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斜洒进窗棂,铺着花瓣的浴水上微微泛着波光。
在沐兰馨的潜意识里,那晚之后,她就是是花少容的妻。只是,心底那份少女的羞涩,让她无法放开来接纳他。
花少容站在屏风外,扶着屏风颔首轻笑,虽然她已将自己完完整整的给了他,可是在他的心里,她依然纯白无暇,圣洁美丽。他尊敬她,他怜惜她,也更加爱她。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府邸,踏入他的卧房。他希望时间就此停留,定格住这一切。心底的那份责任与坚定开始摇摇晃晃,开始有所动摇。为什么非得去战争,非得去争夺,如此这般,不是也很好吗?
“少容,在想什么呢?”
沐兰馨头发湿湿的,随意的搭在两肩,刚浸过水的皮肤有着婴儿般的粉嫩与水灵。两只忽闪的杏目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粒细小的水珠,换上身的纯白衣衫,让她有种近乎空灵的美。好一朵清水出芙蓉!
他撩开她的长发,将她轻揽入怀,
“兰馨,我带你走吧,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他不想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家破人亡,更不想让这世俗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缠绕着她。他要她永远无忧无虑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听了这句话,沐兰馨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她的心,也早已随他去了海角天涯。可是,她做不到那么洒脱,洒脱到无视整个相国府的死活。毕竟,那里生养了她。但,她不能告诉他,她心里真实的想法,他不能让他卷进那无法挽回的死亡里。
“你不在乎我已是他人的妻子,也不在乎我是一个阶下囚吗?”尽管心里无法面对所有的变故,但她依然忍不住问出了口。
花少容轻笑,
“在我心里,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的兰馨。”
她轻轻抚上他俊朗的面旁,
“少容,你知道吗?就算是现在让我死,我也毫无遗憾了。”
他蓦地抵住了她的双唇,轻轻抱起她,走向床榻。她娇羞的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剧烈的心跳。
花好月圆,暗香浮动,两人同枕而榻,彼此深情凝视,使那窗外明媚的月光也暗淡无光。
但是,花少容却不知道,如此温馨美好的她,心里是何等的煎熬。她早已不是相国府角落里的那朵娇羞兰花,再也不是与世隔绝的无忧姑娘。而今的她,是背负了一身罪孽的犯人。
那一夜,缱绻而温暖,那一夜,情长而美好,那一夜,花好也月圆。两人就那么相依相偎,聆听着彼此的心跳,一直睁眼到天亮。
沐兰馨看了眼满面倦容的花少容,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你睡会儿吧,我去让厨房熬些粥。”
花少容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睡会儿吧,我去。”
沐兰馨小嘴一抿,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就让我尽尽妻责吧。”
花少容轻笑,幸福的扬了扬唇角,温柔的目送着她离去。只是,他不知道单纯如沐兰馨也学会了在他面前隐藏心事。他以为,她会不知道相府里所发生的一切,他以为,她会被他深情的爱包围着,无法逃脱。但是,他全都以为错了。
沐兰馨用花少容对她的宠爱以及她隐秘的将军夫人身份,堂而皇之,毫无阻碍的走出了将军府。
只不过,她着了一身男装。
出了将军府,她直奔曾经的相国府,至今,她都觉得好像在做梦,偌大奢华的相国府忽然成了无人敢靠近的荒宅,声名显赫,权高位尊的父亲,忽然成了阶下囚。还有她的姐姐,小丝,相府里的一切一切现在全都在慢慢走向毁灭。
所以,她要回去看看,看看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路走来,相国府的事随处可听,成了人们闲来无事,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唏嘘之余,也有人拍手称快。毕竟,她的父亲不是个真正的好官。起码在她眼里就不是。
“哎,你们听说了吗?明日西市口斩首沐诚远哪。”
“我也听说了,好突然。据听说沐诚远是因为欺君罔上,以庶换嫡,才惹得圣上大怒,要诛其全家。”
“我觉得,他也该到头了,显赫一时,还能显赫一世?表面上清高忧民,实际上是北幽最大的蛀虫。我因送炭进过一次相国府,那毫华程度,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难以想像的。据听说,他的府邸就像缩小版的皇宫,可想而知,他平时的敛财程度了。就是他们这种贪官,才助长了朝庭腐败的风气,让我们百姓苦不堪言。”
“对,死了活该!”......
沐兰馨的脸,火辣辣的,一阵红一阵白。她不否认百姓们对父亲的批判,可那终究是她的父亲,她的身体里终究流淌着他的血液。她除了感到抱歉外,更多的是心痛与难以相信。
明天她的父亲就要被斩首了?虽然父亲对她并不好,可是父亲却是整个相府的天,如果他死了,那么整个相府也就灰飞烟灭了。不,父亲不能死,他不能死。
眼泪,哗哗下落。沐兰馨颓然的倚在路边的残垣上,绝望的看着苍天:老天,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一切的罪过揽尽。
宋眉月看了眼大门上的鎏金大字:将军府。
她微微嗤笑,哼,够威武,够神气。可是,花将军,这一切你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命难违。
“敲门!”她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侍卫上前急促的扣着将军府的大门。
与此同时,熟睡的花少容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恍然想起沐兰馨,她不是说去吩咐厨房熬粥吗?人呢?他睡了多久了?还没来得及回想一切,一个仆人匆匆来报,说是眉月公主带着人来搜府。
兰馨!他们一定是冲着兰馨来的。花少容蓦地下了床,究竟是谁告密,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到宫里通风报信。
“快去让兰馨躲起来,千万不要出来。”他急忙忙吩咐着。
“将军,沐小姐出去了,她不在府里。”
花少容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庆幸。
“记住,告诉府里所有的人,千万不要说沐小姐来过。”
说完,他便匆匆出了卧房,去应府那些来者不善的人了。
“给我搜仔细了,不要放过每一个容易被忽视的角落。”宋眉月俨然一个得志的小人,趾高气扬跋扈的指挥着那些侍卫。
花少容向来不把这种势力之人放在眼里,他抱着双臂,不屑的走到宋眉月的面前,
“不知眉月公主驾临寒舍,有失远迎啊。”
宋眉月微怔,继续上下瞧了他一眼,
“花将军不必客气,我今日不是来做客的。”
花少容轻笑,缓缓转身,踱向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并让下人沏了一壶上好的毛尖,自斟自品。
宋眉月斜睨了他一眼,看他这么气定神闲,不慌也不忙,难道那个妖女没来?又或者根本就是沐兰绮在耍她?
“呵呵,将军好雅兴。”她撇着嘴角,洋洋自得的走到花少容面前,“难道将军就不好奇,我这么大张旗鼓的闯入将军府,还让人四处搜,到底是在搜什么呢?”
花少容轻抿了口茶,
“搜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要搜尽兴。”
哼!难道失算了,沐兰馨根本就没来?宋眉月在心里愤愤不平着。她扰了扰手,示意那些侍卫停止搜查下去,看样子,这府里根本没人,如果有,花少容还能如此悠闲?她就不信,来抓他心爱的女人,他就一点儿也不紧张。
“呵呵,既然如此,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将军慢慢品,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宋眉月悻悻而去的背影,花少容只觉得她就像个跳梁的小丑。
待宋眉月一离去,他愤然质问着那些下人,
“沐小姐有没有说她去哪儿?她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拦住她?”对于他的怒问,所有人都只是垂首低眸,一味摇头。
想想,罢了,他们怎会知道她去哪儿了呢?连他这个最亲密的人都没有发觉她的异常,他还怎好怪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