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低的咳嗽两声,目光清澈,扬起脸看着肖誉,“陛下……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若不是此番陛下在身边,臣妾怕是早就熬不过了,哪儿能因为臣妾胡乱做杀孽呢?陛下是天下苍生的主宰,是百姓的福祉,是臣妾的天,是后宫的支柱,是天下百姓的衣食父母……切不可因为臣妾遭人怨言……”
我絮絮叨叨的像圣母小白花一样在肖誉面前喋喋不休的表示着——我是有多么的在意他,多么的希望他能成为这个世界的霸主,多么的……
我唇角淡淡的笑意让肖誉会心一笑,“就你最心软,朕是怕又有奸人借他的手害你,哪儿犯了什么杀孽了?”
我抬手,拉着他的胳膊肘,“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臣妾……”我捂住自己的胸口,虚弱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微微一笑,“万不想你有任何差池。所以臣妾必须以身作则,不让陛下为难……”
肖誉温柔的看着我,“朕的嬛嬛这么懂事,却偏偏有人害到你头上,朕刚刚因为你昏迷了没来得及细查,但是所有人没有出去的……现在——爱妃跟朕一起来看一下吧。”
我抬眼,看见了青青在床沿处茕茕孑立。我皱着眉看她,青青永远是那么淡然处之遗世独立的,到底……为什么上辈子在那个时候看到顾旻,她会那么震惊呢?甚至到泪流满面的地步?
而且,上辈子最后杀我的人,怎么会是她?
她明明是听雪楼的人,而我的娘亲当时也是听雪楼的代理楼主,怎么想都觉得我娘如果要杀我的话,一定不用那么大费周章,所以我觉得……这一切越来越复杂了。
我淡淡的看着青青,青青对我笃定的微笑。
我默默安了心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上辈子青青怎么样不管我的事情,我也不会在意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在这个时候,她和我的目标一致就是了,反正——现在的她不会害我就是了。
而且上辈子跟这辈子的确有很多事情发生,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
我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去,淡淡的开口:“陛下……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肖誉脸色一沉,“皇后的尸体里爬出来几只跟你一样的蛊虫,经太医院苗疆的圣手查证,是一种极为阴毒的蛊毒,中蛊者生不如死,而你的丫鬟在刚刚也表明,听雪楼当日路过皇后的宫殿发现了不对劲的声音,停留了一阵子,皇后在那期间就自尽身亡了……”
我皱着眉,痛心疾首的问:“真的是青青么?陛下,千错万错还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管束好自己的丫鬟,没有查清身边人的底细……”我费力的说着,中间断断续续的咳嗽了几声,最后,“臣妾——”话音未落,我的嗓子眼就冒出一股腥甜的血丝猛的喷了出来。
肖誉看见之后,突然急躁了起来,“太医……给宸妃看看。”
于是刚刚准备离开的太医又吓的屁滚尿流的回来给我把脉,捋着胡须,颤颤巍巍的对着景轩帝肖誉说:“陛下,宸妃……娘娘,这是气急攻心……”
肖誉苦笑,“罢了,是朕的错,她对自己极度刻薄,哪里容许自己犯下这等错事?”
顿了顿接着说:“爱妃,不是你的错。明显幕后黑手想要把屎盆子扣在你身上,听雪楼存在这么多年,跟朝堂一向是相辅相成的……在皇后的寝宫停留一下也是可能的,倒是幕后黑手,把事情算的那么准……还想在刚刚害死你,让你永远没有说出真相的机会,真是其心可诛罪不可赦,爱妃放心,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我虚弱的一笑,“谢陛下,妾有幸听见陛下这般许诺。”
我呸,上辈子对老娘说了多少柔情蜜语山盟海誓?可是到了最后,还不是轻轻松松的让我去送死?
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那我一定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公道。
谢依依背后……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肖誉对着跪在那里的妃嫔们说:“你们中有谁知道这件事情的,若是出来揭露或者自首,从轻发落,若是……死不承认却最终被定罪的人,五马分尸。”
我心神一凛,这样有点过了。
但是——却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我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嫔妃,我在思考:到底有没有人,从头到尾跟谢依依同一阵营?如果有的话,就太可怕了。因为——她隐藏的太深了,即使我扳倒谢依依,从此以后要面对这样一个隐藏起来的深水鱼雷,想想就觉得心惊。
所以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歇了搞死谢依依的心思。我的眼神状似无意的向青青扫去,对着青青微微摇了摇头,她皱眉看了我一眼,我郑重的点了点头,她迟疑的看了我一眼,最后点头赞许。
谢依依不能死,因为我没搞清楚——她是怎么穿来的?她上辈子到底有没有穿过来,兰陵之乱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
我看着谢依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苍白的虚弱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种无助又绝望的光茫。她盈盈的看着肖誉,目光里的光能柔的掐出水来,她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像是迷途的孩童,用一种迟疑的,幽怨的语气开口:“陛下,臣妾知错了。”
我看了看青青,她点点头,发出了一个轻轻的声音,轻到除了我都没有人发现。我淡淡的看着青青的眉目,有点奇怪。那个梦境的诱因是什么,难道其实我并不像自己表明看起来那么信任青青么?
可是这辈子青青见了顾旻那么多次,没有很痛心疾首悲痛欲绝求而不得之类莫名其妙的情绪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上辈子我在这个时候压根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是公主什么的……所以说,果然是因为我是公主么?
我和青青都很奇怪,谢依依到底怎么垂死挣扎的,或者说到底怎么解释马上从她的宫里或者她的身上找出来的小竹条,能够召唤蛊虫的小竹条。
我淡淡的看着她泪眼迷蒙的跟景轩帝开口,眼里是化不开的雾气和我见犹怜的悲伤,她跪在地上,纤腰不盈一握,眼神绝望,怯懦的开口:“陛下,臣妾知错,望陛下和姐姐责罚。”
我不做声,只是静静的依偎着景轩帝,肖誉看见我的反映,满意的给我掖了掖被角,然后拍了我的肩膀两下,严肃而冷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美人,“何错之有?”
谢依依突然开始掉眼泪,依然是泣不成声的那种抽泣,她声音凄婉,表情悲伤,眼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光茫,我突然就笑了。无论谢依依再怎么无耻无下限,喜欢做作无理取闹,甚至说有点恶毒甚至阴毒,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比我更像穿越女。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直努力的去做,她知道自己的优点是什么,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使用,她绝对有着比我要更加坚强而坚韧的神经组织,这种毅力支撑她活到了现在。
而我……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不管是不是我,我都是不愿意解释的,我会跪在那里说:“臣妾只求全尸。”然后撞在柱子上明志。
但是——这是最蠢的做法,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凶手。
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谢依依梨花带雨的掉着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臣妾……臣妾……发现自己……自己身边有害皇后娘娘的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说着她当众撕开自己手上的布料,露出了和我一样的红痕——长相思。
妖娆的绯色在寂静的大殿里静静疯长,疯狂蔓延,谢依依整个人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气息,那种气息让我觉得十分恐怖,因为——我看见了肖誉唇边的一抹笑意。
我突然在心里冷笑起来,这个男人,刚刚还对我说爱我的男人,果然暴露了他自己本身的目的,他不是希望能够真正的帮我和皇后讨回公道,而是——他需要知道谢依依到底是不是和氏璧碎片的携带者。
而现在,谢依依也通过这种方式向各方势力证明,她是和氏璧的载体之一。
因为就在刚刚,她的手臂出现了一道荧光,快的让人差一点发现不了,也可能错以为是错觉,但是……谢依依的表情告诉所有人:想我死么?还早呢,我会跟你们斗到最后的。
我在内心钦佩谢依依的坚韧和生命力,我根本不该担心她的,她是谢依依,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总是有杀手锏让全世界的人明明对她咬牙切齿却不得不忍住这种杀人的冲动继续对她言笑晏晏。
我淡淡的开口:“唉,谢家的女儿都是命途多舛的……”我侧身依偎在肖誉的怀里,“陛下恕罪,舍妹也是被奸人所害,陛下听妹妹说说吧。”
景轩帝正等着我的台阶下,听了我的话,眼睛里面柔和下来,他抓着我的手,笑容和煦,“也罢,听听她怎么说。”
然后转过身子对谢依依说:“谢安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依依眼神里有一种决绝的光一闪而逝,她定定的看着肖誉,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对着肖誉缓慢却异常冷静的开口:“陛下,臣妾的贴身丫鬟洛琳……就是此次害皇后和臣妾嫡姐宸妃娘娘的人。”
我眯着眼睛看着谢依依的表情,毫无一丝做作,真的像特么玉观音一样,完全不记得当初她跟自己的穿越女贴身丫鬟洛琳在我身边讨论怎样对我最恶毒的想法。
我在心底冷笑,谢依依,你丫的表面功夫做的真特么好。
我在肖誉的怀里,佯装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样子。我这么一咳嗽,又开始吐血,肖誉马上关心的问:“嬛嬛,嬛嬛……你怎么了?”
我左手捂着心口,右手摆了摆,虚弱的笑笑,“不碍事的……臣妾不碍事,快听妹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的死,臣妾的确是于心不安。”
景轩帝皱着眉想要说什么,我在他耳边低声的说:“有陛下在,臣妾怎么都不会有事的。”
肖誉笑着捏了捏我的手,我抬头看青青,“青青,谢安嫔刚刚小产,又被奸人所害,给她那个棉垫子,免得身子骨虚弱落下病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