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蒙啊,这行我做得久了,都知道。每个人都不想干那事,可不干那事挣不了钱的。谁都不想干,被逼得…”
“干嘛要自己逼自己呢!”苏蒙打住她,“是活不下去到那步了吗?还没有!我们有权选择,有条件选择。你认为不好,可以不做,觉得敢不了了,可以不做!没人逼你,自己逼迫自己,值得吗?那里一个钟五十元消费,一套程序两百元,你付出的何止这个代价?
“我都知道你不愿意干。”柳絮儿看了一眼苏蒙,吞吞吐吐的说:“我早就说过了,你这样性格的人不如去找个大老板……”
她已经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驴头不对马嘴,苏蒙被气得脸色发青。冷笑一声道:“我这样的性格?告诉你吧,柳絮儿,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并不比你娇贵或者能干!第一;没逼到那个地步,第二;没人出的起价,所以我不干!我想二位无论怎么样也都希望有个对得住自己的家吗。所以,别认为一斤肉的价码就把自己出卖了!
“那你说,这里允许客人拿现金的;有管理不死,可以放开做,多赚一点钱……”
“你怎么还不明白!”苏蒙气得不行,无奈地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道:“客人那么傻吗?50元钟费,他会给你签500吗?他的饯是白来的吗?他说在楼梯口给现金,真会给你吗?人家那啥只收200元,你能收一千吗?——除非你的肉好!打个比方,人家的菜卖一元一斤,你卖三元,除非你的菜好,还得碰上愿意出价的人,你自己说说又是哪里出众呢?让人家出这样的价钱?况且到这里来的人,图的就是一种发卸,他对你非得情有独钟吗?你有把握吧?做同样的事情在S市也许价格高些。在A市却不能,——做女支也要选择市场!”
“那,那我们可以再看看别的,或许能找到好的……”柳絮儿还在嘀咕。
“罢!我陪你们去吧,你们也别要我参予!”苏蒙摆了摆手,“若有不同意见,分道扬镳,别误了你们的好前程!
我说两句,”大山看了看耷拉下来的几颗脑袋,又看看急得泪光莹莹的苏蒙,基本上明白了,”你们面临的困难,我理解,你们都是些好女孩,凌波,是为了给弟弟挣学费。给父母和自己创建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苏蒙,也是为给家里还债。你们干这行,不情愿,不甘心。又怕家里知道。你们父母会说。谁稀罕你们这样赚钱!你们也都想清清白白挣钱养家糊口,但是我还是同意苏蒙意见,从一下午碰到的那些人,以及你们一天的经历,你们感觉安全吗?舒服吗?可以忍受吗?现在大家都受了打击,也累了,不是谈问题的时候。今天就不说,回房见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有一整天去决定,怎么样?”
柳絮儿和凌波沉默以对。虽然不说话,苏蒙知道她们未必甘心,为的是抱了这么久的希望。可难道,为了这盲目的空想,就得赔进去更多的金钱与精力?空想,有些是不能实现的,能实现的只是很少很少的部分。踏身到A市来就如倒转历史。
凌波和柳絮回房间去了。苏蒙则如大病一场似的瘫在床上,真累啊!好多事情。根本就不敢想,不敢面对。怎么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呢?也把这个心爱的人拉扯在身边,让他看她们低:级的挣呵,垂死的挣扎,他会怎么想呢?她也顾不得了,甚至于在他面前,她疲惫得顾不得最后的尊严和羞耻,赤果果地向姊姐们剖析着这行买卖的行当,她也不懂,仅仅是比凌波她们多读几年书而已,但她却认为自己是对的,在此同时凌波也认为自已是对的,并不在于追究谁的对错,都想把自己能够尽量完整地保留,失去的就不再回来了。
她看看大山,大山无亩以对。有时候任何表白都是多余,都是虚伪,都有可能造成误会而结成隔闽。大山只能以他忠诚的行动表示他是她们真的朋友,而不会为她们的经历左右看法。有时候,不同的人就奇怪地走到了一起。
人,什么时候才能够没有距离或者保有恰当的距离呢?有时候,父母和孩子可以成为利益关系;有时候,朋友比兄弟姊妹更亲密,有时候,妻子情人可以换几个而朋友却始终是那一个,有时候,与你共同偕老,一起存亡的又恰是爱人……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奇妙的。在别人看来荒诞不可能的事就偏偏合理了。苏蒙是那样信任大山,之所以不像凌波那样忧愁痛苦。主要是因为大山,大山在,什么就都在,大山若走,她便也没有什么顾惜的了。
灯光下。苏蒙觉得自己的心灵,又在向大山默默敞开了。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行呢他让她伤心,他让她绝望,现在他又留下一切陪她来经受屈辱与苦难,他像是在岸上走的人,牵住住在江湖里的他,她失足,便把她拉回来,爱是什么呢?非要去追寻结果而丢弃着美妙又真实的过程吗?
苏蒙看着大山,朦胧又悲切,这时候,她不敢表白内心之言,不敢去,也不敢寻求安慰乞求爱怜。她像是失了宠的小动物,可怜巴巴的缩在一角。
“饿吗?”大山问她,那严肃的表情和口吻真让她伤心。
她无神地摇摇头。
大山拾起台前的餐单,阅览了一下子,他问她:
“蕃茄汁米粉,好吗?”
他知道她喜欢色彩鲜艳的食品,红的,绿的,看着那菜肴的颜色,她都会欢喜起来。而苏蒙则低下头去,大山的关怀使她敏感的神经又不安静了,她自卑又忧伤。
“怎么了?”大山过来握住她的手。
苏蒙则拘谨得动都不肯动一下,眼睛也不敢正视他。
大山拥抱了她,她在他宽大的怀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认识了吧?一她幽幽地道:“我说的话,我的行为,你要伤心或失望,我都理解。或者,你走开,不要与我们为伍。”
大山看着她的脸,那苍白又憔悴的脸,那多虑又忧伤的表情,他那原来的色调暗下来。他的眼睛里又出现了既爱又恨的神情,他看了她良久。良久,像要给她一个回答;那么久地握住她的手,大山欲言又止。
“我倒有点放心你了”。
苏蒙酸楚地笑了。
夜,漆黑,漫长,寒冷,而黎明又带来那样清楚的难题。饥饿和无家可归像一头饿狼张开了眼,远远向这些可怜的女孩威逼着,逼得她们心慌意乱。有时候,能拥有昨天和未来;有时候,能把握住今天,有时候,连过去都会断送掉。
灵魂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