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道的尽头,低矮的小木屋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裹覆着连成片,浮在水面之上,幽幽绰绰,透着阴暗与诡秘。
木屋前面,正对着栈道的方向,背立着一道身影。身姿纤细,高挑削瘦,看起来是一名女子。穿着一袭华服,头发高高挽起,黑色秀发上缀满了珠钗,整个人鲜妍而明媚,与周围的阴暗诡秘格格不入。
凤玄昶大步走近,在栈道尽头停住脚步,望着前方的背影,沉声道:“你就是神女?”
“他究竟是派你来了。”背对着的身影,慢慢转过身,轻轻一笑。
看清她面容的一刹那,凤玄昶蓦地睁大眼睛,一脸惊愕。
“不相信?”女子轻轻一笑,凤眼狭长,光华潋滟,流动着魅惑的神采:“也是,他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站在面前的女子,拥有一张极美丽的容颜,乌发雪肤,五官瑰丽,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双凤眼狭长,流光溢彩,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母妃?”看着这张与记忆中毫无半点出入的面孔,凤玄昶握紧拳头,艰难地从口中挤出一声。
女子轻轻一笑,分毫不达眼底:“你还承认我是你母妃?”
淡淡的嗓音,让凤玄昶蓦地神情一凛,握紧剑柄,整个人做出防御的姿态:“我母妃已经死了!你,究竟是谁?”
这个女人,纵然长得与他的母妃十分相似,但却绝不可能是!
“你刚才不还叫我母妃?”神女轻挑眉头,与凤玄昶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眸,闪动着凉凉的光泽:“怎么,又不敢认了?”
“少占本王的便宜!”凤玄昶沉声说道:“本王的母妃,十多年前已经故去!”他眸中带着警惕,缓缓拔出宝剑,横在身前:“你,究竟是谁?”
神女冷笑一声:“他果然什么也没有跟你说!”睁着一双狭长凤眼,一脸怨恨:“他是不是告诉你,我已经死了?”
不等凤玄昶回答,又哈哈一笑,自问自答道:“他当然要说我死了!否则,他要如何解释娶了一个蛮夷女子为妃?”
说到这里,秀气挺拔的鼻梁中发出一声充满怨恨的冷哼:“我给他生了儿子,一心一意服侍他,更是不惜违背师父的命令,未曾取他性命,他倒是好——”
凤玄昶抿着嘴唇,眸中愈发警惕。
“你不信?”神女忽然恼怒起来,“你小时候,每日都要喝一盏味道奇怪的茶,你总是皱着脸不肯喝,是我百般哄劝才给你灌下去的,你不记得了?”
“你开智极早,刚学会走路便已经知道事情,我教你背书、带你嬉戏,你全都忘了?”
她一件件列举出来,皆是凤玄昶小时候的事:“你三岁之前的事,我全都记得,你还不信我就是你的母妃?”
凤玄昶的眼中渐渐涌起惊疑。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全都是他小时候的事。可是,她怎么知道的?
“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你,你不与我一条心也罢了,如今竟要听从那个人的吩咐,反过来杀了我吗?”
凤玄昶紧紧抿着唇,忍住心潮澎湃。半晌,缓缓开口:“你的容貌为何与当年离开时一般无二?”
容嫔“故去”的时候,他才三四岁,如今已经过去十七八年了,她的脸上却没有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
“容貌?”神女轻笑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得意:“雕虫小技尔。”
凤玄昶微微眯了眯眼睛:“你是如何逃脱的?我当年明明看到你已经‘死’了。”
神女扬起下巴:“金蝉脱壳,如何难得住我?”
凤玄昶仍不愿意相信。
然而他的直觉,竟没法否认她的话。心中充满荒谬之感:“父皇知道你的身份?他知道你没死?”
“哼,那个老贼!”神女捏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当然知道我没死!否则,为何单单派你来剿灭蛮夷?”让她的儿子,来剿灭她!
“父皇若有意要你性命,当年为何不下手,反而等到如今?”凤玄昶拧起眉头,为清平帝开脱起来。
虽然他和清平帝父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怎么说,也比面前这个女人——自称是他母妃,抛弃他近二十年,如今是蛮夷神女的女人,要亲近得多!
神女的脸上浮现恼色:“这还要问吗?”
他当年不杀她,不代表二十年后还不杀她!恩尽情绝,他想杀她了,需要理由吗?
“你究竟向着谁?”神女紧紧盯着凤玄昶:“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是我十月怀胎所生,如今要为了那老贼的一句话,便杀了我不成?”
凤玄昶心中一紧,没有回答她。握在手里的剑,自始至终横在身前,没有放下。
神女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好,好,你们父子同心,算我自作多情!”说罢,眼神一厉,抬手一挥,顿时间,只听“哗啦”几声,数道乌光破水而出,从栈道两侧窜出来。
乌光太快,凤玄昶甚至来不及看清,连忙跃动身躯,挥动手中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