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翌日,姜芷萝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走出房间,把正准备打扫院落的周妈吓了一跳。
“嗷唷,小姐你这是怎么啦?昨晚没睡好啊?”周妈关切的问。
姜芷萝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是啊!”
她何止是没有睡好,她简直是没有睡好不好?
打从昨晚那个男人离开后,姜芷萝一直担心他会去而复返。
反正那个人在她心里已经是疯子的形象,疯子的行为哪里有什么逻辑可言?
由于担心某个疯子无逻辑的行为,姜芷萝硬生生的睁着眼睛苦熬,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果真梦见了那个疯子又返了回来。
更离奇的是,那个疯子居然变成了应衍!
果然,最荒诞不经的当属梦境。
瞧见姜芷萝一副蔫蔫的样子,周妈安慰道:“小姐这是做恶梦啦?哎呀,梦都是相反的,不要太在意的!”
姜芷萝的精神原本就不太好,听了周妈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不好了。
梦都是相反的么?
这么说,她梦到应衍是那个疯子的事也是反的了?
姜芷萝莫名的有些懊恼,起身又回了屋。
“周妈,我补个觉,早饭不用叫我了!”姜芷萝道。
周妈停下扫地的动作,直起身看着关上的房门,自言自语道:“小姐平日里不失眠的,难道是我昨天话说重了?还是说……小日子来了?”
姜芷萝发话了,周妈就没叫她起来吃早饭。
“姐姐呢?”姜少杰在饭桌上问道。
田管家也有些疑惑。
“小姐不舒服,说不起来吃饭了!”周妈道。
“不舒服?”
姜少杰猛地站了起来,小脸上满是担心:“姐姐生病了吗?病的严不严重?”
周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呵呵地说:“不是生病,你是男孩子所以不懂,女子呢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身体会不太舒爽,过去了就好了!”
“你和少爷说这些做什么?”田管家白了周妈一眼道。
“这有什么?少杰总要知道的嘛!”周妈争辩道。
她从炉灶旁取过一个白瓷碗,碗里盛着熬好的红糖姜茶,递给姜少杰说:“少杰乖,把这碗红糖姜茶给姐姐送过去,姐姐喝了就会好些了!”
“好!”姜少杰乖乖的应了一声。
待姜少杰离开后,田管家扯了周妈一把。
“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姜公馆没了,我们俩年纪又大了,以后二少爷就是大小姐唯一的娘家人了!二少爷和大小姐到底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没有天生的血缘,只能后天加把劲,让他们多亲近些了!”周妈解释道。
田管家不以为然,“你整日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瞧着二少爷和大小姐近的很,哪里用得着你这样钻营?”
“我就是要钻营!为了大小姐的幸福,我这条老命都能豁出去!”周妈道。
“行行行,就你忠心耿耿行了吧?快吃饭吧!没白的说些命啊的,多不吉利啊!”
田管家拿起碗筷,再不和她争辩。
姜芷萝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她费力的睁开眼睛,见到姜少杰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白瓷碗。
“少杰?你怎么来了?”她起身问。
姜少杰把白瓷碗放到床头柜上。
“周妈说你不舒服,让我把这个给你送过来,说你喝完了就会舒服了!姐姐你快喝!”
姜少杰舀起一勺红糖姜茶,吹了吹,递到姜芷萝嘴边。
姜芷萝望着面前瘦高的小男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睫毛长而卷曲,眨眼睛的时候忽闪忽闪的,甚是可爱。
不过他拿着勺子吹气的模样倒有些少年老成,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明明还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偏生要装出大人的样子。
瞧着姜少杰期待的目光,姜芷萝不忍心拂了他的意,于是就着勺子喝了几口红糖姜茶,整个人顿时暖和了不少,心情也好多了。
这时,周妈在门外喊道:“小姐,你起了没?陆少爷来了!”
陆秉初?他怎么又来了?
“我这就起了,你让秉初在铺子里坐着等我一会儿!”
姜芷萝急忙下了床,开始梳洗穿衣,一回头瞧见姜少杰还站在床边。
“少杰,你还有事吗?”
姜少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问道:“陆少爷……是谁呀?”
姜芷萝弯腰捏了捏他的小脸,笑着回答道:“他是你陆家伯伯的儿子,你大概没有注意过,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好不好?”
“不用了,我要上学去了!”
姜少杰端着白瓷碗出去了。
姜芷萝薄施脂粉,换了身雪青色绣翠竹的夹棉旗袍,外面罩着猩红色的斗篷,乌黑油亮的头发变成了一股松松散散的发辫,垂在一侧,像是一个小家碧玉。
她来到前面的铺子里。
“秉初!”姜芷萝柔声唤。
陆秉初闻言转过身来,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只见女孩周身沐浴在冬日清晨淡金色的阳光中,光圈在她周身荡漾开琉璃的七彩,她的肌肤莹白细腻,像是官窑里精烧的白瓷,眸子澄莹如清泉水波,眼波流转处似能摄人心魄。
陆秉初不由得看得痴了。
姜芷萝走到他近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秉初,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该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吧?”
陆秉初一把抓住面前玉白纤细的手,眼神里满是痴缠:“是丢了东西,丢的是我的心,我把自己的心丢在你身上了。”
姜芷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继而笑嗔他:“你这样油嘴滑舌,当真是没羞没臊的!”
“我只对你油嘴滑舌而已,换做旁人,我才懒得理会呢!”陆秉初道。
姜芷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道:“今天这么早过来,有何贵干呀?”
陆秉初闻言,这才想起正事来。
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两张戏票来,献宝似的说:“你不是素来最爱听戏的吗?我特意买了两张戏票,据说唱青衣的是从北边过来的名角,叫…叫什么秋来着?”
“岳平秋!”
“对,就是岳平秋!”
陆秉初笑嘻嘻的凑近她,“不知道姜小姐肯不肯赏脸呢?”
“要去的!”姜芷萝忙不迭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