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萝进来客厅的时候,爱德华正在磨咖啡。
明媚耀眼的阳光从窗子的百叶缝隙里照射进来,洒在他身上,给蓬松柔软的金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如深海般的眸子在光芒下湛蓝如洗,像是外面高远的天空。
都说认真的男子最是有魅力,果然不假。
爱德华专注磨咖啡的模样,美好的像是一尊巧夺天工的雕塑。
姜芷萝深吸了一口咖啡香醇浓郁的味道,赞叹道:“好香的咖啡呀!”
“来一杯?加牛乳还是方糖?”爱德华浅笑问道。
“都要!”姜芷萝道。
“你有口福了,爱德华磨得咖啡最是好喝,比咖啡馆里的还好喝!”
白茶夫人放下手里的报纸,邀请姜芷萝在对面天鹅绒的沙发上坐下,语气略带了嗔怪:“我们两家挨得这样近,若不是我邀请,你是不是都想不起过来?”
“我这两日忙嘛!”姜芷萝不好意思的说。
爱德华把咖啡端上来后,便拿了外套出门去了,留下白茶夫人和姜芷萝聊天。
白茶夫人端起咖啡杯,轻嗅着咖啡的醇香,拿眼斜她:“你在忙什么,倒是说出来听听?我瞧着你倒像是在头疼选哪个吧?”
“薛姐姐!”白茶夫人定是在窗子看到了陆秉初和应衍,所以就误会了。
姜芷萝的确在头疼,却不是为了选哪个的事情。
她把自己的苦恼说给白茶夫人听。
“……你说,我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哪里就需要他一再为我做决定?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他自以为是的好,别人未必会领情吗?”姜芷萝抱怨道。
她喜欢应衍,可是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倾听她意见的人,而不是盲目替她做决定的人。
在这一点上,姜芷萝始终耿耿于怀。
她还不想原谅应衍,至少不能轻易原谅了他。
白茶夫人斜躺在长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头,听完了姜芷萝的话,不禁轻笑道:“傻丫头,你这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姜芷萝皱眉,“怎么讲?”
“其实你会这样想也不奇怪,你从小衣食无忧,没经过什么大的磨难,也许在你看来,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和父母的生离死别……”
白茶夫人幽幽的抬起眼,茫然的神色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当你经历过饥荒、灾难和战乱,当你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尸体在身旁一点点腐烂,当你必须和一群人争抢一个馒头才能活下来,当你亲眼目睹人吃人……那时候所有的信念和坚持都会化为齑粉,你会恨不得有一个人带你脱离这种炼狱,哪怕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是心怀叵测的渣滓,只要他向你伸出手,你就会毫不犹豫的跟他走!”
白茶夫人收回思绪,眸子里水光莹然。
“芷萝,你该庆幸的,应爷将你保护的这样好,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你看到或者感受到这个世界更加黑暗的一面。”
“薛姐姐,你究竟经历过什么?”姜芷萝问道。
白茶夫人微微一笑,神色又恢复到往日的优雅淡然,“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我晓得你想要尊重,想要理解,但是尊重和理解都是相互的!现在的世道这样乱,今日不知明日事,能遇到相爱的人不容易,其他的都是可以忍让和解决的!”
她摩挲着瓷白的杯沿,笑容清浅如一朵水仙花。
“芷萝,好好珍惜你和应爷的缘分。”
都说越是亲近的人,越难以讲道理,是因为知道就算自己无理取闹,对方也会不遗余力的接纳和包容。
应衍之于姜芷萝,大抵就是如此。
如今听了白茶夫人的一席话,姜芷萝顿时觉得心里明澈了许多,从而对应衍多了几分抱歉和愧疚。
她若有所思的走出别馆,向对面的姜公馆走去。
姜公馆门前停了一辆汽车,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倚着车身,指间夹着一只烟。
他幽沉的目光透过缭绕的烟气,看向二楼缠绕着爬山虎的露台。
那是姜芷萝的房间。
他似乎看得出了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姜芷萝的到来。
亦或是他听到了动静,只是不愿意回头。
姜芷萝不知道他就这样望了多久,只看到他脚下有不少烟蒂,周身更是萦绕着淡淡的烟草气味。
莫名的,他棱角分明的侧颜,竟有些许落寞。
姜芷萝心里一酸,疾步跑到应衍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径自扑进了他怀里。
她枕着他的宽厚温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说:“……让我靠一会儿。”
应衍丢掉指间的香烟,一手抱着她,一手轻抚她纤瘦的背。
“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教训他去!”应衍道。
姜芷萝扬起头,眼睛红红的说:“除了你,你还敢欺负我?”
“我吗?”应衍指了指自己。
“嗯!”姜芷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就想看他怎么收场。
应衍回手拔出腰间的手枪,打开保险,塞到姜芷萝手里。
“拿着,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姜芷萝把手枪还给他,“谁稀罕你的枪?你不是说手枪太危险了,让我尽量不要拿吗?”
应衍抱紧她,轻轻抚摸她柔软的秀发,叹道:“没办法呀!谁让你喜欢呢?谁让……我喜欢你呢?以后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爱拿什么便拿什么好了!我自是不遗余力护你周全,若你不幸去了,我便也随了你去……”
姜芷萝突然扬起头,浅吻了一下他的唇,红着脸道:“不许说那样不吉利的话,我会好好活着,你也得好好活着!”
应衍望着她,眸色渐渐幽深。
姜芷萝后知后觉的想要躲开,却挣脱不了他铁一般的手臂,只能任由他箍着她的腰,俯身含住了她娇嫩的唇瓣。
姜芷萝费力的推开她,双颊烧得通红,嗔怪道:“这可是在大街上,真是不害臊,万一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瞧见便瞧见了,正好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人,也省的有人惦记着!”应衍道
姜芷萝知道他还在介意陆秉初的事,于是道:“我和秉初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就像是我的亲人,你不许为难他!”
“他若不没事找事,我自然懒得为难他。”
“秉初这样安静的男子,才不会没事找事呢!”
应衍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那个陆秉初看着谦逊文弱,却不像是个好对付的。
他须得提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