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田臧的意识虽然已有些不太清醒,但是出口的话却是句句狠戾,誓要置应衍于死地。
姜芷萝有些糊涂了。
应衍痛恨东瀛人,姜芷萝是知晓的。
如今东瀛人意图在华夏各地发动战争,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要说是铁血军心的应衍了,就连姜芷萝也对他们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憎恨东瀛人,想要杀死他们的人多不胜数,岩田臧凭什么一口咬定,就是应衍杀的松本健雄呢?
当晚的情形,姜芷萝看得分明。
从始至终,应衍都和松本健雄保持相当远的距离,而松本健雄大约也是害怕自己被暗杀,愣是待在客厅里,哪儿都没去。
无凭无据的,岩田臧凭什么怀疑应衍?
姜芷萝下意识流露出的愤恨,引得岩田臧眯起了眼。
他凑近她。
“你在替他不平?”
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姜芷萝心里一震,感觉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她不禁暗恨自己的笨拙,连这么一点点愤怒都掩饰不住。
姜芷萝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岩田臧轻嗤了一声,表情不屑的道:“蠢女人,你以为这样,他就会要你吗?他不会要你的!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要我们东瀛人碰过的女人的!”
姜芷萝闻言心头略松,旋即又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姜芷希喜欢应衍,不过是因为当初应衍顶了她未婚夫的名头,而姜芷希最喜欢的就是抢走所有属于她的东西,人也好,物也罢。
姜芷萝没想到,姜芷希竟这样喜欢应衍,喜欢到哪怕面对东瀛人,都不加掩饰自己对应衍的偏爱和恋慕。
姜芷萝神思游离的模样激怒了岩田臧。
岩田臧双手按上她瘦削的肩膀,力气之大,似要把她的肩胛骨捏碎。
“怎么?我这么说让你伤心难过了?呵,希子,我劝你死心吧!应衍他不会喜欢你的,他连碰你都会觉得恶心!别说是你那个得到过应衍青睐的姐姐了,估计就连堂子里最下贱的女人,在应衍看来都会比你高贵!”
岩田臧的言语极是狠毒,而且字字句句直戳人的痛处。
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姜芷萝,而是姜芷希,估计早就抑制不住要发火了。
她该发火么?——姜芷萝想。
她扬头对上岩田臧充满嘲讽的眼,语气冷淡的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可以回房间了吗?”
姜芷萝转身向前走去。
“你真的是姜芷希吗?”岩田臧在她身后问道。
他虽然不了解姜芷希,但也知道她是一个极其冲动易怒的女人,若是换做平日,她只怕早就厮打了上来。
而面前的姜芷希很冷静,冷静的有些不寻常。
岩田臧不得不怀疑。
姜芷萝转过头看他,表情里并没有胆怯和畏惧,而是如同荒漠般的冷。
“我母亲死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声音里既没有起伏,也没有悲喜。
岩田臧这才注意到,姜芷萝的手里抱着一个布包,从形状可以判断里面是一个坛子。
他对华夏的文化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华夏人习惯用坛子盛放骨灰。
岩田臧有片刻的怔愣。
姜芷萝不再理会他,转回头,径直走回了房间。
“希子,你该庆幸自己做不成应衍的女人,因为不管是他还是他身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岩田臧在门外喊道。
姜芷萝关上了推拉的木门,背抵着门缓缓滑下。
她内里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浸透了。
就在刚才,她的杀父仇人就站在她面前。
只要姜芷萝掏出藏在骨灰坛里的枪,就有可能杀死岩田臧,让他为死去的姜老爷和凤姨太太偿命。
岩田臧那句话说的很对,死的人已经死了,但是活着的人要为他们报仇!
然而姜芷萝知道,只要枪声一响起,在外面巡视的东瀛武士就会冲进来。
届时,她一定跑不了。
岩田臧这条贱命,不值得她搭上自己的性命来换。
姜芷萝反锁上房门,把包裹骨灰坛的布扑在桌子上,又把骨灰坛里的骨灰全都倒了出来。
随着骨灰一起被倒出来的,是她从黑市上买来的手枪和炸药。
她从房间里找出了一个藤编的箱子,把炸药整齐的码放在箱子里,并找了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把箱子藏好。
姜芷萝把骨灰连带手枪一起装回骨灰坛里。
做完这一切,她就坐在床上,听自己的心跳犹如擂鼓。
事情已经完成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就是怎么成功逃出去了。
姜芷萝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晚上岩田臧会不会过来,如果他要强行与她亲热,她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岩田臧应该不会那么没用人性吧?
至少在他看来,姜芷希才刚刚死了母亲,怎么可能会有心情亲热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芷萝竟呆呆的在床上坐了半晌。
外面日头西斜,屋内的光线渐渐昏暗了起来。
姜芷萝在忐忑不安中,等来了敲门声。
“希子小姐,岩田君让我给您送吃的过来。”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
“我没胃口,你下去吧!”姜芷萝道。
“希子小姐,岩田君说,身体要紧!”对方又道。
姜芷萝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只见一个年轻又娇俏的少女站在门外,身上穿着印有樱花的东瀛服饰,脚上踩着木屐。
少女手上端着一个木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些清粥小菜。
“希子小姐,这是岩田君早些时候吩咐的,他多喝了点酒,已经睡下了,你今天晚上不用等他了!”少女道。
姜芷萝皱起眉头。
这么说的言外之意难道是——如果岩田臧今天没有喝酒,那么姜芷希就算是死了母亲,也要强颜欢笑的陪他么?
岩田臧,当真这样禽兽不如!
少女仿佛没看到姜芷萝的表情,径自走进来,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希子小姐,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行了,不用去惊动岩田君,他睡觉很警觉,这你是知道的,若是一不小心误伤了你,就不太好了!”
姜芷萝望着对方,不明白她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是示威?还是警告?
这个少女难道也是服侍岩田臧的人?
不等姜芷萝猜到少女的身份,对方已经对她微微一笑,缓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