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种很害怕的感觉，对，不是震惊，不是疑惑，也不是急于求证，而是害怕。
一种深深的，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无力感。
虽然张祁的这个故事，和我所听过的那些版本有些出入，但部分细节高度的相似很难让我不在意。
难道这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大概是发觉我脸色有些不对，张祁就询问了我一句，我搪塞过去。
此刻我的脑袋有些乱，突然觉得张祁是故意和我说了这个故事。
他或许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接近我。
沉默了一会儿，我才开口问他，“你当初去找若小姐的地方，是东城吗？”
听我这么问，张祁没有隐瞒，立马点了点头，说，“没错，当时还只是个小地方。”
“……”
如此一来，离我最不愿意想的那个真相就更近了。
张祁口中的若，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我的妈妈。
除了结局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样，其他主要经历几乎完全一致。
说来，我似乎一直都不知道我妈妈的名字，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爸很忌讳提到她，所以我根本没听过她的名字。
有时候提起，也是“那个女人”。
老实说，我对我母亲真的一点实质的记忆都没有。
阁老说她已经被他送出国外生活，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件事瞒天过海，对外是宣称我母亲已经病死呢？
虽然次数不多，不过当年我向我爸问起我妈的时候，他只是说那个女人死了，不会再回来。
当时一直以为是气话，估计谁问他都是这么说。
这样说来，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张祁根本不知道，我妈还好好地活在实际上的某个角落这个事实。
虽然可怜可悲，但这件事情，我不认为最后的怒火应该由林清和解少爷承担，他们也是受害者。
我没有直接和张祁说我知道若是谁，而是顺着他的节奏，说了几句看似洒脱的漂亮话。
张祁也不是很在意，很默契地结束这个话题。
最后，他又问了我一次接不接受他的庇护。
知道了他为什么这么急于补偿的原因，但是我的内心没有一丝动摇。
我对张祁并不能说没有一点责任，父债子偿，同理也是母债女还。
张祁如今这么满腔怨怼，起因就是我的妈妈，而他想要妨害的对象，是我所爱的人们。
按理说，我应该拿出些行动，哪怕化解一些矛盾也好。
说到底，张祁这么做有点赎罪的意思，只是在赎当年负了我妈妈的罪恶而已吧。
因为不想承认是自己伤害了对方，所以就转嫁到解家身上。
尽管在这件事上，解家也不是无辜的。
然而，说起来容易，要化解将尽二十年的仇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最终还是笑着对张祁摇了摇头，对他说，“我有自己想要留下的地方，你也有。虽然初衷不同，但是所持有的心情是一样的。”
闻言，张祁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再看向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良久，他笑了笑，说完祝我早日康复后，就转身离开。
大概……放弃了吧？
不，也可能只是暂时的。
张祁出去后不久，穆就进来了。
我正在想事情，直到他喊了我一声才回过神来。
穆有些担心地看着我，问道，“他说什么困扰到你了吗？”
本来觉得有，但是穆这么一问，我就觉得没什么了。
也许张祁只是想让我知道，他对我的照顾没有恶意吧。
我对穆摇了摇头，而后转头看向窗外，喃喃说道，“没什么，只是听了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在医院百无聊赖地休养了一周，出院的时候，林清和解少爷一起来接我。
那一瞬间我就有感慨，啊，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回到解府，我去看望了解升霖，他的精神还好，但是身子还有点虚。
见到我的时候，他挺激动的，因为听说我也受到了袭击。
解升霖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几回，确认我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他轻轻笑道，“年轻人就是好啊，不像我这把老骨头，被撩一下就动弹不得了。”
“表爷爷，您别这么说。”
解升霖向我招手，示意我坐到他床边，看样子是打算和我聊一聊。
但是在聊之前，他就把解少爷和林清都支了出去。
虽然让他们去做的，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我总觉得解升霖是故意只留下我一个。
不过真巧，我也正有问题要问解升霖。
“幸好你没事，我没想到对方竟然连你都不放过。”
解升霖率先开口，可是他的话却让我觉得怪怪的，“表爷爷，难道说……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没错，解升霖的话，给我一种很强烈的这种感觉。
好像他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对我遇袭这件事情很不能理解。
闻言，解升霖微微一笑，但却摇了摇头，“如果知道是谁，就不用这么草木皆兵了。”
说的也是，如果知道，解家才不会这么沉默。
这时，解升霖突然咳嗽起来，我赶紧拍了拍他的背部。
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让人心疼，有种生命分秒在消逝的错觉。
“没事没事，人老了就会这样，经不起折腾。”
我这才意识到，解升霖虽然表面看起来还好，其实身体已经垮了。
之前那么硬朗，仅仅因为被袭击了一次。
都说生命无常，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无法预见的衰弱吧。
思及此，我就觉得有些事情该是去好好面对的时候。
等到解升霖缓过劲儿来，我就重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大概是感觉到我态度上的变化，解升霖多看了我一眼。
但像他这样已经快成为人精的人，只一眼就知道我想说什么。
如今没什么牵挂的解升霖意外地洒脱，他直接就问我，“你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想向我求证。”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也不是说不得了，只是有些在意……”
“你听到什么了？”
解升霖重新躺到靠枕上，轻轻出了一口气，似乎长时间说话对他来说还有些勉强的样子。
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不过既然解升霖这么问，我就不应该再扭捏。
深呼吸一口气，我就把自己心中所想问出来。
“关于我外婆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