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战火烧到了幽州城外方圆几十里。
附近的北幽百姓们个个如惊弓之鸟,谈战色变。这场首战迅速成了北幽子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通往幽州城驿道边的小酒馆里,挤满了从幽州城外附近的村子奔逃而来的村民,
“你是不知道,我北幽御林军的勇猛,以区区十万大军对南司二十万大军都没有退缩,我觉得南司余孽早晚会败。”谈起昨夜之战,他们还颇有些自豪。
“哎,这只能算是自卫,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一个老者抿了一口苦涩的酒,叹息着说。
“若不是皇帝昏庸,让妖后把持朝政,想来,我们北幽也不会落得如此。”总之,各执一词,各有各的看法。
就在他们讨论得正激烈的时候,一位身着黛色长袍,披着一袭锦白披风的男子安静的走进了小酒馆。他面目平静,眉眼如画。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不凡的气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绿衣女子,那女子生得十分娇俏,明眸皓齿,长发齐腰,目光灵动且犀利。她步步紧跟在黛色长袍男子的身后。
两人进店后,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
“小二,来两碗面。”绿衣女子洪亮清脆的声音很有力道。
小二忙殷勤的提着茶壶跑过来,
“公子小姐先喝杯茶稍等。”
男子与女子相视了一眼,便各自垂眸想着心思。男子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女子的眼神却时不时的流连在男子的身上。
真是没想到,巴胡竟然不听他的命令,强行攻城。他一再交待,能不打则不打,尽量减少城内伤亡。用时间来拖,拖得城内百姓粮草全无,他们自然得找他们的主子出来投降。可是这个巴胡却偏偏不听。他不想重蹈覆辙南司国的悲剧。他不愿看到幽州城血流成河,殍尸遍地。父母失去了孩子,老人失去了儿子。健康的人没有手臂,残疾的人没了性命。
“面来喽!”小二高高的托举着两碗面朝他们疾奔而来。
面放到了桌上,两人正欲动筷子,却忽然被人一把把面给端走了。
“凭什么先给他们?我都等了大半天了。”一个女子蛮横的冲着小二吼道,并将两碗面端在手中。
“姑娘,是他们先来的啊,你得讲讲理呀。”小二无奈,只能是忍心吞声的跟她说。
可是那女子才不管谁先来谁后到,
“我饿了,这两碗面就是我的。”
许是那绿衣女子觉得这个女子太欺负人了,蓦地站起来,怒瞪着她,
“我们也饿了!”说着,便从她手中夺过两碗面。
此时此刻,那吵闹的女子才注意到这两人,她白了绿衣女子一眼,又将目光移到安安静静坐在桌子边的男子身上。突然,那盛气凌人的目光陡然变得温婉如水,看着那男子,怎么也移不开目。半天,才激动的绕到那男子身边,
“少容,真的是你吗?”沐兰绮一把握住了花少容放在桌子上的手,“我没有在做梦吧。”
花少容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北幽将军花少容已经死了。”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可是此刻沐兰绮已管不了那么多,不管他是生还是死,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她的丈夫,花少容。
“少容,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为什么?”
花少容微微沉下眸子,
“沐兰绮,我们的夫妻缘份早已经在半年前就尽了。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他冷冷道。
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落进口里,苦涩腥咸,沐兰绮心痛的摇着头,
“少容,你怎么能这样呢?听到你死的消息,若不是父亲拦着我,我也差点就跟着你去了,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无情的话呢?”
文绿衣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女人爱少主入骨,可是少主却根本就不爱这个女人。尤其是看到她死缠乱打的缠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心里更是愤愤不平,胸口发堵。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呼出。走到沐兰绮的身旁,一把将她从花少容的身边拉开。
“我真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女人,人家已经说了,夫妻缘份已尽,你还死缠乱打的做什么!”
沐兰绮一听,这女人好嚣张,不但出手,还出口!顿时火冒三丈,怒瞪了她一眼,趁她不备,狠狠的朝她胸口推了一掌。文绿衣不备,被她狠狠的推倒在地。沐兰绮得意的拍了拍手,趾高气扬的看着文绿衣,扬了扬唇角,
“哼!谁脸皮厚还不定呢!我们可是正式的拜过堂成过亲的,况且,他也没有休了我,夫妻缘分怎能说尽就尽呢?倒是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我们的事与你何干?你出来插一脚算什么!”
两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文绿衣一看,这下可是遇着对手了,她几句话把她噎得直瞪眼睛,
“我!”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花少容,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鲁莽了。文绿衣缓缓站起来,弱弱的走到花少容的身后,不再言语。
这下子沐兰绮更加得意了,
“少容,你一定饿了吧,这两碗面你都吃了吧。”
花少容看也没看她一眼,缓缓站起来,
“绿衣,我们走!”
文绿衣斜睨了沐兰绮一眼,扬了扬唇角。
沐兰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端着碗的手僵在半空,
“少容,少容!”
花少容头也不回的朝小酒馆外走去。
沐兰绮忙放下面,跟着跑了出去。
“少容,等等我,等等我!”尽管她喊破了喉咙,可是花少容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她拼了命的追啊追啊,终于追上了两人。
沉默已久的花少容终于忍不住,驻足,蓦地转身,怒视着她,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吗?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跟着我!”说罢,便转身背对着她。
面对着花少容的时候,沐兰绮是弱的,她尖锐不起来,也嚣张不起来。她默默地低下头,红了眼眶,小声抽泣起来。
很多时候,女人的眼泪的确是对付男人的最有力武器,任何一个有良心的男人都不愿听到女人的哭泣,不愿看到女人的眼泪。听到沐兰绮的抽泣,花少容无奈,只好转过身,递了方帕子给她。
“我跟你说过我已不是北幽将军花少容,我现在是南司少主花少容!”
“我知道!”沐兰绮霍然停止哭泣,很认真的看着他,并没有想像中的意外与惊讶。
花少容与文绿衣都惊讶的看着她,
“你知道?如果他是南司少主,那么就与你们北幽是敌对,到城破之时,或许你的父母都会死于我们的大军手中,如果那样,你还愿意跟着他吗?”文绿衣一针见血。
“我不在乎他是谁,也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是北幽将军我就是他的妻,若他是南司少主,那么我就是他的妾,我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这辈子我就跟定了他。但是,我希望城破之时,你们能放我父母一马。”沐兰绮言辞灼灼,情意恳恳。
可是她的话却是让文绿衣与花少容震惊意外极了。这个女人,真的毫无半点爱国之心吗?
“你这样,就不怕北幽百姓知道后,一人一品唾沫把你父亲给淹了吗?”文绿衣觉得这个女人太不可理喻,不可思议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沐兰绮淡淡道。
花少容知道,她们姐妹俩是一样的固执与倔强,既然劝不住她,就随她去吧。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解了树上的马缰,纵身跨上马,一扬马鞭,飞快的往南司大军驻扎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