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多少都是有些虚荣心的。
姜芷萝虽然不在乎那些太太小姐的轻视和议论,但是不代表她会让人看扁了去。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所捐的善款数额,两条大黄鱼,在一条小黄鱼就能买下一栋普通花园洋房的现在,两条大黄鱼无疑是一笔巨款。
刚才还对姜芷萝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她可能不得应爷宠爱的人,顿时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果真也就是应太太才能有这样大的手笔,真让我们这些个人自惭形秽。”
说这话的是海关部副次长的太太,似乎和傅太太是表亲姐妹,打从一开始就对姜芷萝怀了敌意,如今更是不放过挑拨的机会。
她话说的客气,却不乏暗讽姜芷萝炫耀的意思。
姜芷萝也不甘示弱,“陈太太说笑了,陈次长素来乐善好施,陈太太所捐的善款数额,想来不会低于我吧?”
“这……”
陈太太顿时变了脸色,暗道这个应太太是在开什么玩笑?以为人人都和应爷一样财大气粗,拿两条大黄鱼不当一回事么?
两条大黄鱼啊!那可是陈次长半年的收入!
白茶夫人忍不住笑了,暗暗向姜芷萝竖起了大拇指,心道:这招可真够狠的,只怕要让陈太太放不少的血了。
不知道陈太太这次回去,会不会被陈次长给打死。
陈太太左右为难,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捐吧,着实心疼那么多钱,可是不捐,不等于说陈次长刻薄小气吗?
其他人都把目光转移到了陈太太身上。
刚才就属她最张扬,一会儿说她家老陈给她买了多么昂贵的项链,一会儿又说自己戴的镯子多么价值连城。
她们对她早就看不过眼了,如今见她骑虎难下,各个都抱了看好戏的心态。
“这老话说得好呀,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捐善款不在于数额多少,看得是那份心意!”傅太太款款走到陈太太身边,笑容端淑的问:“你说是不是呀,陈太太?”
陈太太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表姐说的极是!”
白茶夫人凑近姜芷萝,在她耳边小声道:“傅太太真会耍花腔,光有心意没有钱,福利院的孩子还不是要受冻挨饿?”
姜芷萝抿唇轻笑,低垂了眼帘,掩去眸底情绪。
她本意不过是让陈太太难堪,谁让陈太太故意挑衅她来着,她要是不反击,旁人还真以为她姜芷萝是个好惹的!
如今傅太太既然出面解了围,姜芷萝也没必要揪着不放,显得小家子气。
于是,她顺着傅太太的话,道:“的确,心意最是重要的!”
其他人见状赶忙附和。
经过这么一折腾,别家的小姐太太顿时不敢小瞧姜芷萝了,陈太太更是躲开远远的,生怕再不小心掉进姜芷萝的陷阱里。
傅太太端着细长的高脚杯,缓步走到姜芷萝面前。
“应太太,听说你最是喜欢旗袍,正巧我这里有一件扈三娘的绣品,不知道应太太有没有兴趣过去瞧一瞧?”
“扈三娘?”姜芷萝顿时眼前一亮。
但凡对刺绣有所了解的人,都听过扈三娘的名字。
她出身于北边最有名的刺绣世家,年纪轻轻便练得一手好绣工,听说还曾经为前清宫里的妃嫔绣制过宫服。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扈三娘的绣品都是有价无市的。
姜芷萝对扈三娘慕名已久,却从未见过她的绣品,如今听到傅太太说起,她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傅太太说的可当真?你当真有扈三娘的绣品?”姜芷萝追问道。
傅太太微笑点头,“瞧应太太说的,这话怎么敢做假呢?不如……我带你去瞧瞧?”
不等姜芷萝开口,白茶夫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笑看向傅太太:“扈三娘么?我也听闻过她的名字,不晓得我能不能一起去呢?”
姜芷萝这时已回过味来。
傅太太这分明是要把她带离宴会,而她一心只关注绣品,竟忽略了这个提议背后的意图。
要不是白茶夫人及时提醒,她只怕就要独自随傅太太离开了。
姜芷萝向白茶夫人投去感激的眼神。
白茶夫人回给她一个微笑,转而看向傅太太。
“傅太太可愿意?”
“哦?白茶夫人也有兴趣啊?不妨事的,随我来吧!”傅太太面不改色的道。
傅太太带着她两人出了客厅,沿着一旁的抄手游廊,向后院走去。
傅公馆的后院比想象中更大也更别致,随处可见蜿蜒的小径,茂密的花草,还有随风摇曳的垂柳。
傅太太的卧房很温馨,美式的格调,窗帘和床单都是极浅的碎花,头顶枝盏繁复的吊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
“在市政府里上班就是应酬多,这都几时了,还不晓得回家。”
傅太太一边抱怨傅次长,一边打开暗红色的立柜,从上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朱漆沉香木的匣子。
匣子用的是老式的锁,花纹古老而精美,匣子亦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傅太太打开锁,掀开匣子,一件绣工精致的旗袍便跃然眼前。
那是一件用金丝银线绣成的旗袍,富贵祥云的图案显得富丽堂皇,深茜色的料子触手光滑柔软,还带了丝丝凉意,似乎是冰蚕丝的料子。
姜芷萝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件旗袍,脸上浮现出痴迷的表情。
房间里的灯突然“啪”的一声灭了,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
白茶夫人立时抓住姜芷萝的手,借着从窗子里透出来的月光看向傅太太的方向。
傅太太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顿时有些尴尬,急急地站起身说:“多半是电闸的问题,我这就去瞧瞧!”
说罢,不等两人反应,便摸索着出了门。
傅太太离开没多久,窗外便有一个黑影突兀的闪过,吓得姜芷萝一阵心惊肉跳。
白茶夫人仍旧死死的抓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倒要看看她搞的什么鬼?”
两人一起来到窗前,探头朝外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又有动静从门口处传来,姜芷萝急忙转过身,就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发现原本放着旗袍的床上空无一物!
“不好……”