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檀香,柔柔的阳光,鹅黄的绿芽,静静地凝成了一幅画。
将伏案阅卷的花少容也定格成了画中人。
自从沐兰馨离开后,除了上早朝,他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他将自己封在了一个相对封闭的世界里。除了国事,就是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大臣们提的意见,只要是对国有益,他一律点头应允,不再顾虑更多。
那些臣子们觉得他们的皇上在一夜之间变了,就是妖女离城的那一夜,他们的皇上重新振作了起来。不再恍恍惚惚,不再浑浑噩噩。可是,只有他花少容一个人知道,这样的他,不再是一个真正的他。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南司皇帝。
“皇上,”不知何时,文绿衣走进了御书房,站在门口处,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花少容抬头,面无表情,神情有些漠然,
“有事?”
文绿衣轻垂眼帘,两行泪潸然落下。
“皇上,求您把我打入冷宫吧。”说着,她忽然跪倒在他的面前。
花少容讶异,
“为什么?”
“臣妾知道,臣妾的父亲还有朝中文武皆联名请愿,让皇上您封我为后。可是绿衣不想当皇后,绿衣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当皇后。所以,绿衣请求皇上把绿衣打入冷宫,断了父亲与众大臣的这个念头。”
花少容缓缓离案,踱到她面前,
“哦?你不想当皇后?呵呵,可我觉得你挺适合这个位置。”
花少容的话出乎了文绿衣的意料,她以为,他会说那就依你吧。可他竟然说她适合当皇后,适合坐后位。她心里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动。他这是认可了她,还是只是随口一说?她缓缓抬头,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
“皇上,”怔愣了半天她才微微道,“您真的这么认为吗?”方才进书房之前的坚定开始动摇,她怕再坚持下去,说一不二的花少容真的不会再给她机会让她当皇后。
花少容看到她那期盼的目光,所说的话分明就是违心的。他淡漠地笑笑,点了点头。
文绿衣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神一直游离着,似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沉默了好半天,她突然眸光坚定地看向他,
“皇上,您还是把我打入冷宫吧,高处不胜寒,我还是觉得我不适合坐后位。”她的手心儿里微微有些冒汗,不管怎么样?就算是真的丢了后位,能保住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好印像也是值得的。
她直直地看着他,他也淡淡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面目平静得好似一池秋水,她还是觉得心慌,有种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花少容就那么淡淡的盯了她好半天,才转了个身,回到案前,轻轻坐下,抿了口茶,
“呵呵,即便是你不当皇后,那也用不着打入冷宫不是?”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文绿衣觉得胸闷气短,心里慌慌,两眼也开始模糊,她强撑着,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刚想伏地谢皇恩,不知怎么就突然就眼前一黑,毫无控制地一头栽倒在地。
花少容惊然失色,立马走过去,抱起她,
“绿衣,绿衣......”
文绿衣安静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太医们在一旁会诊着。
花少容双手负于身后,焦灼地徘徊在榻前,时不时地张望一翻。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署的医官才微微睁开眼,将文绿衣的手放于被褥内,收起自己的医药箱,缓缓起身,微躬着身体,正欲作答,
“怎么样了?她怎么了?”花少容却猛地驻足,迫不及待的问道。
“恭喜皇上!”太医突然露出晴朗朗的笑容。花少容愕然,被这一句道喜弄得莫名其妙,他怔愣着看着太医,微微眨了眨眼睛,皱了皱眉,“夫人她有喜了。”太医喜滋滋的说道。
花少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有片刻的空白。
“那她为什么会晕倒?”
“哦,可能夫人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喜了,所以没有注意休息,再加上气血不足,才会导致突然晕厥。”太医稳而缓地如实回答着。
花少容看了看依然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的文绿衣,有些疑惑,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现在还没醒?”
太医慈蔼地笑了笑,
“夫人她现在只是睡着了。”
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安放在了肚子里,花少容微微点了点头。
待太医退下,他轻轻走到床榻边,看着熟睡的文绿衣,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他说过,他欠她的,该给她个孩子。可如今,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她的,也是南司皇族的。而且,他也需要这个孩子,整个皇室都需要这个孩子,这,也是他的责任,身为南司皇帝的责任。
但,他却是负了她,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文海山找到了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整个组织有百十号人。他倾囊而出,收买了这支杀手组织,并派遣给了山虎。
山虎将这支杀手组织撒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在固北去往幽州的必经之路上,处处都有他们的埋伏点,不仅如此,在明州城内,幽州城内,也潜伏着他们的身影。为的就是杀掉沐兰馨的同时,也能除去凤无忧与凤无欲。
于南司来说,不能留下凤无忧与凤无欲两束火苗。擒贼先擒王,杀了他们两个,那么北幽复国的希望就会彻底破灭。
他们的皇上曾是北幽将军,与北幽的二皇子交情不浅,所以不忍心杀他们。他们的皇上不忍心杀,他们可以替皇上杀。即便是以后皇上知道了,也没有理由治他们的罪,毕竟,他们杀的是敌国的皇子。
这个杀手组织是一个新起的杀手组织,为的就是杀尽北幽余孽。他们心狠手辣,北幽臣民,只要不服的,有叛心的,不论男女老少,一律乱刀砍死。现在拿到赏金,接到命令,那么他们就必然把所有的精力与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三个人的身上。
“小二,来二两牛肉,跟一坛上好的花雕。”一个肥得流油的家伙走进了一家客栈的小酒馆儿,朝桌前一坐,堆成了一大堆,边剔牙边耷拉着眼帘,一副打不湿拧不干的样子。
店小二一看,顿时哭丧着个脸,
“哎哟,黄爷啊,您今儿个来,是不是......”
“混帐!”那小二的话说到一半,那满脸横肉的家伙,哐的一下,差点把桌子给拍碎了,“老子来你这儿是给你赏脸,别给脸不要脸!”
那小二顿时吓得一哆嗦,
“这,这,这我们做的是小本儿生意啊,黄爷您这样顿顿不给钱,我们,我们可受不起呀。”
那满脸横肉的家伙两个眼珠子一瞪,站起来,挥起他那肥肥的大拳头,
“你去不去?再不去我一拳抡碎了你的脑袋!”
那小二看实在是缠不过他,只好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去给他弄酒弄菜了。看他那样子,若是不依他,估计他是不会走的。
那横肉眼睛一斜,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小二那瘦弱的背影,嘴里嘀嘀咕咕,
“北幽的狗,在我固北地界混日子,还敢要钱?我呸!”
殊不知二楼的一双眼睛正狠狠地盯着他,将他的恶言恶行尽收眼底。
长得肥头大耳,好吃懒做,尽干些欺人的勾当。这样欺北幽子民,让他们如何生存?
没多会儿,小二不情不愿地将酒菜端了过去。那横肉像恶狼一般,大口嚼着肉,大口喝着酒,脸上的横肉直甩荡。
小二端着盘子唉声叹气,直摇头。
“小哥,你过来。”忽然有个人叫住了他,将他拉到角落里,“他天天这样来吃霸王餐吗?”
小二一怔,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那个横肉,
“谁说不是呢?我本是海地府的,自从北幽灭了南司,我父亲带着我们举家来到了固北,一直生活的好好的,可是没想到......哎!我们这都过得什么日子啊!”他一声苦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