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少容匆匆赶到兰馨殿时,竟然看到沐兰馨并没有卧榻在床昏迷不醒,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青玉案旁,煮着一壶茶。虽然憔悴,可精神却看起来不错。花少容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刚才通报的云香,剑眉一横,双珠一瞪,云香立马低垂下了头,
“这是什么回事?”
“皇上,茶煮好了,是您最喜欢喝的云雾茶。”还未等云香开口,却听沐兰馨淡淡的说了一句。
花少容看了看云香,又看了看沐兰馨,只好止怒作罢。他阔步走过去,撩开衣摆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沐兰馨用茶夹递了杯茶送与他的手中,他接过,捧在手心放在鼻下闻了闻,
“今天的茶真是格外香。”
沐兰馨淡然一笑,
“我知道皇上心里有疑问,我让皇上来,是想告诉皇上,我已经知道了我伤口上的毒是什么毒,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请皇上不必太担心。那些猫的体内本身就带有鼠疫,我也让那些被猫咬过的宫女太监去了御药房照我的方子抓了药,只要按时按剂量服用,他们都没什么大碍。”
花少容眄视了她一眼,
“兰馨,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有什么就说吧,你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尽量的满足你。”
沐兰馨微微闭了闭眼,
“我听说姐姐灭了许多野猫,都说她是想毁尸灭迹。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此事一定不是她所为,她不会笨到在静福宫的门口放这些野猫。”
花少容拧着双眉,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她们姐妹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个为自己开脱,不惜反咬,一个是受害者,却要为被怀疑者开脱。
那****悲痛欲绝的求他一定要替孩子报仇,可是之后,她却只字未提,今天竟然为嫌疑最大的人说情,即便沐兰绮是她亲姐姐,可是沐兰绮的所做所为哪里把她当作了亲妹妹?她可以对一个三翻五次害她的人说情,为什么就不想想她那可怜的孩子?还有深爱着她的他?
花少容觉得突然间,他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难道真如沐兰绮所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的吗?
“那你能否解释一下,她为什么要灭那些猫?”
沐兰馨微怔,
“也许,她是害怕,也许她真的是想帮皇上......”这些牵强的解释,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让花少容相信呢?如果真是有人想害她,她最不愿意想到的那个人就是姐姐。可是,连她自己都说不了自己,紧定地说那个人不是沐兰绮。“皇上,这宫里,除了姐姐,还有一个人,也有害死我孩子的动机。”她憋在心里的话终是说了出来。
“你是说绿衣?”这个问题,花少容不是没有琢磨过,可是文绿衣她,她没有理由那么做。“那天,她一直在御书房陪我,你被禁足,她又怎会知道你那天要违禁去静福宫?”
沐兰馨微微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不能是姐姐。”
原来,她也只是猜测,只是想为了她姐姐开脱。
她还是那么善良,那么重情重义,却唯独对他冷漠,对他绝情,对他狠心。看着她凄凉的眉眼,花少容轻轻握紧她的手,
“若是你做不到,那么这一切就让我来替你做吧。我们孩子的仇,我一定要报!”......
是夜,整个皇宫静悄悄的,夜巡的侍卫打着灯笼,游走在皇宫的每个角落。只是,这皇宫安逸得太久了,久得让他们有些麻痹,以至于粗心大意,放掉了一只暗夜幽灵。那只幽灵,借着黑夜的掩护,潜入了兰馨殿。
屋角的炭炉,红红的炭火,将整个兰馨殿烘得暖暖的,再加上安神香的缭绕,主子仆人都熟睡在梦里。就连值夜的太监宫女也都迷迷糊糊,他们在宫里,各各都练就了一项外人没有的本领,那就是,站着也能睡着。
那只幽灵很快就潜到了沐兰馨的床边,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握在手中,一道寒光划过他那凶狠的眸子。可是,这些,熟睡中的沐兰馨全然无知。
那黑衣人瞪大的眼珠子里,满是凶狠与冰冷,他的双手拧着一股力,紧紧的握着锋利的匕首,眼看着沐兰馨命悬一线,就要香消玉殒。
忽然,那黑衣人双手举着锋利的匕首正欲刺下去之时,整个兰馨殿的灯陡然亮了,倾刻间,沐兰馨的闺寝里一片昼亮。
此刻,沐兰馨也被惊醒,她两眼一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机敏的闪到了一边。那个黑夜人的利刃一下刺了个空,重重的扎在了锦被上。
可是那个黑夜人似乎并没有要善罢甘休,即便一众侍卫已经将他围攻在兰馨殿,他却像没看到没听到般,依然再次举刀而下,似乎不杀死沐兰馨他绝不罢休。
“啊!”沐兰馨躲无可躲,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却听到咔嚓一声,那黑衣人一声惨叫,她再睁开眼睛时,他握着匕首的手连同匕首都没了,她缓缓垂眸,看到一只血淋淋的断手落在她的被褥上。吓得她尖叫着捂住了双眼,浑身颤抖。
“给我把他拿下!”花少容收起他的佩剑放入剑鞘,终是捏了把汗,松了口气。
沐兰馨吓得三魂失了两魂,抱着双膝,瑟瑟缩缩地躲在墙角,双目呆滞,泪眼汪汪。
花少容缓缓走过去,轻轻揽过她的身子,
“没事了,没事了。”......
花少容不明白,这皇宫大内一向安然无事,为何今日会冒出个刺客?若不是他的玺印不知为什么落在了兰馨殿,他一时想起,恰好来取,那今夜兰馨不就......想想,他就汗毛直立。不行,非得要问个清楚才行!他连夜去了大牢,审问那个要刺杀沐兰馨的黑衣人。
来到大牢时,那黑衣人被侍卫五花大绑缩在墙角。
花少容仔细一瞧,竟然是个白面小生,只是他深陷的眼窝与细长的眼睛,还有那双冷冽到凶狠的眸子,令他失了他应有的模样。见到花少容来,他连看不看一眼,更别说是行什么礼数了。
狱卒打开牢门,花少容缓缓走近他,唰的一下,宝剑出剑鞘,锋利的刀尖抵在他的喉间,可他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说!是谁指使你的?”
那黑衣人缓缓抬眸,眸子里几乎全都是眼白,看起来阴森森的,他咧嘴朝花少容一笑,然后两眼一瞪,眼珠子涨满了血丝,只听从他的嘴里发出低沉且惨烈的声音,接着,便从他的嘴角大滴大滴的淌着血。
“皇上,他咬断了舌头!”
花少容怒不可竭,
“他还有手!”
那黑衣人痛苦的笑了笑,张开那满是血的嘴,血腥凶狠,就好像是吸血的恶魔。他缓缓抬起起左臂,花少容发现他竟然咬断了自己的手筋。他的右手被他砍断,现在左手手筋也被他自己咬断,他分明就是为了保住幕后指使者,也就是他的金主。
花少容怒极,一剑刺入了他的心脏,他,一命呜呼了。
本想着,从他的口中或许能套出野猫事件,却不曾想这个黑衣杀手如此忠心,宁愿咬断舌头,也不愿交待幕后主使者。也许,那个幕后主使者就是野猫事件的主使者,第一次没害死兰馨,他便动了第二次杀心。可是现在却死无对证,彻彻底底断了线索。
看着那黑衣杀手惨不忍睹的尸体,花少容想,或许,可以从他的身上找些线索。
于是,他缓缓弯下腰身,搜了搜那黑衣人的身体,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手臂,任何标志都没有。难道是他早有所料,提前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品标志都给清掉了?
花少容微微叹了口气,垂首低眸,苦思冥想,忽然,黑衣人腰间挂着的一个玉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摘掉黑衣人腰间的玉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只是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