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绮跟着狱卒,七弯八拐,来到了大牢深处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里不仅阴冷潮湿,且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比刑部大牢还要可怕几百倍,这根本就不是人该来的地方。她不禁捏起鼻子,时不时的有老鼠从她的脚背上疾驰而过。
那墙上爬着的潮虫,在昏暗烛火的影印下,显得好大个儿,看起来好可怕,好吓人。
沐兰绮不由得踮起脚尖,轻轻地,轻轻地,生怕惊动了那些有着长长触角,密密麻麻的脚,还有锋利钳子的虫子。
可是那些狱卒似乎见怪不怪了,见她蹑手蹑脚,便有些奇怪的瞟了她一眼,
“小姐,快到了。”
说话间,狱卒手中的烛火已然将面前一个笼子似的小牢间照得通亮。黑乎乎的铁栅栏,横横竖竖,密密麻麻。光一照,那些虫子嗖嗖地十分活跃,在那铁笼子的栅栏上爬上爬下。
“怎么不走了?”沐兰绮有些不解,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铁笼子是关人的。
狱卒指了指那铁笼子,
“小姐,您要找的人就在那儿。”
沐兰绮顺着那狱卒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铁笼的角落里,缩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那是个人吗?是兰馨吗?她无法想像,那竟然是一个人!
“好了,你下去吧。”
待那狱卒离开,沐兰绮缓缓走近铁笼,用脚轻轻踢了踢那些竖着的铁棍。
铛铛!
那黑团一动也不动,
“真是难以想像,这是人呆的地方吗?”尽量压制着内心的恐惧,沐兰绮故意抬高了嗓音,似不经意的说。
对于铁笼内的人,她没有丝毫的同情。如果里面真关的是沐兰馨,她有的只是酣畅淋漓的痛快。凭什么,相府上上下下全部打入大牢的时候,她却可以逍遥法外?什么叫山不转水转,这就是!
浑身痛到已近麻木的沐兰馨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她咬着牙动了动身子,缓缓抬头,努力睁大眼睛,不由得大吃一惊,
“姐姐?”她不顾全身的疼痛,扶着墙艰难的站起来,“快走,快走啊,这里不能来,不能来!”
沐兰绮这才看清,沐兰馨已被毁得不成人样儿。满脸血渍,衣服已经被血染得看不清是何颜色。嗓子也沙哑得厉害,若不是她叫了一声姐姐,她根本无法辨认出来那就是她的妹妹。她的心头竟隐隐的有些痛,她不是该高兴吗?不是该拍手称快吗?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沐兰馨紧紧的抿着唇,缓缓低下头,良久才哽咽道,
“姐姐,凤无休简直就是个魔鬼,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否则,他真的会吃人,而且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他们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折磨我,”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目光里充满了了生不如死的恐惧,“几个人,一人扯着我的一缕头发,朝着不同的方向,扯得我好痛好痛,大把大把的头发被他们生生拉扯掉,扯得我头皮血肉模糊,他们还用滚烫的开水往我身上浇,现在,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皮是完好的,姐姐,你快走吧。你不能再出什么事了,爹会活不下去的。”
听着这些让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的事情,沐兰绮真的无法想像,他们的手法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血腥。如此让人生不如死,何不痛痛快快的让人死去?
她看着昔日悄生生的妹妹,为了他人,被折磨成这般,真的好心痛好心痛。
“兰馨,你坚持住,我要救你。”她从来没想过她会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
她微怔,本想收回。可是却看到昏暗的烛火里,沐兰馨的眸光一片暗淡与绝望,她无力地从墙上慢慢滑落于地,凄楚的窝在墙角,眼神迷离而空洞,
“姐姐,我不要你救我,眼下,我已是废人一个,我浑身上下的皮肤全都溃烂了,即便是你把我救出去,我也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况且,我也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与毅力再坚持下去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姐姐,我真的不想活了,但是你得好好的活着,姐姐,快走......”
“兰馨,兰馨!”沐兰绮一连叫了好几声,她都不一动也不动。
不行,兰馨,姐姐一定要救你,一定!
沐兰绮紧紧地咬着下唇,在心中暗暗决定着。
看样子,无欲已经逃离宫中了。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母后与兰馨,母后乃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即便是凤无休再狠再绝,只要是危及到皇位的事情,他是决对不会做的,为了掩人耳目,遮住天下悠悠之口,表面上他还是得对母后恭敬有加,所以母后暂是是安全的。可是兰馨就不同了,虽然他用助他一臂之力作为筹码与凤无休交换,让他不要伤害兰馨,可是依凤无休这种狡猾的性子,他不能保证他是否会遵守诺言。
但是他可以肯定,他一定不会伤兰馨性命。
“吃饭了。”
凤无忧正在伤神之际,有狱卒送饭过来。他本能的从牢门的栅栏缝中伸过手,却迟迟接不到狱卒递过来的饭,
“二皇子,”他猛地抬头一看,竟然是范离。范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托着的饭菜,两人心照不宣,
“今天的饭菜我一定要多吃点。”凤无忧边接过饭,边意味深长的朝他点了点头。
葡萄美酒,丝竹歌舞,沐兰绮好一翻准备。这才拽着凤无休来到了太子殿的欢心阁。琳琅满目的佳肴,色艺双全的歌姬,这些全都是他最喜欢的。
对付一般的男人,她简直就是手到擒来。沐兰绮两手一击,伴随着婉转的西域音韵,婀娜的旋转出两位腰如杨柳,面若银盘,眸似秋水,身着西域风情服饰,蒙着面纱的女子。她们那高高的鼻梁,浓浓的柳叶眉,大大的眼睛,与中原女子相比,有种别有风情的美。
凤无休看得眼睛都直了。碍于太子身份,他很少接触到异族女子,这次可真是大饱眼福了。
“好好好!”他连赞三声好,兴奋的揽过沐兰绮,“还是心肝懂我心。”
沐兰绮娇媚的笑笑,拿起夜光杯,轻倒葡萄美酒,举起,喂送到他的唇边,
“来嘛,既然太子高兴,就该喝一杯。”
凤无休根本就是来者不拒,嘴巴一张,沐兰绮便把夜光杯一竖,一杯酒痛痛快快的入了喉,下了肚。就这样,他一连喝了好几杯,越喝越兴奋,越喝越起劲儿,沐兰绮见状,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她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
“太子爷,人家想要您的那柄玉如意,不知太子爷是否舍得割爱?”她似不经意的试探道。
那柄玉如意可是南司国的镇国之宝,她听爹爹说过,当初北幽骠骑将军带兵攻入南司皇宫的时候,南司皇帝宁愿双臂被斩断,也不愿放开这柄玉如意,可见这柄玉如意的份量。
凤无休双眉一皱,莫名看了她一眼,继而哈哈大笑,
“好好好,既然美人儿想要,那就拿去好了。”
沐兰绮怎会不了解凤无休的秉性,这会儿他高兴了,什么都好,等他一个不高兴,说不定他那玉如意就成了她的丧命之物。但是,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即便如此,她也要一试。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哎呀,看太子爷您那么不愿意,算了,我也不是夺人所好之人。不过,我想求个情,不知太子爷给不给人家这个面子。”她话锋一转,立即切入另一个话题,“我昨儿个去看了我妹妹,她真的好惨啊,她之所以这样,还不都是你那个二皇弟害的。太子爷,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对我妹妹网开一面,她就快死了,能不能不要再折磨她,给她请个御医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