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清醒的时候，脑子却异常清醒。
“你们先出去，我想跟他单独待一会儿。”林小兔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躺着的那个人，字字清晰地说。
身上还挂着围裙，手上还沾着白白的面粉，她想做一款新的甜品的。
顾安琪悲伤过度，昏厥过去。
南文早已泣不成声。
石康的眼睛猩红猩红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顾乐呆若木鸡地杵着。
众人慢慢退了出去，门半掩着，生怕林小兔会想不开。
走到跟前，俯身盯着他的脸，脑子里快速闪过他的样子，每一个毛细孔都不放过，他脸上的皮肤极好，一模一样，跟她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一样。
想要掀开盖在他身上的白布，他的衣服早已在急救时，被医生褪去。
没有力气，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叶晨风尘仆仆地冲进来，接到电话，他中断会议，第一时间飞回来。
她的身体在抖，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帮一个忙，掀开。”林小兔异常冷静地说。
“小兔，别这样。”他用力抱紧了她。
“帮忙。”林小兔试着动自己的手指，双臂不听任何使唤。
她的脸白得像纸，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地望着某处。
叶晨上前一步，掀开裹在他身上的白布，他****的身体一下露了出来，心脏部位的刀口已经缝合了，颜色发紫，这是抢救无效后，医生给他缝合的伤口。
林小兔一寸一寸地扫着他的身体，每个部位都不放过。
她那超强的记忆在此刻发挥到极致，他们一起洗过澡，她亲吻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她可能比他自己还要熟悉他的身体。
从头看到脚，她的眼泪滑落下来，掉在他的脚趾上。
众人走进来，叶晨拉过白布，遮上他的身体。
林小兔痛哭起来，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哀莫大于心死，也不过如此吧。
身体腾空，叶晨横抱起她，快步离开太平间，她在他的怀里哭晕过去。
顾乐望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一个星期以后，顾念下葬。
参加完葬礼，顾乐跟大家告别，他需要时间来疗伤。
行凶的孩子还不满十八岁，进了劳教所。
林小兔一身黑衣，林暖和南文搀扶着她，她一直想要个孩子的，结婚大半年，愣是没怀上。
“小兔，保重！”顾乐走过来，跟她道别。
她用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望着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
“我能摸你的脸吗？”她问，眼泪滑落下来。
顾乐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脸凑到她跟前，就连这样的日子，他身上都还是香喷喷的，这香水，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地落下来。
顾乐的眼睛也红了，他张开双臂，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小兔儿，对你我随叫随到。”他有些哽咽的声音说。
拥抱结束，他放开她，转身大步离开，柳依依急急地跟在他后面。
目送着他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林小兔垂下眼，其实她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笨。
躺在太平间的人是顾乐，刚才这个跟她道别的人才是顾念。
他们两个真的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念的腰间有一颗极小的黑痣，还有他的小腿后面，这些特征，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
躺在太平间的那个人，身上没有这些。
还有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尽管他喷了许多的香水，刚才那个拥抱，她还是能嗅出他的味道。
一般人不会察觉，谁让她的嗅觉天生灵敏呢。
“顾乐，你等等我！”柳依依踩着高跟鞋，还是没能追上走在前面的人。
他头也不回地朝她挥挥手，坐进车里，开车离开。
临上飞机之前，他给叶慧打了一个电话，“妈，顾念死了。”他说。
叶慧手里的手机滑落到地上，从听到顾念去世的消息，她的心就一直揪着，直到接到这个电话，心里的恐惧成了现实，去世的人是乐乐。
顾念心思缜密，从小他就让她觉得惶恐。
他讨厌顾乐，从他平静如水的表情上，叶慧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
他也讨厌叶晨。
那场车祸，叶慧扑过去救了叶晨，一同在地上玩的还有顾念，她只顾得上救了叶晨，车祸导致叶慧瘫痪，顾念在特护病房躺了两个月，才活过来。
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叶慧原以为，他会淡忘那些事。
他刚才叫她妈？
叶慧颤了一下。
她是叶家的养女，叶司令婚后一直没孩子，借助人工手段，叶慧代嫂子生下双胞胎。
上次他来，她说的那些话是杜撰的。
双胞胎是她的孩子，只是他们的爸爸是叶司令。
她怀上双胞胎不久，嫂子怀上了叶晨，她带着身孕赖上她从小就喜欢的顾意。
飞机上，顾念闭目养神，他习惯了一个人，不相信长长久久的爱情。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一个机场。
嘉宝儿戴着超大墨镜，等在外面，顾念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俘获了她的心。
她毫不犹豫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跟叶晨离婚。
顾念买了一杯咖啡，远远望着那个女人，他飞这么远，只是想来看看，她是不是赴约了，真蠢！
他将咖啡杯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他不喜欢叶晨，查清自己的身世后，就更不喜欢他了，他珍惜的，他都想夺过来。
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人，坐在车里等着他。
男人是韩国人，快三十了，一张娃娃脸足以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他手脚很利索，算得上顶级杀手。
顾念坐进车里，男人将手机递给他，他的客户之一，某国的军火商。
叶蘅那笔生意，就是顾念牵的线，当然叶蘅的下落，也是顾念吩咐手下透露出去的。
叶蘅不死，怎么会有人将林小兔给他打包邮递来呢？！
他拥有心理学硕士学位，迷惑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尤其是迷惑女人的心。
假期结束了，他该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