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白茶夫人的暗中帮衬,锦年成衣铺的生意可以说是好得不得了。
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那些囤积的布匹就销售一空,连带新进的绸缎都卖出去了不少。
锦年成衣铺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这种绘有图案的旗袍算是成了锦年成衣铺独一无二的特色,其他成衣坊也有模仿的,但总让人觉得太过刻意,买的人也很少,白白浪费了一批上好的丝绸,所以自此再没有人模仿姜芷萝,在丝绸上作画了。
成衣铺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都有一笔不小的进账,姜芷萝盘算着要不要把欠应衍的钱先还一部分,剩下的再慢慢来。
她好似觉得,还了应衍的钱,就能和这个人再无瓜葛了似的。
周妈从门外走进来,胳膊上挎着菜篮子,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姜芷萝抬起头,看见周妈灰头土脸的,身上还沾染了不少灰尘。
“周妈,你这是怎么了?”她关切的问。
周妈拍了拍身上的土,抱怨道:“哎呀,这个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我出门买个菜,还碰见了巡捕房的人镇压学生运动,紧跑慢跑没跑开,被人搡了一个跟头!”
姜芷萝从柜台后走出,接过周妈手里的菜篮子,替她拍去背后的尘土。
“又有学生运动了?”姜芷萝问。
“可不是嘛!这东瀛人都打进来了,北方的内阁军还在对付自己人!年轻学生最是热血激进了,动不动就举行游行示威,我瞧着这学生运动,还得持续一阵子!”
“那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吧!”
“这哪儿行啊?家里都等着吃饭呐!”周妈道。
周妈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歇够了就站起身,拿着菜篮子去了后院,准备午饭。
姜芷萝背倚着柜台,也没了算账的心思。
她竟又想到了应衍。
应衍是军人出身,应该比那些青年学生更加热血和激进。
不知道他看到那些关于东瀛人侵略和各地战争的报道后,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大约会觉得无能为力吧……
虽然脱了这身军装,却卸不去肩上扛着的责任。
门上的风铃声响起,有客上门。
姜芷萝还在想现在外面这么乱,居然还有人上街,抬眼间瞧见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女人穿着雪青色的旗袍,外罩月白的狐毛皮草,时髦的卷发高高盘起,用一个镶了珍珠的梳篦固定,露出纤长白皙的颈子,像极了一只高傲的天鹅。
她的眉眼和姜芷萝有六分相似,只是比起姜芷萝温和柔婉的表情,她的眸底盛放更多的是倨傲和轻蔑,还有挥之不去的记恨。
女人身边陪着一个身形矮小精瘦的男人,梳着小分头,戴着金边眼镜,眼镜后的光芒充满了恶毒和阴鸷。
姜芷萝目光微凛。
松本健雄!
这么些日子没见他,姜芷萝还以为他已经回东瀛去了。
听说最近东瀛人频频遭遇暗杀,报纸上都说是激进的党派人士所为,姜芷萝那会儿甚至恶毒的想,松本健雄是不是已经死了,为此还高兴了好一阵子。
没想到他居然又出现了,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姜小姐,几日不见,您别来无恙?”松本健雄态度客气的说。
姜芷萝微笑道:“托松本先生的福,我近来好得很!好些日子没见松本先生了,青州最近又不怎么太平,我还以为您已经回东瀛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松本健雄眸色一沉,不禁想到上个月的暗杀。
有不知名的党派人士潜入株式商会,杀死了不少东瀛武士,松本健雄也被人射了一枪,子弹射穿了他的下腹处,以至于失血过多,差点就丧命了。
不过看姜芷萝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
松本健雄敛去了肃然的神色,仍旧一派温和:“姜小姐真是幽默,这世道的确乱,不过青州人民还是很友善的,所以我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话音才落,外面倏然响起了吵闹声,竟是示威游行的学生从门前经过。
他们高举着旗帜,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写着:“打倒东瀛,护我河山!”
鲜红的墨水像是鲜血,表明了他们驱逐东瀛人的决心和意志。
姜芷萝不由哂笑:“友善么?我看不见得吧?”
松本健雄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姜芷希见状,开口道:“还做不做生意了?我可是过来做衣服的,没那个时间听你们闲聊天!”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
姜芷萝回到柜台后,面色淡然的望着姜芷希。
“布料全在这里了,你随便挑!”
姜芷希看都不看那些布料一眼。
“我听说你们店里有一种料子,上面画了水墨画,做成旗袍穿在身上很是漂亮?”
“是,没错。”姜芷萝答。
姜芷希妩媚一笑,年纪不大,眼角眉梢却尽是风尘气。
“我就要那一种。”
姜芷萝把仅剩的几匹料子拿到柜台上。
姜芷希一看,只见那些丝绸上全被染成了五颜六色,她一眼就知道是自己的杰作,不禁心内恼怒。
她原是想要毁掉姜芷萝的生意,没想到阴差阳错错,竟成就了她!
如今只怕青州上下,没有谁不知道锦年成衣铺,没有谁不想要这里独一无二的料子了!
姜芷希越想越气。
她四下环视了一圈,见到一旁的笸箩里放有剪刀,于是扯过一匹料子,拿起剪刀就剪了一个口子。
只听“嘶拉”一声,姜芷希用力把丝绸料子撕了开来。
她还想再撕时,被姜芷萝牢牢抓住了手腕。
“这位顾客,您若是想做衣服,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的满足您的要求,可您若是来捣乱,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她猛地甩开姜芷希的手。
姜芷希一个踉跄,仓促中被松本健雄扶住,才没有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她狠狠地瞪着姜芷萝。
“你!”
姜芷萝丝毫不畏惧的迎视她的目光,理直气壮的说:“我虽然是生意人,但也不会什么人的脸色都看的!”
姜芷希恨恨的点头,“好!姜芷萝,你不让我撕是吧?那我偏要撕!”
她从手包里掏出一沓钱,重重的拍在柜台上,恶狠狠的说:“这些买下你的料子,总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