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
林清的薄唇一张一合，倾吐出这两个字。
我突然有些恍惚，记不起来这字的意思。
那一瞬间，这两个字，仿佛在我心中点燃了无数的烟花。
闹哄哄的，让我有些走神。
“什么？”
我并不是没听清，而是大脑来不及处理。
林清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如同星辰大海一般深邃，我堕入其中，不可自拔。
林清显得很有耐心，他对我微微一笑，说道，“说几遍都没关系，我会说到你懂为止。”
林清的这种一反常态让我措手不及，眼里噙着的笑意带着某种柔情。
我很没志气地沦陷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是那些藏在我心中的疑问却不会因此而消散，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站姿，重新看向他。
然而没过几秒就不得不挪开视线，因为我发现看着他的眼睛，我竟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问他，“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可以重来，你还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吗？”
说完，我顿了顿，补了一句，“我指的是以前的那些事情。”
闻言，林清的笑容僵了一下，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迟疑。
他并不是在想要怎么回答，而是根本无法回答。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淡淡道，“你不回答，那我帮你回答。你会，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这样才是你，才是你林清。”
林清没有反驳，他静静地看着我，半晌，却突然轻笑出声。
我问他笑什么，他摆摆手说没什么，而后问我还有没有想要问的，一次性问完。
他的这句话似曾相识，但是这次，我莫名相信他不会再打擦边球。
我幽幽地盯着他，其实是在酝酿。
这时候，林清忽然拍掉他肩膀上的雪，贴过来想拉我，“到车里说吧。”
我下意识避开他的手，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为了掩饰不安，我伸手扫了扫头发上的冰晶，不敢看他。
我听到林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在这里说吧，或者你挑个地方。”
我微微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就在这儿吧。”
林清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他在等我发问。
此时我也不再扭捏，当头就问他，“胡靖儿是怎么回事？”
林清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我问这个问题，更甚者，他好像早就准备解释了。
他的表情恢复成平常的淡然，说道，“那个时候，我在准备洗白，但是三爷不会轻易放我走。胡家在东部沿海有些名望，我就计划借助它的力量，刚好胡靖儿欠我一个人情。”
我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冷不丁问他，“什么人情？”
林清微微睁大眼睛，那样子似乎有些惊讶。
不过他没有其它表示，就平静地回道，“她来东城的时候遇到地匪，我刚好路过。”
我有些不太相信，但是深究下去也没有意思。
见我不吱声，林清继续说下去，“在京都那边开展业务，是胡家和三爷谈的合作，为了让三爷更放心一点，就选择联姻的方式。”
“联姻，至于那么逼真吗？”
我知道林清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指的是我刚去京都那会儿，她们两个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林清的表情有些奇怪，我莫名觉得他似乎想笑，但是又忍住了。
他稀松平常地回道，“只有自己信了，别人才会信。”
林清是没有说谎的，但是我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
“那你们现在没什么关系了？”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之前明明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林清微微皱了眉头，顿了一下，才说道，“有的。”
我被他一下噎住，通常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马上撇清关系吗！
林清倒好，不止承认了，还大大方方的。
也许是我的表情不太对，林清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们是朋友。”
看着林清的表情，我很无语，这不就和没有关系是一个意思吗！
但是林清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的没关系就是真的没关系。
林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道，“还有呢？”
我有种被问住的感觉，仔细想一想，似乎也没有需要深究的事情了。
这么一问，我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觉得之前纠结这些问题的自己实在是有些好笑。
似乎现在说开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也许这只是我心里的一个结，然而也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雪已经在我们脚边堆起了一小层，见我久久没有回答，他笑了一下，呼出一口白气。
他说道，“有什么不满，通通都说出来。”
林清这么一说，我有些被道德绑架的感觉，反而很多抱怨都说不出口。
其实我可以说是怨气冲天，但是当下竟然一句话都说不来。
林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就扫了扫我肩膀上的雪，以一种有些感慨的语气说道，“回家吧。”
那一刹那，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林清这是放低姿态和我说了。
这恐怕会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向我低头。
老实说，抛开其他，我还有些兴奋。
仿佛这漫长的战役打到现在，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或者说，林清的这个表态其实就是缴械投降，我已经赢得了这场持久战的胜利。
但是，还不能就此结束，我还需要打扫战场。
林清收回手后，我就将自己的帽子除下。
雪花飘到我头发上，那轻柔的触感就像是天鹅绒一般。
我抬头看他，我想，此时的我应该是威风凛凛的。
林清平静等着我的答案，此时的他，轮廓线看起来比平常柔和许多。
他说是爱，可爱分为很多种，我其实是应该继续追问的。
但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林清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实属不易。
尽管我根本不需要对他手下留情，相比他对我的折磨，我应该更狠厉一点，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戳进他的心脏。
然而到头来，我忽然觉得没意思。
我戳伤他，能得到什么？
什么也得不到。
但是我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我直直望进林清眼里，对他微微一笑，说道，“想领回儿子，可以，但是需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