有雾霾,看什么都特别清楚,也包括人,嫁了,便不会错。娶进了门,就没有离婚的道理。
晚上的时候,卫楚送果实回家睡觉去了。楚楚醒了,便再也睡不着。夜,太寂静了,楚楚的眼睛想摆脱黑色的束缚——远眺。尽头漆黑的一片,没有星光,才恍然大悟,原来在黑暗中睹物,近视不近视效果都是一样。
此刻,楚楚听见雨滴从玻璃上滑落的清脆声,它带着一份闲愁小心翼翼地溶入夜的怀抱里。于是,楚楚忆起了林黛玉最喜欢的词:“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夜已深了,但是我还看见对面病房的灯还亮着,不禁想到:要是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那么多无奈,那么多错过,会不会少一些病人?或许一切根本难逃一个人既定的命运。
但是又不是这样的!命运是可以分开来看的:人生中被事先注定的那叫“命”,我们可以决定怎么去改变的那叫是“运”。
那么遇见你,是劫还是缘,是命还是运?
“段理,段理,你在吗?”楚楚只是情不自禁,自言自语。
“我在。”门外却传来了应答声。段理推门而入,那一瞬间,楚楚难以置信。
楚楚笑了笑:“你竟然真的出现了。”
段理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楚楚的脸蛋,疼惜地说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好心疼。”
楚楚拿开了段理的手,笑了笑,“你以前不老是说我腰粗腿粗的吗,现在变好了。”
段理笑着,眼睛里却泛起了泪花。“以前每次减肥都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逼你。”
“她怎么样了?”楚楚小心翼翼地问道。
段理帮楚楚掖了掖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孩子没有了。”
“你没事吧?”看着段理有些难受的表情,楚楚小声问道。
“也许那个孩子自己也不想来到这样的家庭吧。”
“孩子还会再有的。”楚楚说这话是安慰,不过却扎疼了自己。
段理拉住了楚楚的手,摇摇头,很肯定地说:“我这一辈子,只有果实一个孩子,只和一个女人生孩子。”
楚楚抽回了自己的手,“果实是你的,就永远是你的。不过,白萍萍说得对,你已婚,我待嫁,我们的关系不能这样不清不楚。这样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的。”
“楚楚,我都不确定她怀的是不是我的孩子,可是所有人都要我为这个孩子负责的时候,有人可问过我是否无辜?”
楚楚叹了一口气。
“我这样的人,早已经不配去爱你了,我只是想远远地守护着你,还有我们的果实。”
这时,卫楚回来了,推门而入。
窗外的小雨依旧在下,赤裸裸的传达了某些人的伤感,窗外的雨也是伤感的。望着那模糊的城市,擦擦窗户,还是没有清晰。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会如同这城市被雨的伤感所迷茫一样呢?
爱过的人,都这样,一有时间的时候,就把曾经和回忆拿出来,数一数,在阳光下晒一晒。这也算是见得光了,等到晾干了,折一折,千万别丢掉。折好了有条理的放进自己的心里,这样也不会占了很多地方。当然也要锁起来,不然淋湿了,会伤到别人。
背对着的如果,最痛。摆在眼前的过往,最殇!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他只不过好心来看看我,你何必对他发那么大的火呢?”段理走后,楚楚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质问卫楚。
卫楚沉默了一阵以后,第一次带着些不甘和抱怨小声问道:“明明放不下,为何又答应我的求婚?”然后他走出了病房,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内屋外,此刻都是伤感的。
我曾经无意中在网页上看到过这样的一个小故事——
一个男孩从十八岁就爱上了一个女孩。他们是一届,但不是一个班,男孩想,等上了大学他就会表白。男孩喜欢女孩笑面如花,喜欢她清纯的声音和细细的丹凤眼,他觉得这个女孩就应该是他的,他想,再等等吧。
他们同时考上了大学。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孩,他也选择了同样的大学,而本来他可以上更好的学校。上大学后女孩开始了缤纷的大学生活,每天这个社团那个社团的,男孩看到女孩过得这么快乐就想,再等等吧。于是他仍旧没说。
大二的情人节,他终于鼓足勇气去表白,却发现女孩的窗前已有了一枝红玫瑰,他甚至都没有把藏在夹克中的红玫瑰掏出来。女孩问,有事吗?他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我只是想找你开老乡会。女孩失望地看着他,然后给那枝红玫瑰浇了水,说是同班的班长送的。
毕业后女孩结婚了,男孩却一直都没有谈恋爱,他只是一路追随着女孩回到了他们的小城,本来他是有机会留在大都市的,可为了自己爱的女孩他认了。
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心愿,别人为他介绍对象,他总是笑着拒绝,人们都以为他条件太高了太挑剔了,所以渐渐地很少有人再管他的事,他也总是一个人听听音乐看看书,不知道还要把这份感情守多久。
有一次同学聚会大家都喝多了,有人开他们俩玩笑,说他近水楼台怎么没得着月,他笑着,什么也没有说,倒是女孩喝多了酒,看着他的眼说:人家看不上我。他愣在那里,想起没有拿出来的那枝红玫瑰,此时已变成了他心底的朱砂痣一般,让他心疼。他本来想告诉她他的爱,可是他想,太晚了,真的太晚了,他不知道女孩的婚姻已发生了变故,她正在办离婚。
等到女孩离完了婚,他想终于可以说了,因为女孩也爱他啊,他不明白他们怎么就错过了呢,本来上天给过他机会,给过他们一段好姻缘,可是为什么偏偏到这里才给他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