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兰馨殿出来,主仆二人立刻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两旁分别有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人紧紧跟随,护在左右。
冷月如钩,冰棱如剑,墙角盛开的寒梅,迎送着这哒哒的马蹄声,在黑夜的笼罩下渐行渐远。
隐在檐角的那一袭暗影,双瞳如狼,散出幽幽的绿光,腾出层层的杀气。
平静的夜,处处涌动着不安的骚动。
马车渐渐驶出了皇宫,拐进了皇宫左侧的小道儿,一路畅通无阻,似很顺利。
眼见着就快驶入大道,直奔城门,突然,从两旁的房檐俯冲而下,飞出几个黑衣人,挥着银光闪闪的剑向刺向马车。
说时迟,那时快,护在两旁的高手,立马踏马背而腾飞起,哗哗哗!剑与剑击打的声音立马贯响在这漆黑的深夜里。眼见着护在马车左右的六大高手就欲占上风,忽然,又从两旁的屋檐上飞下几个黑衣人,各个杀气腾腾,将那几个护在马车左右的高手团团围住,抽不开身。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个黑衣人,举着长剑,飞奔着冲往马车,马车内的人甚至还未来得及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柄长剑便长驱直入,透过车帘子,狠狠的刺进了马车内。
只听马车内一声嘶吼,一阵惊慌的惨叫,接着,那黑衣人抽出长剑,又狠狠的往里刺了一剑,马车内再没了动静。
而此刻,那六名高手护卫欲杀出重围,那些黑衣人却紧紧跟随,利剑齐刺,他们依然无法抽出身来。
逼近马车,刺入长剑的黑衣人缓缓摘下脸上的黑纱,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他微微抬手,撩开车帘,只见马车内的两人双双倒地,口吐鲜血。他正得意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上了马车,离近一看,不好!上当了。
“撤!”他立马跳下车,朝着那些黑衣杀手,大手一挥,急声道。
那些黑衣杀手立马相视一眼,腾身而起,飞上了屋檐,只是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冷冽的风,夹杂着梅瓣的香,好似一壶尽兴的陈酿,让人半醒半醉,欲诉还休,又欲言又止。
这个夜好冷清,好冷清,冷清的仿佛这世上没有了其他人。沐兰馨知道,她只能如此孤寂的离去,今夜,谁也不会来送她。延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她一个人匆匆地,而又落寞地走到了皇宫的南门。花少容告诉她,这里是禁地,没有人会从这里走。这是南司自古以来的规矩。
他告诉她,南司立国初年,有一位南司大将,暗自私通敌国,叛变身份暴露后,便从皇宫的南门逃走了。所以,南司的高祖就将南门定为叛门,从这里出皇宫的都是叛变者。因此,再没有人敢从南门走出去。
所以,今晚她走南门,相对比较安全。
叛门?沐兰馨抬头看了看这高高大大的南门,与其他东西北门无异,一样的高大神圣,把皇宫装点出了庄严与神秘。只是这里守门的侍卫很少,仅仅只有四人。
呵呵,她暗自冷笑,她从叛门而出,是否意味者她也是叛变者?她微微摇了摇头。
人们,就是愿意用思想的枷锁来束缚自己。那私通敌国的叛变者从南门而出应该只是个偶然,可是为了警告世人,这南门就成了耻辱之门。人也一样,一旦有了污点,怎么洗都还是有印记。她已然让花少容沾染了污点,但她相信,他终会用他的光芒来遮住自己的这个污点。
她利用花少容给她的****金牌,顺利出了南门。
当她走出那扇高高大大的宫门时,赫然看到一袭身影立于白月光下。她怔住,她止步,那袭身影,她再也熟悉不过了。
“我来送送你。”花少容披一身月华款款走来。那声音犹如梅的清冽,干脆得不夹杂一丝杂音,让人的心头为之一震,不再恍惚。
沐兰馨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幽幽的月光,如一涧清泉般,涤荡着他的心灵。
“那就陪我走一段儿吧。”她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很想大哭一场......
原来,那马车内的主仆二人不是沐兰馨。
为了安全起见,花少容刻意安排怡心殿里的一众宫女去兰馨殿送东西,然后让沐兰馨换上宫女的衣裳趁机跟怡心殿的宫女出了兰馨殿。所以,在文绿衣派去盯稍的人看到的那主仆二人出兰馨殿之前,沐兰馨就已经离开了。
因此,当山虎看到马车内被他刺死的两人时顿时傻了眼。他不知道,当他安排的那些杀手接到消息潜伏在东门口时,沐兰馨早已经出了南门。
“你为什么没有对绿衣说实话?”花少容紧紧握着沐兰馨的手。
沐兰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吗?”花少容笑言。
沐兰馨低头轻笑,
“若是我不相信你,怎么会乖乖听了你的话,从南门而出,做了叛变者?”
静静的街巷,回响着悠悠的脚步声,匹练似的月华尽情铺展于大地,时光仿若松脂滴落,让今夜凝成了一块儿透明的琥珀。
刺杀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文绿衣的玉华殿。她怒不可竭,拍案而起,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么周密的计划怎么会失败?难道?难道她的所做所为已经让沐兰馨与花少容产生了怀疑?她心慌意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若是失了这次机会,恐怕以后就再难以翻身。
她犹豫了片刻,便准备去趟怡心殿。
谁知来怡心殿,竟扑了个空,皇上不在!
她问怡心殿的宫女太监,他们也都不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文绿衣微微叹了口气,大概皇上此时正在守着沐兰馨吧。
也好,正好可以去问问她,她一定知道沐兰馨是往哪儿去,然后再通知山虎将军,到时候,来个穷追不舍,不达目的不罢休。
皇宫西园的梅林里,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穿梭着。待走进林子深处,她们才缓缓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文绿衣冷声质问道。
“回夫人,奴婢也是刚刚听怡心殿的姐妹说的,他们,他们连我也瞒过了。”斑驳的月光下闪烁着一双清澈而懦弱的眸子。
文绿衣转身,二话没说,咬牙切齿的就朝着那张白净的小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放肆!还敢狡辩!你是她的贴身宫女,她离开,难道你都不知道吗?说!她走的那条线路?走了多久?”她咄咄逼问着。
“回,回夫人,”那小宫女弱兮兮地捂着脸,不敢看文绿衣,“我听说,他们好像从南门出皇宫,这会儿走了快两个时辰了。”说罢,她突然跪倒在地,“奴婢求夫人了,放了我爹跟我兄弟吧。不要再让我做对不起娘娘的事,娘娘她是好人,皇上也是好人。”
文绿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放肆!难道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让你的爹爹跟兄弟可以治病,可以填饱肚子?若不是我你早就被卖入青楼,做了妓女!现在倒是认不清主子了,还替那个妖女说话!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全家去见阎王!”
“不要,求夫人不要!奴婢全听夫人的,全听夫人的。”小宫女连连磕头认错求饶,“奴婢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直到小宫女的额头磕了出了血,文绿衣才厉声道,
“滚!”
文绿衣连夜出了皇宫,与失手的山虎在城内的一家小茶楼碰了头。她将自己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山虎,山虎不禁火冒三丈,一捶钉在木桌上,怒极道,
“这个臭丫头,又让她跑了!绿衣,你得赶紧回宫去,以免让花少容发现。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